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熊看得非常激动,他站在我身边摩拳擦掌,看样子他已经被这惨烈热血的战斗给感染了。
我不由得笑道:“你当真一点都不着急?”
彭熊激昂地道:‘听了爷这番话,我还怕他们个鸟啊。”
我又把视线透往楼下的街道,心里却有点奇怪,按道理来说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陈先生不应该不知道,可他为什么偏偏没有出现呢?事实上从段风旗和两人开始厮杀的时候,我就盼望着陈先生来接我,因为五台镇有这样多的人调动,陈先生肯定会发现的,如果他发现的话肯定会沿着这些蛛丝马迹找到我,按道理来说,现在就是营救我的最好机会,可这机会居然就这样眼睁睁地错过了。
我想陈先生和思慕肯定已经放弃我了,和鱼玄机比起来,自然是她重要些,我算是什么人啊?我不过只是长安城中一个普通的武候,在很多人眼里,甚至包括段风旗的眼里,我这样的人活着和死去都没有什么两样,而且现在我还受了这么严重的鞭伤,基本上等于一个废人了,救这样的废人浪费的成本非常高,换着我也不可能来救的,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凄然苦笑。
事实上我也不能寄望于这个彭熊,虽然他是本地人,但他没有功夫,一旦和段风旗遭遇,他是必死无疑,假如他自己逃跑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但带上我那肯定就是死路一条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惭愧,想不到临死的时候自己还能拉上一个无辜的人伴随。
段风旗显然已经忘记我了,我想他之所以放心把我扔在这里,无非觉得我鞭伤在身根本就逃不掉,而且像他这样的人有盲目的主观和自信,这样的弱点往往会害了他,要知道这个世界是充满了变数的,也许这个变数会是我自己,也许这变数就是身边这个看起来非常呆傻的家伙彭熊。
段风旗继续在雨中带领他的武士和那两人作战,我注意到他的横刀和那两人弯刀接触之后会爆发氤氲出蓝色的光辉,再后来我发现他居然戴上了我的青龙甲,看到这一幕我非常尴尬和痛恨,想不到这个厮居然把那铜甲自己用上了,我当初还以为他会谦虚把这东西交给自己的雇主,但现在看来我错了。
虽然他们翻翻滚滚地打了大半天,但我仍然弄不明白那个绿帽子和白衣人是不是令狐,因为两人的特征都差不多,身高差不多,而且使用的武器也是弯刀,他们这样一搞倒不要紧,但却把我弄糊涂了,到底谁才是令狐本尊?
我看到他们打杀半天,那绿帽子居然操着生硬的长安语吼道:“我搞不明白你们是这么想的,我只是一个守法的商人,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一个无辜的人!”
那绿帽子黑人嚷出这些话让我有点惊讶,难道这个家伙真是个异族?难道他根本不是令狐?如果他不是,那是不是那白衣青年呢?不过我仍然无法确定,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了,加上毛毛雨营造出很蒙胧雨雾,所以越发辨别不清他们的脸。
段风旗边砍杀边吼道:“放下武器,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否则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那白衣青年大声道:“官爷我们是不是误会了!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段风旗怒吼道:“倘若你们真是无辜的,更应该配合我们调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负隅顽抗!”
绿帽子着急地用生硬汉语道:“你们这么多人这么无礼地提着刀冲进我的店铺,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贼还是官爷?”说完这句,绿帽子挥刀斩开两记朝他砍来的刀锋,并飞快地闪到了另一边。
段风旗大声道:“既然是误会你们还害怕什么?还不放下武器澄清你们自己的身份,要不然本官爷下了死手你们可就要后悔了。”
那白衣青年嚷道:“要放也是你们先放!凭什么要我们放?”
绿帽人也道:“是啊,本来就是你们不对在先,为什么要我们先放下武器!”
段风旗残酷地笑了起来:“既然你们要争论,我就让你们争论个够!”
段风旗再度挥手,他面目变得非常狰狞:“给我杀了他们!不要留下一个活口!”
小潘冲上来问道:“段爷,万一杀错了怎么办?”
