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方铭苦笑道:“谁说不是。”
白袍平溪道:“无论何种,都是有苦楚的。不说也罢。倒不如看着,看着这些少年会如何解答。我只期盼,每一次的轮回,都有不一样的地方。”
青袍方铭摇了摇头,道:“大同小异。无聊的紧。”
白袍平溪看着青袍方铭,道:“师兄,你的世界,究竟如何?”
青袍方铭愣了一愣,随即说道:“长幼有序,死生有别。无关穿梭,无关神奇。只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净土。有人贪痴妄念,有人向善乐进。善恶杂糅,终究又尽归尘土,王图霸业,总算却弹指飞烟。时间的流逝可以冲刷掉一切物质痕迹,精神里的英雄却可以长久永恒。”
“市井中的叫卖充斥双耳,可听起来却那般的舒爽;山林中的鸟兽各具地域,看起来却那般赏心悦目。山川里是游鱼细石,幽谷中是郁郁葱葱。百家百业有始有终,各行各市鳞次栉比。五音五行,五虫五羽,应有尽有,但独独没有超凡脱俗的事物。”
“秩序只有生存,以及为了生存而演化出来的仁义礼智信。儒释道法百家争鸣,佛主天主的信仰也只在人心。从来没有什么是可以超脱的,即便是有,也不过是一句‘敬鬼神而远之’。”
“发展归于发展,却没有半个偶然因素推动历史的齿轮。刀耕火种,铁犁牧牛,大棒长枪,巨炮火器,一切的发展,都是劳动的结晶。圣人只是思想上的一种敬畏,生活里却是劳动人民发经验教训。”
“我的世界是个不能被外界所染的。它纯粹,纯粹的就像婴孩。能做的,只是保护,呵护着所有人的成长,看他们或勤恳,或放诞的渡过光阴。”
白袍平溪皱紧了眉头,道:“所以,你的世界只有一个,而我,却造就了一个又一个?”
青袍方铭笑道:“可是和平,却也是乱世的产物。你造了乌烟瘴气的空间,却也早就了一个又一个的方铭,一个又一个的方铭,也就造就了一个又一个的和平。”
“照你这样说来,”白袍平溪笑了一笑,“我却是个有功劳的咯?”
青袍方铭笑道:“功是什么,过又是什么?我只希望守着我那一亩三分地,看着人们团圆美满,用一种类似于代入感的心情麻痹自己,感觉自己过的开心,这就足够了。”
“……”白袍平溪想要去劝青袍方铭,可是却只看到他那一张带着苦闷之情的脸上,却偏偏夹杂着自得的表情,叹了口气,劝服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了。
方铭是从来不会听劝的。无论是现在的方铭,还是眼前的青袍方铭。
方铭一子落上棋盘,道:“你心神乱了,若不快些守住心神,这局棋,必败无疑。”
平溪皱了皱眉头,道:“你以为我不晓得?这般关头更不得冒进,想一会,让我想一会。”
方铭道:“此亭名为弈世亭。想来,若是我们这盘棋下的好,自然是要换人间的。你要想好,可莫要让我们去了恐龙时代,否则,我们只能杀尽那些东西了,否则永无安宁。”
“晓得你这是在刺激我,”平溪笑了一笑,手夹棋子覆于棋盘之上,道:“好,到你了。”
方铭道:“话说回来,一啄一饮,莫不前定。你我揪心,也没什么。这盘棋下成什么样子,貌似都没什么,咱两个,到时候,也只会出现在盛唐之中。”
平溪皱紧了眉头,道:“你就这般确定?”
方铭笑道:“有了我自己和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不去大唐把南八教好,如何能算是完成这最重要的一环?”
平溪若有所思,道:“你若是不教南八,南八便只是一个普通的战将,安史之乱里死于非命,岂不是省好多事?”
方铭笑道:“的确是这样,可是,那样一来,我便死掉了,这个世道也不会变。我倒是希望,能够回去,或许,能将后世的东西变一变呢?”
平溪皱了皱眉头,道:“你是说,知晓了结局,我们回去改原因?”
方铭道:“又因才有果。如果因变了,那结果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平溪笑道:“就像我说的,我虽然不能控制你,但是我能控制除你以外的一切。”
方铭笑道:“因为我不能被控制,那就让我根据你的控制而行动。你在变,我也在变,那便是什么东西都不变了。”
平溪道:“你要不变之中再求变?”
方铭笑道:“我相信,总有一些东西,是可以改变的。白袍虽然是很久之后的你,可是从另外一个意义上,却又不是你。因为即便是他创造了世界,他也不能同样创造一个自己出来。而之所以可以把他看作是你,是因为你们在同样的一个阶段,扮演了同样的角色,代表了同样的意义罢了。”
平溪笑道:“这般说来,这一间关乎世道的棋局,当真是下的有趣。”
方铭笑道:“这是自然。弈世弈世,对弈之中,改变整个世道,何其之幸,何其之幸?”
平溪在棋子盒里又摸出一只棋子,缓缓落在棋盘上,道:“既然为了改变世道,便不得不斟酌几番。师兄,我已走了一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