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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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岳飞娶亲

山高林荫,山路崎岖,峰回路转。

迎面走来两名青春少女,一主一仆,都是腰间佩剑,紧身打扮。主人容貌美丽,落落大方,刚柔相济,仆人聪明活泼,看上去都是十五六岁年纪。主人似乎少出远门,对山水景致颇有兴趣,边走边观赏。仆人似存担心,不时催促主人赶路。

仆人:“小姐,此地就叫‘狮子岗’。来时老爷吩咐,近来有强人出没,还是快快赶过岗去吧!”

小姐:“翠儿,怕什么,我还没见强盗是什么模样呢!”

翠儿:“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若有事,我可担待不起!”

话音刚落,林中突然闯出一伙强人,拦着去路。为首二人,骑着马,一个手持三股托天叉,一个手持方天画戟。为首一人道:“好两个美人!到山上玩吗?我来带路。”说着,走近小姐身边,用托天叉碰碰小姐身上的剑鞘,猥亵地笑道:“哟,还是个行侠女!”

翠儿抢上前去,一剑拦开托天叉:“何处强人,不得无礼!”

另一强人上前用方天画戟隔住翠儿的剑:“你们两个,我们一双,同我们上山,跟着大哥和我做个压寨夫人。如何?”

小姐抽剑在手道:“让开!我们要赶路!”

大哥:“我和二弟好说。只要我们手中的伙计答应,你就走你的阳关道!”说罢,轻佻地把托天叉向小姐随便刺来。

小姐:“翠儿,我们走!”摆开拼杀架势,欲夺路而行。

你来我往,一场厮杀由此展开。

山下大路上,岳飞兄弟四人骑马前进,个个武生打扮。岳飞穿着周侗临终遗物,骑白马。其余三人,汤怀着素白绣花战袍,骑灰马;彰显着绿缎绣花战袍,骑棕马;王贵着大红战袍,骑红马。四人风流倜傥,兴致勃勃,英姿焕发。岳飞穿着虽较其余三人朴素,但眉宇间显出气宇不凡。

王贵:“大哥,离县城还有多远啊?”

岳飞:“前面那山叫狮子山。山上有个狮子岗。翻个山冈,还有一天路程。”

汤怀:“着什么急?我们兄弟四人难得来这山清水秀之地游玩。缓走慢游,岂不更好?”

张显响应:“二哥言之有理!”

王贵恶作剧地开玩笑,用手持的大刀突然往岳飞坐骑屁股上一拍。岳飞的马一惊,向前奔驰而去。王贵在后面大笑道:“大哥,你前面引路吧!兄弟我们随后而来!”说罢,三人开怀大笑。

岳飞一时收不住马,只得任其奔驰而去。

狮子岗。小姐翠儿显然不是那伙强人的对手,被团团围住。只因强盗首领不想要她俩性命,而是要逼上山去做压寨夫人,否则,二人早成刀下鬼。

岳飞坐骑奔入山林。王贵等三人远远掉在后面,指点谈笑,不紧不慢赶路。

狮子岗拼杀犹酣。小姐、翠儿连连招架不住。

“啊呀,好家伙!你们众人同两个美人玩耍,让我也来凑凑热闹!”随着这扎呼呼的声音,林中钻出一个人来:面穿一副滨铁锁子连环甲、内衬一件皂罗袍,紧束着勒甲绦;骑着一匹乌骓马,手提两条四楞镔铁锏。远远望去活像凶神恶煞的阎罗王。来人话音未落,已冲入强人阵中,一锏便将一个喽罗打翻在地。接着又是刷刷几锏,打得喽啰抱头鼠窜,四下散开。黑脸汉边打边吼:“你这伙狗娘养的,光天化日,强欺弱女。快来吃牛爷的锏!”遂挥动双锏,直取大首领。两个强人首领只得撇开小姐、翠儿,迎战来人。来人刷刷三锏,直打得二强人首领连连后退。二首领道:“大哥,这黑牛屎有点厉害!”二人复振作精神,一齐向黑汉反扑过来。来往几招,黑汉渐渐难以招架。大首领笑道:“这黑牛屎原来只有三锏!”

