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族大军如潮水一般退去,帝都之中,一片衰败和萧瑟。
无数残兵败将聚集在一起,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慕容瑾瑜和羽月夕深入敌营,却再也没见他们出来。
楮墨带领着孤山之战中剩下的部队,此刻才回到帝都城中。
见楮墨一到,众人纷纷围了上来,没有一句话,没有一声叹息,没有一声哭泣,就那样那他围在中心,人人都是满眼绝望。
国不可一日无君,现今慕容瑾瑜深陷敌营生死未卜,众将士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这个平日里最受重用的大将。
楮墨粗犷的脸上毫无表情,从兽族突围进军帝都之时,他便已经猜到了结局。
“皇上何在?”楮墨怒吼道。
无人回应。
“娘娘何在?”又是一声怒吼。
依旧无人回应。
楮墨跃下马来,一个接着一个士兵看过去,忽然间,不知谁开口叫了一声“为皇上报仇,为娘娘报仇!”下面便是雷鸣般的响动。
“为皇上报仇,为娘娘报仇!”
众人都是一心,宁愿以死换回慕容瑾瑜和羽月夕。
楮墨浓眉紧蹙,大手一挥,喊声立止。
“为今之计,兽族虽去,但其它异族仍旧环伺左右,不可等闲视之,尔等严加戒备,我去舞风崖求见荣枯大师。”
声音雄浑,远远传开去,听者无不遵从。
楮墨望着兽族退去的方向,牙关紧咬,双眼射出一股让人胆寒的仇恨。
兽族大军中,羽月夕被关押在一辆囚车上,与其说是关押,倒不如说是躺在囚车上,那囚车只有一个木板,四周并无栅栏。
可是她浑身不能动弹,暮晨早就封锁了她身上的穴道。
大军走出很远,帝都早就不见踪影,羽月夕在颠簸的囚车上心下越来越急。
现在还有什么脱身的法子吗?玄鹫已经身受重伤,慕容瑾瑜也被囚禁,楮墨将军在孤山返回帝都了吗?其它异族是否伺机而动攻击帝都?
这些羽月夕都不得而知,她急得眼睛打转,却丝毫没有办法。
傍晚之分,兽族大军在一条大河边安营扎寨,准备天亮再出发。
暮晨缓缓走向疲惫不堪的羽月夕,手中颠着囚禁着慕容瑾瑜的结界。
“这一路上,可还满意么?”暮晨缓缓坐在了羽月夕的身边。
羽月夕身上穴道被封,说不出话来,只得朝暮晨投过去一个愤怒的眼神。
“啊,我给忘了,你不能说话啊,来来来,给你解开,陪本王说说话,省得寂寞难耐。”
说完暮晨的手在羽月夕的咽喉上方一拂而过,羽月夕感到僵直的肌肉终于恢复了弹性,她正欲开口骂,却因太久没说话,一开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此时的羽月夕一天都没吃东西,又累又饿,本以为能劈头盖脸数落暮晨一顿,没想到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暮晨听在耳里,笑在脸上:“怎么,饿了?”
羽月夕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满脸憋得通红,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柔弱动人,让不近女色的暮晨都有几分心动起来。
“果然是人间尤物,难怪慕容瑾瑜会那么舍不得。”
暮晨的目光在羽月夕的身上上下打量着,像是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卷。
羽月夕啐了一口,道:“我想跟你谈谈。”
暮晨眉毛一挑,显得很是讶异:“谈?我们不是谈过了么?”
羽月夕凄然一笑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那你说说。”暮晨一脸得意。
“你之前说,要和我双修,以弥补对方身上的不足,达到功力大成对吗?”
羽月夕俏脸通红,侧过脸去,不看暮晨。
暮晨哈哈一笑道:“不错,怎么?现在你又改变主意了?”
“要我和你双修不难,但我有两个条件。”
“你觉得,你还有和我谈论条件的资本么?”
暮晨忽然站起身来,背对着羽月夕。
“据我所知,你可不能和一个死人双修。”
羽月夕的眼睛里闪着一道狡黠的光。
暮晨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有一丝怒容:“你威胁我?只要本王不想让你死,你便死不了,还是看清现实吧,等我慢慢折磨死慕容瑾瑜,便和你双修!”
