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溪叹了口气，道：“这样倒是说清楚了。你怎么不要跟我讲？”
方铭道：“你也没早问啊！我自从勘破动静之后，很多以前不懂的道理也懂了。不过也很苦恼，那就是心之所念，不敢相违……底气决定眼界是真的，可是师父说的，行事违心则再无进境，也是真的。”
平溪道：“这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想想，当初做过那些蠢事，是不是经常如鲠在喉的卡在心里不舒坦？心里不舒坦怎么进步？林则徐还是谁来着，说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能够心中无愧，便已经足够了。”
方铭揉了揉脑袋，道：“很可惜，我想不到有什么如鲠在喉卡在心里不舒坦的蠢事……”
平溪白了他一眼，道：“得了，你就是一路蠢过来的，还讲什么想出来？别人看起来的蠢事，在你眼里，再正常不过。”
方铭歪了歪脑袋，道：“你是不是想打架？”
平溪站起了身子，道：“你以为我想找削？”
方铭瞒过桌面一巴掌按在了平溪的身上，笑道：“小师弟还要好好进步，当师兄的就不欺负你了。”说完话，便背过手去，踱步离开了。
平溪摇了摇头，刚才方铭一巴掌打过来，自己想躲，可是他那单单的一巴掌，却将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封住了。在由动入静的人眼中，动和静，并没有区分。你的动，无论如何的动，都在他的把握之中。而你未动之前，他也能洞悉你将会有的所有动作……
盘腿坐在床上，方铭大言不惭的说，这已经到了独孤求败的制敌于先的境界了。你要动手，就要动心思，行皆起与意，而后发乎于体。要动手，就要先动胳臂，要动胳臂，就要先动肩头。
肩头要动，腰肋要松。心意是从脑子到脊椎的事，你一换心思，整个人就能看出异动来了。
原来是这样，平溪默默点了个赞。真是太6了。简直6到飞起啊。于是自己就随便换了个心思，让方铭猜。
于是一个枕头就飞了过来。他娘的这就是拆台！你要做什么动作，和心意是相符。强行换个心思你让我怎么猜？学心理学的娃，就讨厌别人问，那你猜猜我在想神马。娘的，这不打不成了。
闹了半天，两个人也没了睡意。不是秋天，但是晚上却是天阶夜色凉如水。招呼了一声，方铭手里拎了两瓶酒，平溪端了一对老干妈，两人走到阳台上，顺着水管就爬上了楼顶。
楼下的保安手电筒照了过来。见是这两个皮孩子就不说话了。司空见惯了都。
楼顶是吴叔叔家，喜欢在小阁楼养鸽子。他家的鸽子挺乖的，从来不到处乱排泄，而且招手即停犹如出租车。所以方铭和平溪的肚子里也算是有几只鸽子肉了……
被平溪带坏了，老干妈对白酒已经成了日常喜好。自己的口味有点奇特，如果是热菜，辣子是一点不沾的，但是老干妈和辣条是百无禁忌……啧啧啧。
酒喝一瓶就好。太多了伤内脏。即便有内力护卫，也不是好事。八叔说了，现在的酒蒸馏过了，和以前的酒完全不是一码事。太白斗酒诗百篇，现在让他喝一斗，醉不死他……
登高望远，黑夜清心。最是合适不过。方铭坐着坐着，便听见了平溪的呼噜声传来。这小子，在楼顶睡着了……
鱼俱君将誊写的方铭的试卷拍在了桌面上，沉吟许久以后，道：“小四儿，看着这小子点。他要去什么学府，都打点着。”
鱼朝惠道：“父亲的意思是，用他？”
鱼俱君道：“不是用他。此子极有主意，心思稳健远非常人，行事凭喜好，却又颇合规矩。这就说明，他只能做上司，或者单干，而不是居于人下。鱼家，装不下这座大佛。”
鱼朝惠道：“既然不是要用他，为何又要打点着点……父亲的意思是……”
鱼俱君道：“对待人才，有三种路子。第一条，能用而征之，这是最好的。第二条，不能用而杀之，这是免除后患的。第三天，不能用，不征也不杀，废之。从平庸里来的，让他回到平庸，那才是让人痛快的事。只是，毁了个人才罢了。不过，这世间人才那么多，缺他一个，也不见得如何……”
鱼朝惠笑道：“原来，父亲是准备给他下绊子。孩儿明白了。这是小事一桩。”
鱼俱君道：“我何时说给他下绊子了？有些人是越挫越勇的，你给他下绊子，反而只会促进他的成长……知道方仲永吗？”
鱼朝惠一愣，道：“父亲的意思是……”
鱼俱君道：“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