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国学十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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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文学(12)

奏说:七国时游说,多取口说而鲜上书,上书即奏也。纵横家之作,大抵放恣,苏秦、范睢是矣,即李斯《谏逐客》亦然。自汉人乃变为平彻闲雅之作,以天下统一,纵横之风替也。平则易解,雅则可登于庙堂。此种体式,自汉至唐不变。至明人奏议,辄以痛骂为能事,故焦里堂谓“温柔敦厚之教,至明人而尽”。

如杨椒山劾严嵩曰贼嵩,虽出忠愤,甚非法式。又如刘良佐、刘泽清称福王拘囚太子是“无父子”,不纳童氏是“无夫妇”。又如万历时御史献酒、色、财、气四箴。此皆乖于进言之道。自唐以来,奏议以陆宣公为最善,既平彻又闲雅,可谓正体,所不足者,微嫌繁冗耳。唐人好文,三四千言之奏,人主犹能遍览,若在后世,正恐无暇及此。曾涤笙自谓学陆宣公,今观其文,类于八股,平固有之,雅则未能。甲午战后,王湘绮尝代李少荃奏事,多引《诗》、《书》,摹拟汉作,雅则有余,平则不足。于是知“平彻闲雅”之难也。

“说”者,古人多为口说,原非命笔为文,《文心雕龙》讥评士衡,谓“自非谲敌,则唯忠与信,披肝胆以献主,飞文敏以济辞,此说之本也。”不悟七国游士,纵横捭阖,肆口陈言,取决一时,确有炜晔谲诳之观,然其说必与事实相符,乃得见听。苏秦之合纵,非易事也。而六国之君听之者,固以其口辩捷给,亦为有其实学耳。《国策》言苏子去秦而归,揣摩太公阴谋之符,然后出说人主。由今观之,苏子亦不徒恃阴谋,盖明于地理耳。七国时地图难得,唯涉路远者,知舆地大势。荀子游于列国,故《议兵篇》所言地理不误,自余若孟子之贤,犹不知淮泗之不入江(《孟子》: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不知淮泗不入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