段风旗在楼下抬着头望我,他脸上泛出得意的微笑,他大声地喊了起来:“这是我们刘使君说的,宁枉勿纵,宁可错过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他的话音刚落,手下那些武士早就目眦欲裂地红着眼睛前赴后继地朝着那两人冲了上去。
我纳闷地望着彭熊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怎么记不得了。”
彭熊这个厮好不懂事,他居然一本正经地道:“你的确跟那段爷说过这话的,只是你忘记了。”
我气得笑了起来,不过现在纠结这些细节没有用了,现在我该着急的是,我到底要逃还是不逃呢?想来想去,我认为假若再这样等下去风险也是很高的,因为段风旗的人实在太多了,尽管那两人足够强,但也不可能跟他的洪荒战队耗下去吧?
看这个局势,那两人肯定是要被段风旗打败的,要是他们败了,到时候我和彭熊想跑也跑不掉了,本来我还想等陈先生一段时间,但现在看来越等越是危险,不过以我现在这个身体条件,甚至要拖累到彭熊啊,所以我想来想去,仍然不敢下定夺。
那绿帽子非常悍勇,他先是用肩膀撞飞了一名冲上来的武士,然后用弯刀格挡住三把横刀的直劈,他就这样双手交叉着握起弯刀硬生生地将那三名武士逼到街道的墙边,然后突然将刀拆开,空中一个翻跃,双刀宛如雪片般朝着那些武士的要害劈去。
他的刀法非常的狠毒,一出手就朝着武士们的眼睛和喉咙劈削勒刺,不过那些武士也不是善男信女,他们纷纷闪避开这一系列的砍杀,乘着绿帽子要掉地的时候,三人又紧紧地将他包裹起来围在中间,手里刀宛如暴风骤雨般朝着包围圈中的绿帽子泻落。
那白衣男子的情况也是堪忧,他被十几名武士团团围住了厮杀,虽然他一再突围,但架不住这些亡命的家伙死死的纠缠,有一名武士的手臂被他砍断之后,他居然用嘴巴死死的咬住白衣男人的小腿,那白衣男子痛得大叫,挥刀将那武士的脖子砍断,虽然那武士的脖子被斩断,身体也分裂开去,但他的脑袋仍然死死地咬住男子的小腿不放,头颅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男子的小腿,这一幕看起来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战斗越来越惨烈了,那些原本晕倒在地的结阵武士也逐渐苏醒过来提刀加入战斗,场面越发的激烈了,细雨纷飞,血雨也纷飞,惨嚎声伴随着头颅飞起,残肢飞起,泥石飞溅,刀锋相交撞击出刺耳的金铁锐鸣,全都疯狂了,全都杀得红眼了!
绿帽人和白衣男人他们都杀疯了,无论身上有没有中刀,他们总是能够将自己的弯刀割断对手的脖子,使之带着一脸的惊恐捂着自己的脖子跪倒,沉重的身躯倒在血泊之中,倒在杂沓交错的脚影和嘶吼声中,战斗进行得非常残酷,大约厮杀到一柱香的功夫,那两人已然全身沐血,脸上已被热血染得通红狰狞,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带着凶猛杀机的眼睛,他们都疯了!眼里只有杀戮!除了杀戮他们无路可走!
段风旗的人或死或伤,已经躺下了七八个人,剩下的仍然在殊死血战,段风旗默默站在一边观看良久,突然吼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那些武士听到段风旗的话,茫然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提着刀往后退却。
段风旗缓缓地走进战场,他分开手下组成的包围圈,直接走了进去,那两个家伙怒目圆睁地握着弯刀,弯着腰死死地盯着段风旗。
段风旗冷冷地问道:“我来问你二人,你们到底谁是令狐不行?”
两人互相窥视了一眼,那绿帽人操着生硬的汉语道:“我们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那白衣男子熟练地把玩着弯刀,那弯刀宛如车轮一般在他手心上呼呼地旋转,我仔细一看,这个厮正是我跟踪的令狐不行,虽然的胡渣满脸,但他的样子我是记得的,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认识。
那白衣男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我们说是还是不是你们都要杀了我们,那我们的话对你还有什么意义?”
段风旗冷冷地道:“听你的意思是我认错人了?”
白衣男摇摇头道:“你可以说是认错了,但你也可以说是没有认错。”
段风旗嘿嘿地笑道:“你可别跟我说瞎话,我最恨的就是有人在我面前说瞎话了。”
白衣男正色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隐瞒你了,令狐不行本是我的同胞兄弟,这次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他回去的,其实他的名字也不是令狐,他姓张名飞扬,他是长安司阍张文远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