岳飞在山林中飞奔。王贵等三人进入山林,谈笑慢行。

狮子岗,拼杀激烈。看来黑脸汉不是强人的对手,锏法步法都乱,边勉强招架边喊:“两位女侠,救救牛爷!”

小姐、翠儿方喘过一口气,见如此情景,遂杀入阵去。于是大首领敌小姐、翠儿,二首领敌黑汉。手下喽啰,纷纷卷入拼杀。

强人渐占上风。

岳飞的马渐渐收住,在山林中慢行,突然前面传来厮杀声。岳飞细听片刻,遂扬鞭催马,向厮杀处奔去。岳飞来至厮杀处,只见大首领逼得小姐、翠儿只能勉强应招。二首领杀得黑汉招架困难。岳飞观察片刻,即跃马挺枪,直取大首领。大首领撇开小姐二人,迎战岳飞。岳飞出手不凡,刷刷几枪,大首领感到岳飞武艺高强,高叫:“二弟,这白脸汉比黑脸汉厉害。快来对付!”二首领撇开黑汉,二人迎占岳飞。岳飞精神抖擞,迎战二人,愈战愈勇。几个回合,二人不是对手,败下阵去,招呼喽啰,逃奔上山。

王贵等三人骑马赶到。

小姐走到岳飞面前:“多谢英雄救命!”

王贵:“大哥,怎么回事?”

岳飞轻描淡写地:“刚才他们被强人欺负。我路见不平,帮了几下。强人已逃走。”

小姐:“请问英雄尊姓大名?”

岳飞:“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小姐没事吧?”

黑脸汉:“羞人羞人!别提别提!我还要感谢这位大哥和小姐相救呢!”

小姐拱手:“各位英雄,就此告别,若它日有缘,再报救命之恩!”

岳飞:“后会有期。小姐慢行!”转过身来,面对黑汉:“请问大哥,尊姓大名,欲往何处?”

黑脸汉:“我叫牛皋。要到内黄县城。”

岳飞:“我叫岳飞。这三位是我的兄弟。”于是几位拱手拜见。

岳飞:“不知牛兄独自一人到内黄县有何要事?”

牛皋:“我去拜一人为师。”

岳飞:“谁?”

牛皋:“陕西周侗老英雄。”

岳飞等三人诧异:“啊!你要拜周侗老英雄为师?”

牛皋:“莫非各位认识?”

岳飞:“既然牛兄到内黄县,不妨我们同路,一路细说吧。”

内黄县城,岳飞等来至一块写“江振子安寓客商”的客店立定。店主笑脸相迎:“客官要住店?小人这店清洁宽敞,专门备有马房,吃住很是方便。”岳飞看看,点点头道:“就住这里吧。”

客堂内,岳飞、牛皋等五人在饭堂中围桌吃饭,边吃边谈。看样子,酒饭吃得差不多了,话也谈得很投机。牛皋同岳飞等四人俨然像久交的老朋友。

岳飞:“……义父就这样离开我们而去。”

牛皋:“我牛皋竟没有福气。千里迢迢来拜师,谁知竟不能见周侗师傅一面。现又举目无亲,不知投奔何方?”

王贵:“牛皋兄弟,不必伤心。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结拜兄弟,明日同去考试。将来跟着岳大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牛皋:“王贵兄弟此话痛快,正合我意!”

岳飞豪爽地站起:“好!”说罢,端起洒碗。牛皋等四人也端着洒碗站起来。岳飞举碗道:“我弟兄五人,今日聚集江振子客店,明日必不负恩师教诲,努力考试。将来如能驰骋疆场,上要忠君报国,下要爱民如子。兄弟团结互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其余四人:“上要忠君报国,下要爱民如子。兄弟团结互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岳飞:“干!”

四人:“干!”

