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的头很沉,他想抬起头来看看那个说话的人究竟是谁。可是脑袋却被一只手按住了。那只手说不得宽厚,也说不得有力,可偏偏却是让自己没法换一个姿势。
然后那个人缓缓说道:“不要抬头,会后悔的,真的会后悔的……”
那个声音似乎是加了变声器一般,似乎很熟悉,可偏偏就是听不出究竟是谁。方铭的身体好似是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脑袋中一时昏昏沉沉,竟无法睁开眼皮了。
方铭病了,病的很重,或者说是很蹊跷。他就是闭着双眼,体温忽高忽低,可是脉象却平和的如同一个健壮的成年人。无论别人与他说什么,他的脑电波也是丝毫不变。他似乎维持着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状态。
他静静的躺在医院里,看他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第一波是班里的同学,听说方铭大神病了,连忙赶过去看了看。当然,方铭是被宿舍几个连同平溪送到医院里去的。
第二波是冰烨宿舍几个妹子。谭光是例外,她来了两次,第二次是她和谭诚以及谭正林乔振乔逸之一行人。大致是因为乔逸之回家后将事情说了,乔振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特地来看看这个可能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小年轻。
方铭没有醒,他似乎没有醒来的打算。他又做回了一场梦,一场有关于南八的梦。只不过这次他的身份换了,不再是自己当一个旁观者,而是南八。
或者说,这次是南八控制了方铭的脑海,南八做了一场沉梦,南八不想让方铭醒来,南八似乎很享受梦中的惬意。
窗外的鸟叫声一如既往的响起,平溪百无聊赖的在窗外的小草坪上走来走去,随手捻住了一只飘零在秋风中的银杏叶,金黄色的小扇子很适合做一只书签。
平溪没有拿它做书签的意图,他喜欢拿牛角牌,拿黑檀片,拿玉石片,甚至拿纸板做书签,却绝对不喜欢树叶。他拿着银杏叶,只有一个用途。
吹。
一只树叶,被他吹响了。响声将四周的鸟雀都吸引了过来,唧唧喳喳的地上与树上都是,摇头晃脑的嬉戏着。曲有声而鸟雀群鸣,曲无音而鸟雀哑然,似乎天地间的飞禽都已经接受了他的控制。
平溪摆了摆手,草地中便卷起来一阵微风。鸟雀们无不振翅上了青天,平溪看了一眼窗内,轻轻一跃便上了一棵大松树。衣服一摆,将周遭的灰尘与凌乱的松针扫到一边,依着树干,一只树叶继续吹着。
松鼠抱着松子跳到了他的肩头,两只黑黑的眼睛憨态可掬,一条尾巴如同大伞一样,在它的身后耸了起来,抱着松子的前爪就停在了胸口,看着正在吹树叶的平溪目不转睛。
平溪扬了扬眉头,将音律一停,左手在树干上缓缓的拍着鼓点,右手在身前平平的端直。松鼠吱呀的一声就跑到了他的手掌之上,把松子放在了他的手掌心,便蹭的窜了个无影无踪。不过一会儿,便又抱来了一只松子……
平溪摇了摇头,手指头在松鼠的脑袋上戳了一戳,道:“你这东西,我得吃多少?玩儿你的,我不吃。”
松鼠似乎是真的听懂了他的话,一只爪子抱了一个松子夹在腋下,像人一样的迈着两条腿跑开了。
“叽叽……唧唧……”两声响,一平一仄,清脆而惊人。平溪抬了抬头,那只乌漆墨黑的鸡就如同一只黑凤凰一样,昂然立足于松树枝头。
平溪扬了扬眉毛,吹了个口哨便想召唤小黑下来。只不过小黑却盯了他一眼,已经长了长长的睫毛下的眼睛中灵光流动,一只黑瞳似乎不认识了平溪。
平溪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吹了一个口哨。小黑原地蹦哒了蹦哒,朝着平溪摆了摆头,便转过身来把屁股对向了平溪。
平溪苦笑一声,骂道:“你这小混蛋这是怎么了?忘了当初还是我千里迢迢把你从老家带来的。怎么,出落的漂亮了,不是以前的小黑公鸡了,就要翻脸不认人了吗?”
小黑的爪子抓紧了松枝,忽然在上面转了一圈,倒挂金钩的看着平溪,一只脑袋摆来摆去,尖尖的舌头都伸了出来。
平溪骂道:“放心,你家老大挂不了。他就是这几天太忙,忙的有点疲惫罢了。让他挂两天葡萄糖,好好休息一下就成了。别张着嘴巴吐舌头,我怕你的口水滴我一身!”
小黑缩了缩脖子,张开翅膀扑腾了几下,便在平溪身旁稳住了身子,脑袋在平溪的衣服上蹭了一蹭。现在它已经长到了足足七十公分多好,是普通公鸡的两倍,喙又长又尖,两只眼睛也细长了起来。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它的羽毛也很长了,翅膀展开足有一米半,一身羽毛依旧是黑的,不过相比于以前干巴巴的黑色,现在却是黑的发亮,一看就是营养都跟上了。
只见它咕咕咕的叫了几声,刚刚给平溪送松子的松鼠,忙不迭的就跑了出来,一趟又一趟的往它身前送着松子,看得出来,这又是一个欺男霸女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