书城文化乡村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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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尿盆子

村里人家都使活尿盆子,光棍懒汉,身边放个小口夜壶,伸手摸见,夜里不用下地。

尿盆子都是敞口红瓦盆,和蒸糕盆一模一样,买时没分别,不过是做了尿盆子,白天倒扣在下板院猪窝顶上。

我们家也有一个尿盆子,就扣在西下房对面猪窝顶上,和村里懒婆娘不同的是,隔三差五,我妈倒一锅煮菜水,涮一涮,刷一刷,虽是尿盆子,倒也干净。

有一年部队拉练,宿营在我们村。我家西下房闲着,就号了房,住了下来。军民鱼水情,担水劈柴扫院,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才开始做午饭。拿起猪窝顶上的尿盆子,向我妈喊:“大嫂,借用一下你家面盆,好吗?”我妈忙摇手:“那是尿盆子,使不得。”全是南方兵,听不懂,忙解释说:“大嫂,我们才借,还没用,你就要盆子?”翻来复去,就是解释不清,尿要二字分不清。对方就拿走了,说:“大嫂,一会儿就用完了。”

正午过一会儿,一个小兵哼着歌,一把手端过了尿盆子。盆里盆外洗得红润润的,像刚买得新盆子一样,里边放着三张油乎乎的千层饼,说:“大嫂,对不起。几张小饼尝个鲜。”我妈哭笑不得,吃又不是,扔又不是。那时白面很紧缺,我爷爷看见了,说:“这怕啥,我吃。”抓起饼子就吃,又脆又油香,直叫好。

我妈只好将错就错,也不敢声张。

从那后,怕人再误会,我妈将尿盆子放猪窝顶时,上边压一块脏石头,一看就知道是尿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