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想变老虎的兔子
21733800000027

第27章 鸟窝里的手枪

花喜鹊……不,不应该直呼其名,我们这里就叫她花花吧。花花一大早就在窝里孵她的宝贝蛋。忽然,她感觉到大树在不停地晃动,她的喜鹊窝也跟着不停地颤抖。她被惊醒了,开始以为是地震。正想飞出去看看,一个黑漆漆,凉冰冰的东西伸了进来,把她吓了一跳。她连忙闪开身子,那黑漆漆的东西就一下子撂在她的窝里,压在她的宝贝蛋上,幸亏那东西被旁边的几根树枝撑住,才留下一点空隙。唉,总共4只蛋,压住两个,一半哪!

花花急得翅膀直拍,伸头一看,一个光头年轻人正抱着树干慌慌张张往树下退,她一眼认出是二拐。二拐就住在村头。他不种地,也不进城打工,成天村里村外乱窜。花花常常见到他半夜里在村里进进出出,神出鬼没的。有一回夜里,花花听见他和几个人在树底下商量什么。花花不大明白人类的语言,但还是听得出来,他们说打算去买枪,进城抢银行!……啊,想起来了,枪……天哪,这躺在窝里的黑家伙莫不就是二拐搞来的枪?枪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放到花花的窝里?而且压在她的宝贝蛋上,这不等于在要她的命吗?

花花想得脑袋生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扑棱着翅膀,跟着二拐飞过去,在他头顶上吱吱喳喳地叫,想问问他,为什么把枪放到我的窝里?二拐瞟了花花一眼,嘴里直咕噜:“喜鹊叫,喜事到。我混到这一步,能会有什么喜事?去,讨厌,到一边去!”

说着一脚跨进了门,把门一关。花花气得恨不得把头往门上撞,但有什么用呢。

就在花花回到窝边发呆的时候,灰灰回家了。灰灰是花花的丈夫。他们青梅竹马,从小就在一起。灰灰还没站稳,花花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件怪事告诉了他。灰灰上前一看,呀,果然是枪,一把手枪!前几天,灰灰听城里的小白鸽说过,她亲眼在大街上见过几个蒙面人拿着手枪抢劫银行,吓得她闭起了眼睛,浑身直哆嗦。灰灰怎么也想不透,这枪怎么会落到自家窝里呢!

他们猜不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很快作出决定,把枪从窝里弄出去。

谈何容易!一把手枪好重好重,别说两只喜鹊,就是十只也休想把它抬起。夫妻俩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那枪依然不买他们的账。

灰灰急了,说:“干脆,一把火把窝烧了,枪不就掉下去了吗!”

花花瞪了他一眼:“胡说些什么,那不把我们的宝贝蛋烧熟啦,摔碎啦!”

灰灰说:“那就把你的宝贝蛋搬走好了!”

“你搬哪!”花花用嘴努了努说,“底下还有两只,你怎么搬!”

灰灰伸头瞅瞅,是有两只蛋压在枪把子下面,怎么使劲也不能把他们掏出来,搞得不好,还有弄碎的危险。他叹了口气,兜着窝转了几圈,忽然说:“有了!”说完,飞到村头的那棵大槐树下,把一根晒衣裳的绳子解了下来,又转身飞回离窝更高的一根树杈上,把绳头从树杈上甩了过去,牵着绳头,把手枪柄牢牢地拴在上面,另一头让花花牵紧,叫她使劲地往下拉,拉呀,拉呀,累得花花浑身散了架,那手枪还是稳稳地躺在那里。

自己的家竟被一把枪莫名其妙地占领了,真倒霉。两只喜鹊无可奈何,只得蹲在窝边眼巴巴地瞅着。灰灰瞅着枪,花花瞅着自己下的蛋。从黄昏瞅到星星满天,从星星满天瞅到东方发白,花花一直在想,那被自己用体温孵了两天的蛋现在一定凉得透透的,不知里面的小宝贝还能不能来到这个世界。

就这样,这对可怜的夫妻在他们的家园边整整守了三天三夜。等到第四天清晨,正在打盹的花花睁开眼,竟然发现灰灰不在身边了。她叫了两声,可哪有灰灰的影子。她猛然想起,前天夜晚,灰灰被冻醒了,突然冒出一句:“干脆把这个破家丢掉算了,重新找个地方……”可花花说什么也不肯,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舍得离开自己的骨肉。她赌气地冲了灰灰一句:“要走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这回他真的走了。花花伤心地想,灰灰会不会再回来和他一起支撑这个家呢。

就在那天下午,一辆白色带蓝条的警车开到村头,从里面下来好几个戴警帽的警察,其中两个一个高一个矮,高个子岁数大,小个子年轻,好像才20多一点。他们像风一样冲进二拐子住的屋子里,不一会儿就把二拐子带出来了。二拐了耷拉着光脑袋,一脸苦相。奇怪的是他的手腕子上还套着明晃晃的手镯,比村里李奶奶的那只粗得多,让花花纳闷的是,李奶奶只戴一只手镯子,他却戴了两只,明晃晃的镯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把二拐了送到车上,小个子又折回头,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可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小个子回到车边,问二拐子几句什么,二拐子咬着牙一声不吱。花花听出来了,他们是在找枪呢!

