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坐在宿舍的小茶几旁边,三根手指端着茶杯,看着杯中的茶水,缓缓的晃来晃去。
平溪静静的看着他,道:“你觉得鱼家会怎么对付你?”
方铭笑道:“既然武力被我吓怕了,估计会各种从各种方面给我找难堪。毕竟我还是个学生,想从财力资源上打垮我,倒不见得是那样简单。”
平溪摇了摇头,道:“可是,你如果只是让他们对你没法子,却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你难道只想做一个让他们没地方下口的硬骨头而已吗?这样做,无非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可要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被他们打倒,而是打倒他们。”
方铭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道:“有点奇怪。之前什么尔虞我诈,政战商战,都是你最讨厌的,怎么现在却在想这个问题了?”
平溪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道:“对哟?这是怎么回事?”
方铭摆了摆手,笑道:“远山姑丈送了我这样一份大礼,如果不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就有点不合适了。所以我也决定给远山姑丈一份大礼。”
平溪“哦?”了一声,道:“什么礼物?”
方铭笑道:“像鱼家的这样一股力量,如果继续存在,自然是弊端百现。可是如果突然没了,也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许多东西的稳定,都是依靠它来维持……”
“所以……”平溪双眼上翻,“你想把鱼家的东西,给平家?”
“没有一家能够承受这件庞然大物,”方铭点了点头,“除了平家。李家不行,周家不行,只有平家。只有一个不争的,不去想在俗世中获得更大利益,只是想默默的维持这局面的平衡,维持三家稳定而永远不出世的平家,才能当这个重任。”
他说着话,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续道:“我也希望,有生之年,将李家,周家,三家九门所有的势力,都尽归尘土。我想远山姑丈,能够将这件事妥善做好。”
平溪苦笑一声,道:“那样的话,平家就会成为天地间最大的一方势力,你能确保这种平衡华夏的信念不被动摇么?”
方铭从热水壶中往茶壶注了些热水,缓缓笑道:“我相信平姑丈,也相信你。这就说明,你们至少还有六十年的时间去消化这股力量。六十年足够久,足够能让事情的运行进入一个新的轨道。”
他晃了晃茶壶,在自己的茶杯中又添了水,道:“我一个人终究是力量单薄,所以,去把这份力量移花接木,我来,而去把这份力量消化,只能靠你们。平溪,我希望你能帮我。”
平溪摆了摆手,道:“客气这些做什么?”
方铭笑道:“谢谢。该说的话终究还要说。”
平溪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缓缓将已经凉了的茶注入了茶海,然后自己续了一杯,道:“说起来也是奇怪,我总是感觉我进了境界之后,和你当初进的境界,并不相同。”
方铭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普心照空诀最重要的不是诀,而是心。你的心和我的心,自然不是一颗心。每个人的心不一样,那要走的路,自然也不一样。无可厚非。”
平溪苦笑一声,道:“可是我发现了不好的地方。你的境界,是对万物的感知,是能与大自然相和谐,一草一木,一叶一花,你都能感觉到存在与不存在,正常与不正常,应该与不应该,甚至接下来会如何。”
“可是我不是,我发现,我的境界,是对万物的控制。我可以用箫声控制波浪,控制水流,控制飞鸟,控制走兽。将来,可能会控制人心……这不是我想要的,这种感觉,总让我觉得是进了邪道。”
方铭攥着茶杯愣住了,道:“乐理是至情至性的东西,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你说你能控制万物,用的是什么?”
平溪随手撕下了一张纸,放在唇间吹响了声音,继而便有许多麻雀与喜鹊飞了过来,唧唧喳喳的落了一阳台。
方铭眉头紧了一紧,随即问道:“那你能驱使喜鹊离开,只留下麻雀么?”
平溪愣了一愣,道:“我没有试过。我只是觉得,我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们也懂我……甚至,怕我?”
方铭站着摇了摇头,缓缓的转过身去看着一众飞鸟,忽然间攥了攥拳头,而后便是群鸟一阵惊鸣,无不振翅四散而去。
方铭转过身来,道:“鸟兽是最警觉的,你露半分杀气,它们立马就会飞走。这不是控制,而是让它们按自己的心思走罢了。如果什么时候我杀气弥漫,你却能将麻雀们唤过来,那才是真的学会了控制。”
平溪听得一脸茫然,似懂非懂。
方铭笑道:“如果说龙是存在的,龙是可以兴云布雨的。那久旱逢甘霖和淫雨霏霏都是龙的能力,如何做,便是神龙和妖龙的区别。”
“能力永远不会出错。出错的永远是人心。你的心本来是镜湖一般,何苦的自己搅扰?就按自己将要发展路子走。我想,普心照空诀教出来,不会是为祸人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