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子,方铭朝着黑影中的蛮牛点了点头。蛮牛默默应了一声,抬手便从门缝里钻了进去。方铭丝毫不敢怠慢,紧跟着蛮牛的步子便走了过去。小黑脖子上的毛也蓬松着根根竖起,一双黑黑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极亮。
牛进贤眼见牛思羽身子颤抖,心头一凛,若是鬼门十三针真的没用,思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难不成,真的是惊悸之后,伤了内经?哆哆嗦嗦,不敢再分心,十针上星名鬼堂,第十针便扎在上星穴上,却只见牛思羽身子猛地一抖,身子一挺,便瘫倒在了一边。
牛进贤倏然一惊,心里咯噔一声,眼看牛思羽昏倒,却偏偏不知是为何。刹那之间,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没来由的更觉寒气扑面而来。双手颤颤巍巍的去摸牛思羽的脉门,正要去仔细看看牛思羽为何昏厥,后面却有一双手拉了一把,踉踉跄跄退了半步,却只见方铭手上拎着一把银针,现在又正在揪牛思羽身上的银针。
正要发问,却只觉得黑暗中又有一只大手抓来,一把揪住糟老头子就拎着离开了地面。蛮牛把自家爷爷往背上一挂,就快步走出了房间。
方铭眉头紧皱,丝毫不管那团黑影挣脱出牛思羽身子之后往那边逃窜,只是将稻草人紧紧挨着牛思羽,稻草人手上的玉佩红线,紧紧的绕在牛思羽和稻草人抓叠之处,随即一手在上,一手在下,紧紧的握住了牛思羽的双手,口中却是将“归去”二字,足足说了十几遍。
直过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牛思羽这才咳嗽了一声,原本微弱的呼吸也渐渐雄厚了起来。方铭松了口气,按照南八的嘱咐,在牛思羽背后的督脉各大穴道揉了一通。这时,小黑在门外叫了起来。
方铭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门外蜡烛烛火摇曳,便闭起了双眼,道:“八叔,接下来看你的了。怎么把这只鬼捉住,就全凭你自己的念头了。”
南八应了一声,道:“这家伙道行还浅,没事的。你且放松,一会就好……”好字仿佛刚刚说出口,方铭便觉得脑中一片眩晕。四肢百骸便再也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南八深吸一口气,轻轻打了个唿哨,便见小黑扑棱着翅膀,撵着那团黑影往房子中走来。南八心中有了盘算,悄悄躲到一旁,待那黑影进了房间,便快步走到了房门正中,“咣”的一声将门紧紧地关了起来。普心照空诀一运,黑夜之中视物却宛如白昼,远远看见那团黑影,左手便掐了一个剑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朝着黑影的方向扑步刺了过去。朗声清音的说道:“孽障,已然走入本尊彀中,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那黑影听得后面风声,更是着慌,脚下没了分寸,竟“嘭”的一声撞在了躺椅之上。北斗天罡阵乃是道家镇邪的无上阵法,这法门一驱动,方圆百米内,可以让魂魄实体化。黑影撞在躺椅上,却没有穿过去,反而撞得极疼,哪里还敢再乱动,只得住了脚步不再逃窜,转过身来死死的盯着南八。
南八目光之下,却只见这黑影乃是一个长发及地的女子,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眉眼,和当初方铭在水下割断的水草颇有相似之处。眉头一挑便道:“果真是你。困住孩子吞贼魄的水草,也是你设下的吧!”
黑影连连摇晃,道:“我没想害人,真的,没想害人……”那声音空空荡荡,却有尖锐的有些刺耳,就是那种荒野里有钻子声音一般。
南八喝道:“住口!好鬼头!寄居人体,不知图谋,困住女娃娃魂魄,教她日夜煎熬。这还算不是害人么?”
黑影连连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讲,你听我讲……”南八点了点头,双目睁得溜圆,雅赛铜铃,却只是不依不饶的说道:“便听你说个分晓。须知回头是岸,今日话说的实诚,还自罢了。否则若是有一句假话,定要将你困在这天罡阵中,教烈日骄阳将你炙上一炙!”
黑影道:“尊驾息怒。小女乃是百多年前因逃婚而自沉于北水的。因为自尽之过,被阎君罚在此处,每日重遭溺水之痛十次,三百年后方得轮回,而每救一溺水者之性命,便可少受一年苦熬……”
南八一愣,道:“原是这般。那我便知晓了,后面的话不消你多讲,自然是思羽不慎落水,惊悸之下魂魄剥离,你怕孩子有危险,这才寄寓其身上,是也不是?”
黑影连连点头,道:“尊驾说的极是。今日眼见尊驾法力通天,起了女娃娃于沉疴之中,小女子所为之事已尽,须得去继续苦挨那八十二年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