五个碗当的碰在一起。

内黄县考武校场。考武场内外,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做生意的,趁此机会,大声吆喝,招徕顾客。各镇乡来此考武的武童,大多是富家儿郎,穿着整齐,骑着高头大马,配着鲜明华丽鞍甲,个个面露洋洋自得神色。

岳飞等五人来至校场内,拣个洁净茶蓬,将马拴在门前树上,点个座位,坐下喝茶。

不一会,校场门口人声轰动。县主李春前后跟随一众随役,进校场下马,来到演武厅坐定。左右忙把茶奉上。李春边喝茶边看着这考武的热烈场面,面露喜色,对身旁房吏道:“今年考武,比往年更为踊跃。在这多事之秋,乃国家有幸,朝廷洪福。若能选得几个好门生,明年进京考得功名,也是我内黄县的荣耀。你等可要认真对待!”房吏等众随役道:“老爷说得有理,我等一定尽职努力!”说毕,房吏呈上武童花名册。李春略略翻看,道:“挨个点名,先考弓箭!”随役应声:“是!”随即大声宣布:“考武开始!先考弓箭!”

茶蓬内。岳飞对汤怀等人道:“等一会儿县主点到你们的名字,俱可上去答应。如点到愚兄,你们就回:‘他尚未赶到。’”王贵问:“大哥为何不同我们一道应考?”

岳飞:“你们知道,我的弓是师傅传授的‘神臂弓’,一同考试,对你们不利。”

汤怀:“愿听大哥安排!”

演武厅。李春站起来训话:“诸位武童,本县奉朝廷圣命,主持本县今年秋考。考场规矩,俱各遵守。考中者今年到州里参加冬考。再考中者明年春季赴京春考。你们可要拿出本事,考取功名!”

众考武人员齐声高呼:“遵命!”

李春宣布:“摆把六十步!”

随役高声传呼:“摆把六十步!”

箭考官应道:“是,摆把六十步!”随即高声传呼:“各考场人员到位!”考场众随役应声“遵命!”俱各纷纷应令到位。

房吏点名:“杨庄村武生杨有荣!”一武生应声而出:“小人在!”房吏又点道:“杨有华!”,又一武生应声而出:“小人在!”如此又点了杨有富、杨有贵。四人衣着华丽,面露骄矜,持弓挎箭,整齐站在演武厅阶下,听候考试。

试箭考官高声传令:“杨有荣一把位,杨有华二把位,杨有富三把位,杨有贵四把位!”四位武生个个应令,站到各自把位前。

校场霎时间肃静下来,都聚精会神将目光投向四位武生。岳飞等五人也认真观看。考场气氛变得更加庄严肃静。

试箭官传令:“武生听令,预备——放箭!”

四个武生拈弓搭箭,嗤嗤响个不停。四个箭垛上,嗖嗖嗖一连四箭皆中靶。校场内一阵欢呼。擂鼓手起劲擂鼓。李春也微微点头。

射箭继续进行。箭声嗤嗤响个不停,鼓声断断续续,人们不时欢呼。

牛皋扎呼:“此四人功夫不错!”

王贵抬杠:“好个屁!”

牛皋:“好就好!”

王贵:“长他人威风!”

岳飞:“二位兄弟不必抬杠。他四人功夫只算平平。”

牛、王齐问:“大哥,何以见得?”

岳飞微微笑道:“你们未听见擂鼓声吗?若中箭,则擂鼓。中箭越多,鼓声越急。那鼓声断断续续,可见有箭上垛,但中垛不多;或中垛虽多,但中垛心不多。”

说话间,试箭官上厅禀报:“杨庄武生弓箭试毕!”四武生收弓来至演武厅阶下站立,向李春回话:“武生弓箭试毕,听候发落!”

李春:“呈上把垛!”

考场人员各举把垛上前缴令:“一号把发箭九枝,中垛三枝,无箭中心!”“二号把位发箭九枝,中垛六枝,中垛心三枝!”“三号把位发箭九枝,中垛七枝,中垛心二枝!”“四号把位发箭九枝,中垛五枝,中垛心二枝!”

李春:“记录在册。个个退下!”武生和考场人员齐声:“是!”个个退下。

李春吩咐房吏:“继续。”

房吏看看花名册,点到:“麒麟村岳飞!”