“只是不知道幽冥大人准不准呢。”
羽月夕忽然喊出幽冥的名字,竟然让暮晨心里一惊。
的确,三年前的大战之后,人族,兽族,灵族,龙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只有远在极西之地的魂族,并未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再加上现在幽冥已经被释放,若他也想得到羽月夕的力量,当时候真的打起来,暮晨并无分毫战胜幽冥的把握。
“你以为搬出幽冥的名字就可以吓唬我?”暮晨脸上的怒气更甚,他作为兽族之王,成为三界之中的最强者一直就是他渴望的事,他最痛恨的,便是比他更强的人,而幽冥,便是这样一个人。
羽月夕本来只是想试探他,但见他发怒,便心下有了打算。
“幽冥大人主管三界之中所有的灵魂,不错吧?”羽月夕淡淡道。
见暮晨不再说话,她继续道:“可是幽冥大人只管得了死,管不了生,虽然他的力量比我强大千万倍,但若是得了我身上生的力量,恐怕功力大增也未可知呢。”
羽月夕察言观色,见暮晨怒气渐盛,便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叹气作甚?”暮晨问道。
“我是叹啊,你大费周折把我抓来,恐怕要替别人做嫁衣了。”
暮晨走到羽月夕面前道:“你说,哪两个条件。”
羽月夕心下一喜,原来暮晨果然惧怕幽冥,便乘机道:“第一,放了慕容瑾瑜,第二,为人族肃清边疆的游魂。”
羽月夕这两个条件提得一点也不客气,第一条能让慕容瑾瑜脱身,伺机救她,第二条能让暮晨彻底与魂族为敌。
暮晨冷哼了一声道:“哼,两个条件,本王一个都不答应。”
羽月夕道:“第一个条件你不答应我,我还能理解,可第二个条件你不答应,我可就想不通了,人族现在群龙无首,边疆游魂肆虐,若人族灭亡,我也便只能赴死。”
暮晨不语,羽月夕道:“难道你是怕得罪了幽冥?”
“哼,你懂什么!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他踩在脚下!”暮晨的脸上涌现出一股凶神恶煞的表情,“你话太多了。”
说着大手一挥,羽月夕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舞风崖上,楮墨只身一人前往寺庙中寻荣枯大师。
站在门口,楮墨望了望那无字的牌匾,轻轻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他正欲再敲,却发现大门并未锁上,一推即开,门中院子里像是很久没人打扫过一般,铺满了落叶,正殿的大门敞开着,一位老僧正在敲着木鱼念经。
楮墨走近,才看清,那确是荣枯大师。
楮墨不敢打搅,安安静静地立在荣枯大师身后,直到夜深。
荣枯大师缓缓收起木鱼,双掌合十,也不回头便问道:“楮将军来找老衲,所为何事?”
“我想请大师看看皇上和娘娘究竟如何了。”
楮墨的言下之意,荣枯自然明白。
荣枯大师缓缓站起身来,双目如炬,看着楮墨道:“老衲不知。”
楮墨知道,并非他不知,而是他不愿说,当下应了一声,便要告辞。
走到门口的时候,荣枯大师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世事浮沉,唯有正气方能主宰天下,你去吧,不要再来了。”
楮墨回头行了一个礼,便又转身下山去了。
对于荣枯大师,知道他的人都明白,若他不愿说,任凭你如何逼迫,他都不会说的,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旁人揣测不来的。
魂族之中,一面火红的镜子正在幽冥面前闪着红光。
镜子之中,便是暮晨和羽月夕。
“主人,这暮晨竟然敢心生反意,要属下去教训他么?”
魂殇听见暮晨的话之后,心里颇为不快。
幽冥缓缓摇了摇头:“无妨,时机未到,本王倒要看看,这个羽月夕究竟是何方神圣。”
幽冥缓缓起身,转过身去,淡淡道:“你下去吧。”
魂殇走后,幽冥走到一面墙壁边上,伸手轻轻一推,那面墙壁竟像门一般打开,里面是一间巨大的密室。
密室之中,寒气逼人,空气中充满了一股诡异的香味,地上满是淡蓝色的坚冰,密室空空荡荡,只在正中间有一具透明的水晶棺。
水晶棺上生长着一朵巨大而耀眼的花,那逼人的寒气便是从那花之中散发出来的。
幽冥缓缓走近水晶棺,望着棺内的人道:“幸亏了这尸冰寒香,才让你等到了今天。”
棺中静静躺着一个柔弱的女子,那女子戴着一个色彩鲜艳的诡异面具,浑身包裹在淡蓝色的长袍之中,她双手放在胸前,身上冒着一阵阵寒气。
幽冥的目光无尽温柔,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女子的面具,眼眶微红,坚毅俊朗的脸上显出一股极度后悔的神色。
“绡姬,本王欠你的,一定会还给你,百倍千倍地还给你!”
幽冥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一幕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场景,那是他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也是让他最后悔最痛苦的一件事,他想着想着,一脸颓丧地跌坐在了寒冷的坚冰上。
狂傲一世的幽冥,此刻脆弱得竟然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