花花兴奋起来,一个俯冲,飞到小个子面前,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她想告诉小个子警察,你们要找的东西就藏在她的窝里!就是那把该死的枪,害得她家破人亡,夫离子散。可让花花纳闷的是,小个子警察只是痴痴地望着她那飞来掠去的身影,不知这只喜鹊为什么这样兴奋。

大个子在旁边说:“小田,你有喜事呢!”

被叫做小田的小个子说:“还喜事呀,我老妈病在床上好几天了,我都没时间回去看她。”

大个子又问:“你不是谈了个女朋友吗?这也是喜事呀!”

“还女朋友呢,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她下了最后通牒,说再不见面就吹!”小田两手一摊,“可我哪有时间呢!昨天正想见,这不,银行又发生抢劫案……”

花花听着他们的对话,似懂非懂,但她更加明白的是,他们的确是在找枪!花花飞到小田的帽子上,叫了两声,抓住他的帽子就要往树上飞。她想把这顶帽子带进窝里,那样,小田马上就会爬上树去找,这一来不就发现手枪了吗!

不知帽子太沉,还是花花几天几夜没睡好,没吃东西,没飞多高,小田跟着追上去,一个虎跳,将帽子抢到手中,生气地说:“这个捣蛋喜鹊,我哪有功夫跟你做游戏呀!”

现在,花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晚上,花花孤独地呆在窝边,她想起无数个彩霞满天的清晨,无数个火烧云升起的黄昏,她和灰灰一前一后地把一根根树枝往窝里衔,终于在一个暴风雨到来之前把自己的家园建设好了。虽然这个家不是那么豪华,但却能为他们遮风避雨,让她在这里生儿育女,灰灰在外面打食……现在,却剩下她一个——不对,还有几个没有出世的孩子,那是她的生命,是她的希望啊。

花花不时侧着脑袋静静地聆听,希望能听见小宝贝破壳的声音,可听得耳朵发直,什么也没听见。朦胧中,她忽然想起山里的那只老茸猴,那可是个浑身都长孔的精明猴子,曾经被捉到马戏团里表演节目,走了许多地方,见到的怪事几箩筐也装不完。花花决定去向他求教,看看能有什么办法帮她把这只该死的枪从窝里弄出来,交给警察。

老茸猴正在向阳坡上晒太阳,一听花花提到枪,惊得他一扑愣坐起,连声说:“枪!那家伙会要人命呢!”

“要人命!”花花瞪眼望着他,“怎么要人命?”

老茸猴很有经验地说:“你没注意到吗,枪肚子下面有个弯弯的东西,跟小勾子差不多。你只要轻轻一抠,就会发出‘砰’的一声,子弹立马就会飞出去……”老茸猴惊咋咋的声音把花花吓了一跳。

花花害怕那要人命的枪声,害怕在自己家里发生流血的事件。老茸猴这么一说,花花更担心了,再三哀求,请老茸猴爷爷亲自去一趟,帮她想想办法。老茸猴把头直摇,说不行不行,村里人发现他,又会用链子往他脖子上一套,往杂技团里拖。那些没有自由的日子,比上刀山还难受。

花花失望了,只得又飞回那棵老树上,回到自己的窝边。她把脸贴近那支枪,仔细瞅瞅,是的,里面真的有个个弯弯的像勾子一样的东西。老茸猴说过,只要把那勾子一抠,枪的脾气就上来了,一声震耳的声音,不把你的魂吓掉才怪呢!她试着用嘴巴轻轻碰碰那只勾勾,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直跳。她怕一旦真的弄响,把里面的小宝贝吓坏了就不得了啦。再说,夜深人静,村里人都睡了,谁能听见这声音呢?

花花再也没料到,就在不久后的一天清晨,那辆警车又鸣着笛开进了村子。一高一矮两个警察下了车就直奔二拐子家。花花断定,他们还是为那把手枪来的。被她猜对了,关在看守所的二拐子尽管承认他有把枪,但就是不肯交代枪藏在哪里,害得警察满世界找。这不,他们又来了,这回要是还找不到枪他们就不打算回去了!

花花绕大树飞了几圈,又飞到两个警察身前身后转了转。可他们忙得头晕脑涨,哪有时间去管这只正在乱飞的喜鹊。

花花觉得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飞回窝里。现在,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办法了。这个想法曾经像小苗一样在她心头冒出来过,但还没发芽就被自己捏断了。现在,这个危险的念头不知为什么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花花感到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把整个身体伏在那冰凉的枪上,微微地闭上眼,伸出尖尖的嘴巴,死死抠住枪肚子底下的那个小勾勾,一、二、三……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等念到十时,用尽全力地往后一扳。“砰”的一声,清脆的响声终于爆发了,黎明的寂静被打破了,正在睡梦中的鸟儿们被惊醒了,忽啦啦一起飞向高空……两个警察回过头,愣愣地望着眼前这棵他们从没注意过的大树。

“呀,枪在树上鸟窝里!”小田反应真快。

话音一落,小田一个箭步冲到树下,朝手心啐了口吐沫,噌噌噌地爬了上去。

他攀到喜鹊窝边,望着里面的情景,顿时呆住了。那支让他们伤透脑筋的手枪果然躺在里面,黑洞洞的枪口还冒着一缕青烟。更让他吃惊的是,一只遍身花斑的老喜鹊静静地躺在枪上,不知是被枪声震昏了,还是被子弹误伤了哪个部位。

枪把子下面,四只毛茸茸的小喜鹊被枪声震醒,他们从蛋壳里探出地脑袋,惊奇四下张望,明亮的眼睛里折射出这个金灿灿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