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丙两在这个局上班快20年了，以前还有想当个一官半职的幻想，现在他连这个幻想也破灭了，因为他在打扫办公室时，无意之中看到办公室主任黄连素桌上放有一份下岗人员内定名单，上面有他的名字。
芮丙两当时像傻了一样，他无论如何想不通上面怎么会有他的名字。
他不能下岗呀，因为他老婆已经下岗了，他还有一个儿子上高中，一家三口全指望他这点工资生活呢！
芮丙两从来没去过局长郝布豪的办公室，今天他是豁出来了，如果郝局长不给个明确的答复，他都准备好了一瓶安眠药，他要当着郝局长的面吃下去。
郝局长的办公室门敞着一条缝，他从门缝里看到郝局长正在翻报纸，他敲了一下，听到郝局长说：“进来——”他就随着局长那拖着长腔的声音脚蹭着地走了进去。当他坐到郝局长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郝局长那声“进来”的尾音还没结束呢。
郝局长仍在翻他的报纸，目光连往芮丙两这里看都没看一眼，就像办公室里没这个人似的。报纸从一版翻到四版，然后又去翻别的报纸。
“郝局长！”芮丙两调整了一下呼吸，说出话来感觉嗓子有些哑了。
郝局长放下报纸，冲他瞟了一眼，用鼻子哼出了几个字：“有事吗？”又冲着桌上的文件皱眉，然后拿起一支笔，笔尖对着那文件，却并不往上面写字。
“郝局长！”芮丙两哑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声音也小了许多，说，“我知道我不该看，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了！”
郝局长猛地从文件上抬起头，愣住了，他两眼死死盯着芮丙两，嘴巴绷得紧紧的，像一条拉直了的直线。
芮丙两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忘记了是怎么从郝局长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了。
芮丙两病了，没想到局里除了郝局长以外，都纷纷来看他，更让芮丙两想不到的是，看他的人纷纷握着他的手说：“芮主任，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
“芮主任，谁是芮主任？”当病房内只剩下他和黄连素时，他忍不住问道。
黄连素凑近了芮丙两说：“老芮呀，从你进办公室以来，我就是爱护你的，当然了，这次郝局长力排众议，提拔你为办公室副主任我是举双手支持的。”
芮丙两当了办公室副主任，主管后勤。人们都说芮是郝局长的人，芮丙两也坚定地认为他就是郝局长的人，郝局长有什么指示，他是理解的坚决执行，不理解的也坚决执行。
有一次芮丙两陪郝局长到国外考察，郝局长喝多了，他指着窗子外面那条路说：“这是我人生的转折之路呀，就是在这条路上，我看到了我的前任，也就是现在的市委副书记，嘿嘿……”郝局长笑了，他伸过手，一把握住芮丙两的手，问道，“你说你看到了，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芮丙两想说他看了下岗的内定名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芮丙两站起来，说：“我什么也没看到，如果非要说看到了，我只看到了我还有能力为郝局长鞍前马后！”
郝局长笑了：“什么没看到好呀，回去后我就让黄连素退二线，我觉得由你来当这个主任还是满称职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