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又被带走了。他一巴掌把消防警官蜀黍的脖子打抽筋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意外。需要回去协同做一个问卷,马上就回来。
方铭靠着办公室外的长椅,看着忙碌的不休停的消防警官,心头一时感触,只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辛苦职业,人民公仆。
周兴端着一杯热水走了出来,往方铭面前一递,道:“泼了一身冷水,大冬天的,擦干了也只怕要着凉,喝杯热茶暖暖。”
方铭站起来道了一声谢,然后将热水杯双手接过,毕恭毕敬的坐了回去。吸着杯口处氤氲的热气,手指在热水杯上一敲一敲又一敲。
周兴缓缓的坐在他的身旁,歪了一歪自己的脖子。方铭随手一推,自己刚才都听到脖颈处的关节声响了。
方铭看着周兴活动脖子,不由得尴尬一笑,道:“叔……对不起哦。”
周兴摆了摆手,道:“这算什么。只不过,我听说你是浙清大学里有名的才子,文武兼修的很是了不起,怎么就偏偏想不开,要跳楼呢?”
方铭苦笑道:“我哪里想跳楼了?我坐在楼顶上想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你那一管子水就冲过来了。要不是我身板儿结实,早就被冲的散架了。”
周兴愣了一愣,道:“什么?在楼顶上想事情?你一个人大冬天的,有宿舍不待,跑到楼顶上想事情。怎么,怕自己脑子发热,特地去冷静冷静不成?”
方铭笑道:“叔,您说的对极了。”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周兴板起了脸,“一个个年纪不大,看不到自己有什么意义,总是胡作非为,寻死觅活的,你想过家里人的感受吗?还在楼顶上思考人生?思考自己是该用什么姿势跳下去吗?”
方铭表示周兴说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周兴见方铭一言不发,只当自己是沾了道理,一张嘴苦口婆心喋喋不休,絮絮叨叨的说道:“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了。一家责任大于天,有什么事是比天还大的?为了一点小事就寻死觅活的,还算不算是个男子汉了?”
“还有啊,你想想,你遇到困难,啪叽跳下去死了,你爸爸妈妈还过的下去吗,你爷爷奶奶不心疼么?你遇到再大的事,能和父母长辈们的担心和心痛比吗?”
周兴宛如感同身受,一只手不停的拍着方铭的后脑勺,也不知道是恨铁不成钢,还是假公济私的肆意报复。总而言之,绕是方铭神功护体,脑子也被拍晕了。
周兴叹了口气,道:“你家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你王叔叔却和我有过命的交情。之前不曾有机会和你说过话,今天总算逮住了你小子。告诉你吧,不管是什么事,家里人总是第一位。没有多少人是为了大家而舍小家的。那种人,说来威风,可是最是不负责任。”
方铭皱了皱眉头,脑子里似乎有一个结被打开了。
周兴的话没有停,他续道:“一个人想担更大的责任,就要把自己肩头现存的微小责任担好。不能谋一时,则不能谋一世,不能顾一家,就不能顾万家……”
方铭蹭的站了起来,却将周兴吓了一大跳,看着一惊一乍的方铭骂道:“小混球,你干嘛,吓死老子了。”
方铭原地踱步般的转了几个圈,猛地扭过头来看着周兴,问道:“叔,你刚才说什么?不能谋一时,则不能谋一世,不能顾一家,就不能顾万家?是不是这样?”
周兴愣了一愣,道:“没错,我是这样讲的啊。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方铭哈哈大笑,道:“没错,没错,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这样。既然要破而后立,就不能顾及许多,私情什么的,哪能都顾全了?即便再顾虑,要做的也依旧是要做,想太多干什么,真是难为我自己。”
周兴愣愣的不知方铭之所云,看着方铭手舞足蹈,却只以为方铭是魔障了,嘴里不由自主的骂道:“个杠斗,这脑子秀逗瓦塌了?”
方铭哈哈大笑,看着周兴,道:“周叔叔,你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谢谢了,我想通了。”
周兴依旧是不明就里,问道:“你想通什么了?”
方铭哈哈大笑,道:“自然是想通了不再寻死觅活和自己做对了!周叔叔,我真是太谢谢你了。”
周兴点了点头,突然却又盯着方铭问道:“你哪里知道我姓周的?”
方铭伸手戳了戳周兴脖子上挂的小牌牌,转过身去扯着上衣,风风火火的就要往外走。周兴又愣了一愣,吼道:“你小子回来,问卷还没写呢。”
方铭转过身去,看着周兴,道:“周叔叔,你帮帮忙好啦。我现在有大事要做,可不能耽搁。”
“什么大事?”方铭话音未落,身后便有一人缓缓问道。方铭回头去看,却只见一女子正一本正经的踏着步子,往这边走了过来。楼道里逆光,方铭一时间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凭借身姿,觉得此人自己是认识的。
果然是认识的,那个把过客吓得魂飞魄散逃之夭夭的骨灰级学姐穆沉。此刻她正踩着硬底皮鞋,噔噔噔噔宛如自带背景音乐一般的,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