茶蓬内,岳飞对众位兄弟摆手示意。房吏点三遍,无人答应,遂点:“汤怀!”汤怀应声“有!”随后又点王贵、张显两个。三个答应,一齐上前。

李春问:“岳飞呢!”汤怀:“稍后就到。”李春:“不等了。先考这三位。”遂传令:“摆垛六十步!”

汤怀:“求大人吩咐将垛摆远些!”

李春奇怪问:“已经六十步了,为何再远!好,摆八十步!”

张显道:“求再远些!”

李春:“摆整一百步!”

王贵高声:“求大人再远些!”

李春不觉站立起来,下到演武厅,来到三位面前,看看各位,看看箭垛,严肃发话:“考场重地,不得儿戏!”

汤怀:“武生决非儿戏!”

李春挥手吩咐:“摆一百二十步!”试箭官高声传令:“摆垛一百二十步!”把垛随役扛着箭垛,连连向后退去,应声道:“摆垛一百二十步!”箭垛摆定,试箭官传令:“汤怀一把位!王贵二把位!张显三把位!各人发箭九枝!”

三人个个应令,站到各自的把位。

试箭官:“预备——放箭!”

只听嗖嗖嗖,发箭声不断。一霎时,鼓声擂动。场上喝彩,齐声轰动。发箭不断,喝彩声不断。鼓声不断,且越擂越急,越擂越高。

放射完毕,三人上前听令。把垛随役呈上垛把,高声报告:“一号把位发箭九枝,九枝中靶,六枝中心!”“二号把位发箭九枝九枝中靶,五枝中心!”“三号把位发箭九枝,九枝中靶,七枝中心!”报告完毕,考场上下,一片欢呼。

李春大喜,问道:“你三人弓箭,是谁传授?”王贵得意地抢着回答:“是先生。”李春又问:“先生是何人?”王贵答:“是师傅。”李春哈哈大笑:“你这王贵,武艺虽高,肚里却不通。哪个是你师傅?姓甚名谁?”汤怀上前禀道:“家师是陕西人,姓周名侗。”

李春道:“果然名师手下出高徒。你村还有个武生岳飞呢?”

汤怀道:“岳飞是我们大哥,师傅的义子。现在应该到了。”

李春大喜,吩咐:“传武生岳飞!”

随役:“传武生岳飞!”

岳飞走上厅来:“武生岳飞见过大人!”

李春上下端详,见岳飞英俊魁梧,相貌堂堂,气宇不凡,不觉满意地点点头,问:“岳飞,刚才听你的兄弟讲,你们从师周侗,且周侗又是你的义父。此话当真?”

岳飞:“当真。”

李春:“周侗是我朋友。你弟兄们的弓箭如此高强。你是周侗义子,想必武艺比他们更强,就免试吧!”

岳飞:“大人,万万不可。此乃国家选取英才,不管小人武艺高低,均应考试。一则让众武生信服,二则方显出大人公正。”

李春赞许地点首:“此话有理。”随即吩咐:“麒麟村武生应试弓箭!”岳飞应声下去。

试箭官高声:“麒麟村武生应试弓箭!”

李春传令:“摆把一百二十步!”

试箭官:“摆把一百二十步!”

岳飞:“求再远些。”

李春:“一百五十步!”

岳飞:“还要远些。”

李春吃惊:“岳飞,你能多少步?”

岳飞:“大人,就摆二百四十步吧。”

李春:“二百四十步?”

岳飞:“对。二百四十步!”

李春犹豫片刻,看看岳飞,毅然挥手“二百四十步!”

试箭官:“摆垛二百四十步。”

随着这声呼令,校场一阵躁动,随之交头接耳:“听见了吗?二百四十步!”“这个岳飞,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不信有此神力!”杨庄村的四个武生也面露嘲笑:“哼,二百四十步!”

