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便是那只青蛙,炖的野山笋。对于李白那百无禁忌的菜谱,方铭表示不愧是开放的大唐人,不愧是豪放的大诗人。
反正自己是无福消受了,看着那家伙一条腿挂在凳子上--哦,应该叫胡床--,嘴巴里面吊着一只青蛙腿的模样,方铭就感觉自己已经吃饱了。
李白哈哈大笑,道:“看来,兄长依旧是风骨在心中。你想来,这蛙子与游鱼野兔,有什么不同,还不是活蹦乱跳的肉?吃到肚子里一般的当饱。世人只看皮相,怎么,兄长偌般见识,也还参不透么?”
被鄙视了,方铭清了清嗓子,道:“听闻大唐开国皇帝曾册封的大将军僧昙宗法师,当年未出家时,伤重逃入少林寺,山僧见其伤重,需以肉汤补给营养,可是僧人哪里能吃肉,无奈何,便捉青蛙煨汤,给昙宗调养身子。想来,这东西虽鄙陋,味道却是好的。”
李白笑道:“这方是高人见地。既然味美,兄长不妨一试?”
我靠,球踢回来了?方铭清了清嗓子,道:“如何能夺人所爱?愚兄家里虽不说锦衣玉食,然而师父教导日久,所吃食皆是精细。这般食物,观之可入眼,嗅之可得香,却独独食之不得下咽。”
李白道:“第一次山民叫我炮制蛙肉,鲜美的小弟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兄台难不成还吃过更好的东西,竟然对这般美食无动于衷。”
小子,中圈了吧。你们这里面的吃食,除了炖菜就是炖菜,不给你来点好吃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吃素的!
当天下午李白便被方铭指派着去找红砂,等李白的红砂找来了,方铭也已经把李白的锄头柴刀做成铁水了。吩咐李白将锅子的模具做好,铁水一倾就压出了炒锅的形状。
对于方铭能够将铁水凌空抓取,李白除了惊异之外,便没有什么了。这家伙读书入书太真,总觉得书里说的练气士的神奇是真的。
铁锅铸成,方铭便漫山遍野的逮山鸡去了。现在不是秋天,飞禽走兽也还未到贴秋膘的时候,所以不见得便是最肥美的关头。但是喂饱这等没有见识的土著,却是足够了。
方铭捉了三只山鸡,兔子也去了两只。山里竟寻到了野葱,本来若是有辣椒,做辣子鸡是最好不过的,不过没有,便只能用野葱爆锅,勉强凑活了。
李白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方铭不管野鸡野兔是何等心底阴影,随手便将一只野鸡杀了,血水控的干净,而后煮了开水,将鸡毛烫软拔除,掏开内脏,除鸡心之外尽数丢下,肚子里一个小拳头大的黄澄澄的鸡油却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下的。至于野鸡尾部那漂亮的长羽,就被他珍藏了起来。
取过一把斩刀便将野鸡分成了一堆连皮带骨的鸡肉,方铭拿泉水冲了几遍,直到看着没有了半分血色,这才拎出来控干了水分。丢到了一边的盘子里。
锅子已经用水煮了三遍,又用竹刷刷的干净,总算没了那层黑漆漆的铁渍。方铭心满意足的将铁锅热干,然后丢了鸡油进锅子,翻炒几下,便将油脂榨了出来。将油脂之外的剩余除掉,方铭便将切好的野葱丢在锅里,不过三两下,香气便爆了出来。
李白的眉头当时便挑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将鸡肉端了过来,笑道:“鸡肉还不曾下锅,便晓得味道了。兄台当真有易牙之能。”
方铭看了他一眼,将鸡肉一股脑的倒入锅中,道:“你下次在把我比喻成那个把儿子给煮了只为换高位的易牙,我就把你煮了。”
锅铲翻动,不一会便将野鸡的香气透了出来……
自己炒的一大盘,自己就吃了一个鸡脖子,其余的全进了这家伙的肚子,看他吮手指的模样,好像是恨不得连手指头都要吃了。
直到他打了个饱嗝,这才笑道:“空活了十八年,原来吃的都是狗粮。方大哥,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文武兼资也就罢了,偏生做饭也是这般好吃。”
方铭不回答他,只是提了一只野兔出去,回来的时候便是剥洗干净的兔肉。将兔肉往案子上一丢,道:“不大的人,偏生肚量大。在给你炖个兔子汤。”
李白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大哥。有肉不可无酒,我去后方竹林下取酒来。”
方铭看了看他,道:“有酒不早说?方才干嘛去了?还说有肉不可无酒,方才莫不是吃肉?”
李白笑道:“即便算是肉,可方才吃鸡,毕竟味道淡了,压不住酒的香气。再者说了,雉鸡罢了,能算的肉么?”
方铭笑道:“鸡肉为何不算肉?”
李白愣了一愣,道:“怎么,大哥不知?”
方铭皱了皱眉头,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说的么?”
李白笑道:“太宗朝时,高祖皇帝驾崩,举国哀痛。有人举报大将尉迟恭在祭拜高祖期间,偷食鸡肉。这本是大不敬,但太宗皇帝念及尉迟将军功高无比,便大笑道:‘鸡肉哪里算的是肉了’,由是鸡肉便不算肉了。”
方铭挑了挑眉毛,这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还真是任性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