场上气氛,突然显得紧张。

岳飞在把位站定,表情平静,态度从容,一手挽弓,一手搭箭,嗖地一箭射去。箭垛之上,一箭稳稳射中红心。监垛人红旗一招:“射中红心!”随即一阵鼓声擂动,场内一阵欢呼。

岳飞仍从容不迫,一箭又一箭稳稳射出。随着箭发,鼓声一阵比一阵激越,欢呼声一阵又一阵激动。汤怀等四个也禁不住拍手称妙。连杨庄村四位武生也看得呆了,不觉连声称赞:“神箭!真正神箭!”

射箭毕,岳飞上厅:“武生岳飞,试箭完毕,请大人发落!”

李春:“呈上箭垛!”

试箭官:“呈上箭垛!”

把垛随役高声应道:“是,呈上箭垛!”应罢,扛着箭垛欢快跑步上厅:“大人,九支箭,皆中红心!”

试箭官当众宣布:“武生岳飞,二百四十步射箭,发箭九枝,九枝上垛,皆中红心!”

李春宣布:“记录在册!”

房吏应声:“是!”

场内又是一阵欢呼。

李春站起,拉住岳飞双手,兴奋不已:“我内黄县出此奇才,真是全县父老荣耀!可喜!可贺!待考试完毕,本官备下薄酒,请贤契并众弟兄衙内一叙!”

岳飞:“多谢大人!”

牛皋抢步上前:“大人,还有我牛皋未考呢!”

李春问岳飞:“他是谁?”

岳飞:“他姓牛名皋,千里迢迢来拜义父为师,不想义父已过世。我们在考试的途中邂逅相遇,结拜弟兄,一同来考试。”

李春:“既如此,房吏补上牛皋姓名,马上考试!”

牛皋:“谢大人!”

内黄县衙内,后院。李春之女李小姐闺房。房内既挂弓、箭、刀、剑,又挂着书画、字画;既有书籍和文房四宝,又有大家闺秀应有的红妆摆设。文武、刚柔,整洁有致的布置,显示出主人的身份、爱好和修养。李小姐就是路遇强人的那位小姐。翠儿自然是她的贴身丫环。此时二人已是红妆打扮,亭亭玉立,眉眼间显出几分柔情媚容,同那日一身侠女打扮挥剑拼杀的刚强之气形成强烈对比。

小姐缓缓踱步窗前,细细地抚弄着手中握着的剑,若有所思。翠儿从房内出来,见小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于是,悄悄踱步小姐身后,做出男儿拜见之礼,朗声道:“白马相公拜见小姐!”

小姐一惊,回头见是翠儿,嗔责道:“你这死丫头,吓我一跳。看我不打死你!”说罢,抽出剑来,佯装向翠儿刺去。翠儿侧身一躲,笑道:“小姐饶命!翠儿再不敢了!”开罢玩笑,翠儿认真对小姐道:“小姐,自路遇强人,白马相公相救回来,你茶饭少进,郁郁寡欢,有何心事,告诉翠儿,也好替你分忧解愁。”

小姐:“当日匆匆道别,竟连人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也未细问。救命之恩,如何报答?”

翠儿俏皮地笑道:“怕不仅是报答吧。虽然小姐身未被强人抢走,但小姐的心怕是被另外的人抢走了。”

小姐大方地承认:“翠儿,你是知道的,爹爹给我提过多少亲,才貌双全的也不少,我都未曾动心。为何自那日狮子岗一别,我对他总是念念难忘?”

翠儿:“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识。你就千里寻情吧”

小姐自言自语:“天涯茫茫,何处去寻?”

翠儿:“呃,求老爷张榜寻婿吧!”

小姐:“好不害羞。哪有如此道理!”

翠儿:“那小姐只好单相思了!”

小姐坚定地:“不,我一定要找到他!”

内黄县衙门。李春衙院堂。李春主坐。岳飞等五个下首而坐。

李春:“五位门生,弓箭刀枪俱各试过,个个武艺超群。本官已将本县考武情况,上报州里,并向州节度院刘光世刘大人写了一封举荐信。刘大人清正廉明,爱惜人才。你们的武艺,州考料无问题。刘大人定会向朝廷举荐。”

岳飞等五人起身:“谢大人提契!”

李春问岳飞:“贤契的弓力箭法为何如此神妙?”

岳飞:“门生自幼有些臂力。义父收门生为徒时,传授门生能左右开弓的‘神臂弓’。门生考场用的弓,即是先父留给门生的遗物。”

李春:“贤契今年青春几何?祖籍何处?曾完烟否?家中尚有何人?”

岳飞:“门生今年一十六岁,祖籍汤阴县岳家庄。只因出生三日时黄河决堤泛灾,家父遭灾而亡。家母抱着门生于花缸内漂流至此县,被王贵兄弟之父王员外相救相留。现今母子二人相伴度日,家中清贫,尚未婚娶。”

李春大喜:“本官有一小女,也是年方二八,尚未定亲。本官愿将小女许配与你,未知贤契尊意如何?”

岳飞忙起身推辞:“大人如此厚爱,只怕晚生高攀不起。”

李春:“贤契不必推辞。这只是本官意思,成与不成,我还得回房告诉小女。我那小女,自幼丧母,被我宠坏,婚姻大事,须得由她做主。”

岳飞:“门生只怕不妥。”

就在李春、岳飞对答之际,小姐、翠儿从闺房出来。刚至窗后,一见岳飞,两人同时吃惊,忙退一侧偷听。听到李春提亲,二人喜不自禁。一听岳飞说:“晚生只怕不妥。”小姐、翠儿一前一后,大大方方从窗后来至客堂,对着岳飞深深一揖:“多谢岳相公狮子岗救命之恩!”

岳飞猛然一愣,忙起身还礼:“小姐,你是——”

小姐莞尔一笑:“狮子岗被你救命之人。”

岳飞:“啊——岳飞多有怠慢,得罪,得罪!”

小姐见牛皋也在坐,便又上前道谢:“这位相公,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容我一拜!”

牛皋窘迫地:“牛皋未救出小姐,反让小姐相救。惭愧,惭愧!”

李春不解地:“你们……”

翠儿:“老爷,他们就是狮子岗救小姐的恩人!”

李春一听大喜:“既是小女救命恩人,这门亲事,倒是有缘。我女儿……”

小姐:“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女儿全凭爹爹做主。”说罢,含羞一笑,拉着翠儿回房去了。

岳飞:“大人赠亲,门生敢不从命。但此事须容门生回家禀明母亲。我娘同意方可。”

李春:“贤契言之有理。待我把小姐的庚帖写好,你一并带回,禀过令堂,速来回话。”

三日后。李春县衙。李春在客厅喝茶。

门役报:“岳飞求见。”

李春欣喜吩咐:“快请!”门役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岳飞一身书生气打扮,飘然进门:“门生岳飞拜见恩师!”

李春:“贤契免礼。请坐。看茶!”

岳飞:“谢恩师!”

李春:“婚姻之事,可曾禀过令堂?”

岳飞:“已经禀明。家母多谢恩师赠亲美意。但家中贫寒,一时难以下聘礼完姻。”

李春:“此事令堂不用操心。老夫丧偶未娶,女儿无人照看。贤契不久又要州里考试,家中令堂无人做伴。我先给令堂送去点银两,作为你家下聘娶亲之用。婚事也不必大操大办,热闹热闹就行。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老夫亲送小女过门成亲。”

岳飞:“既如此,岳父大人受小婿一拜。小婿婚事,全凭岳父大人安排。”

李春忽然想起道:“老夫意欲相赠一物,不知贤婿喜欢什么?”

岳飞想了想道:“既蒙岳父大人厚爱,如有马匹,就赐给小婿一坐骑吧。”

李春道:“老夫正好不久前买回几十匹马。贤婿可自去马房挑选。”

岳飞:“是!”

李春吩咐随役:“命马夫,取套杆,伺候挑马!”

小姐闺房。

翠儿喜盈盈进房报喜:“恭喜小姐!岳姑爷刚才来回话,他母亲已答应这门亲事了。老爷说,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已差人送银两去作岳家下聘娶亲之用。”

小姐半羞半喜:“你若哄我,割了你的舌头!”

翠儿:“翠儿不敢。老爷还答应送姑爷一匹马。姑爷正在马房挑马呢!”

小姐:“真的?走!”

马房。三二十匹颜色不一,高矮不等的马拴在马槽上,在悠然自得地吃草料。一些不时扬蹄,一些不时喷鼻,一些不时嘶叫。

岳飞在前面,边走边观察马匹,不时摸摸,拍拍;不时用手将马背一按,那马腿都殂了下去了。李春跟在身后。马夫手持套杆,跟在李春后面。岳飞连挑数匹,都显出不满意神色。

李春问:“贤婿,这些马难道都无用?”

岳飞答:“岳父大人,这些马并非无用,要看作何用。如配上华丽鞍辔,让那富豪子弟游春玩景,当然不错。如要上得阵,交得锋,驰骋疆场,这些马都无用。”

李春失望地:“那何处物色贤婿要选的马?”

正说之间,忽听隔壁有马高声嘶叫。岳飞道:“听这叫声,正是好马!不知在何处?”

李春:“贤婿仅听声音,如何知道便是好马?”

岳飞:“此马声音洪亮,必然大力。常言道:‘路遥知马力’。力大的马应是好马。”

李春:“贤婿果然不错。此马是我家人一年多前从北方买回,果然力大无穷,桀骜不驯,见了人乱踢乱咬,无人降得住,卖了几次出去又退回来。我那小顽女几次想驯服它,都从马背上摔下。说也奇怪,近几日它总是高嘶长叫,躁动不安。”

岳飞:“待小婿过去看看。”

隔壁宽大的院子。马棚里拴着一匹白马。

岳飞吩咐马夫牵马。马夫犹豫不前,嗫嚅道:“姑爷,这马烈,我可挨了几回踢。”

岳飞:“去牵吧,不妨事。”

马夫无奈,小心向马靠近,那白马驯服地站着。马夫大着胆子将马从棚内牵到院内空地,出了口大气,道:“怪。此马今日为何如此规矩?”

岳飞接过缰绳,仔细端详,连声道:“好马,果然是好马!”

李春:“贤婿如何见得?”

岳飞:“岳父大人请看,此马自头至尾足有一丈长短,自蹄至背约高八尺。真可谓高头大马。头如傅兔,眼若铜铃,耳小蹄圆,尾轻胸阔,全身雪白,昂首摆尾,威风气壮。义父曾教我相马术。这正是一匹难得的骅骝马!”说着,牵过马,就要试骑。

小姐一直在一旁观望岳飞挑马。见岳飞要试骑,失声提醒:“相公,此马烈,千万小心!”岳飞深情看了小姐一眼,道:“多谢小姐提醒,我会小心的!”说着,摆开架势,向马靠拢。那马见有人近身,就举蹄乱踢。岳飞身子一闪,那马又回转头乱咬。岳飞退后,又一闪,趁势一把抓住马的鬃毛,举起拳头就打。一连几下,那马竟服服帖帖,不再乱动,长嘶一声,头温驯地向岳飞挨近,显得十分亲近。

李春和小姐都怔住了:“此马今日为何如此驯服?”

马夫:“老爷恭喜!看来是宝马遇良主了!”

岳飞遂飞身上马,一勒缰绳,那马撒开四蹄,在院内欢快篼圈。白马配上岳飞的白袍,好似一团白雪在院内飞流。

跑了两圈,岳飞勒缰下马,向李春道谢:“多谢岳父大人厚赐骏马!”

客堂内。李春、岳母分宾主而坐。李春由王明、张达、汤文仲相陪。岳母由王、张、汤妻相伴。王贵等四兄弟穿着华丽衣服,兴高采烈,忙前忙后,招呼应酬客人。岳飞结婚仪式正进行到最后仪程。司仪高喊:“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披红挂彩的岳飞和盖着红盖头的李小姐,任司仪摆布,在完成最后仪程后被傧相相陪送入洞房。

婚后三日。岳飞新房,陈设朴素大方,毫无奢华之感。

夜。圆月中天。秋风习习。秋虫轻鸣。

岳飞窗前望月。岳妻将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岳飞身上,深情地道:“相公,当心着凉。”岳飞回头深情地看着美丽端庄的妻子,握着她的双手:“娘子,岳家贫寒,今后要多多吃苦了!”

岳夫人甜甜笑着:“相公,我已是岳家人。一家人还说两家话?”

岳飞:“娘子,有一事为夫的不好启齿。”

岳夫人:“有何难事,相公但说无妨。”

岳飞面露难色:“义父过世已有一月。这一月我忙于县城考武和婚娶,少到山上看墓。现在我们已新婚三日,我打算明日去义父坟前守墓。”

岳夫人:“应该去的,有何为难。”

岳飞:“新婚就要同娘子暂别,犹豫不决,不好启齿。”

岳夫人:“坟山守墓,为弟子,尽义;为义子,尽孝。尽义奉孝,人之大礼。妾愿随相公一同上山做伴。”

岳飞有点突然:“娘子如此深明大义,鹏举我深受感动。但我怎能让娘子一道上山吃苦!”

岳夫人:“妾随夫尽义奉孝,苦也是甜,累也是乐。”

岳飞忘情地将夫人揽入怀中:“娘子!”

坟山。明月中天。月光如水。山林静謐。远山近峰都溶入美好的月色中。

山林间有一草棚。棚外有一坟墓。墓碑上刻着“义父周讳侗老大人之墓。”落款:“孝男岳飞”等字样。墓碑前烛光摇曳,香烟缭绕。

岳飞一身披孝,从棚中出来,在墓碑前,静静肃立。岳夫人随后亦从棚中出来,也是一般披孝,来至岳飞身旁,静静肃立。

默哀片刻,岳飞偕夫人在墓地旁缓缓踱步,来至一块条石旁,二人对着坟墓,双双坐下。

月亮高挂,皎洁,明亮。山林间不时鸟声怪鸣,兽叫惊心。墓地深秋的夜色,带着一些荒凉,清冷,悲怆。

岳飞感慨地:“义父呕心沥血,寒暑数载,不但教了我疆场拼杀之技,行兵布阵之法,还教我为民,应如何做人;为官,应如何爱民。”

岳夫人:“义父谆谆教诲,万万不能忘记。”

岳飞:“夫人,如有一天我驰骋疆场,你怎么办?”

岳夫人:“但凭夫君吩咐,或在家侍奉老母,哺养儿女;或随夫转战疆场,为士兵洗衣浆裳,为伤员端汤送水。”

岳飞:“如果有一天,我血洒疆场,马革裹尸,夫人怎么办?”

岳夫人:“我们的生辰不正好同年同月同日生吗?我愿随夫君同年同月同日死。”

岳飞:“夫人,万万不可。你应该担负起哺养子女的责任,让他们成为朝廷有用之才!”

岳夫人:“妾一定不负夫君众望。相公,何必要谈这些扫兴的话?”

岳飞:“夫人,这些话虽不中听,但很实在。习武之人,如果决心报效朝廷,那在习武之日,就应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思想准备。但不知夫人如何想法?”

岳夫人笑笑:“相公,你忘了?我也是爱舞枪弄剑之人。在嫁到岳家之前,我早已把自己托付给相公。相公切不可因儿女情长,懈怠建功立业的大志。”

岳飞:“夫人真深明大义。”

岳夫人:“你看这月色多好,我们何不对对诗词呢?”

岳飞兴趣盎然:“好。夫人请题。”

岳夫人:“今日正值十五,圆月中天。就对东坡居士的丙辰中秋词吧!”

(主题音乐起——)

岳飞:“甚妙!”

岳夫人:“我开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岳飞:“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随着两人对词,画面显出处处山林月夜美景。

岳夫人:“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二人双手紧握,齐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对新婚夫妇,紧紧依偎,渐渐融入这清冷凄凉的墓地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