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茗鼓了鼓掌，看着自己班级的那片观众席涌出了一大波人，直奔赛场，估计一来是要去和吴云奇分享喜悦，二来是要去嘲讽陆清宸的。
尹繁月微微张了张嘴，合上，又张了张。她的眼睛无意识地眨了好几下，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偶像。
靡不有初？万箬茗？等一下，让她好好捋捋。
反反复复开合唇瓣好几次，她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第一个字略有些嘶哑：“……小陌？”
“嗯。”箬茗点点头，高兴地看着底下的跑道，“男子100的冠军是我们的了。”
尹繁月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箬茗在说什么，对于她的话题跳跃度有点受不住：“……祝，祝贺？”
见她这犹犹豫豫的样子，箬茗好笑地问：“你很紧张吗？”
被她这么一问，尹繁月差点咬到舌头，赶紧摇头，“没，没有。只是，有，有点意外……”
她玩《烟雨江南》这么久，和公会里的朋友都非常熟悉了，早就约定过在现实里要见面，却一直没有安排。
箬茗是她第一个真正见到的网友，而且还是以这么诡异的方式被告知她就是自己一直崇拜着的学姐，任谁都没有办法立刻接受吧？尹繁月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最近我和澜城都没有上游戏，一切都好吗？”箬茗不逗她了，认真地问。
尹繁月总算回过神来，“都好。中午的时候吟哥上了一次游戏，迷离会长告诉他你成亲的事。你没告诉你哥哥吗？”
“哦，怪不得。”箬茗眯眼笑笑，“没事，他都知道了。”
“那就好。”尹繁月终于找回了自己神游的思维，看了看四周，虽然不少人对她们好奇，但还好没有明目张胆凑过来偷听。
她压低声音，确保坐在周围的学生都听不清，才神秘兮兮地靠近箬茗，问：“小陌，你刚才惊到我了！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啊！”
“你在清羽大可也是大名人，谁不认识啊。”箬茗笑着调侃她，“那天在游戏里看见你吹笛子我就觉得眼熟了，但是我和你没什么接触，今天正好看到，就来问问。”
尹繁月有点羞愧，明明是自己那么崇拜学姐的，却居然没有一下子认出来，反而人家来认出自己。
现在想想，游戏内外的身材和声线都是一模一样的，更何况万箬茗弹筝的样子不是早就印刻在脑海里了么，自己不就是因为看到她在舞台上的风采才决定认她作目标的么？
就算真的只是不同的人有着相似之处，那也至少该问一问才没有遗憾嘛。
“其实我也产生过直觉的，觉得你们很像。”尹繁月懊恼地说：“可我还以为是错觉呢，哪有那么巧的事！”
谁知道就是这么巧。
“直觉啊……”箬茗意味不明地低低重复，“有时候不能放过一闪而逝的直觉，那会让你错过很多的。”她仰起头，似是叹了一声，淡淡的，轻轻的：“世界上有些事，就是这么巧。”
比如她对写意澜城的直觉。
好几次都觉得他和卓忆泯的身影重叠，却一直归咎于错觉，而不肯直白地去确定，白白给两个人的道路都增添了几分曲折。
尹繁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摸摸后脑勺，“反正还来得及嘛，你看我们这不是见面了？”
箬茗闻言怔了怔，继而展颜一笑，“你说的对。”
是啊，还不算晚，她和澜城已经能够正视彼此的过去和将来了。
惊吓过后就是满腔的欣喜了，尹繁月对于万箬茗是靡不有初这件事只剩下一种情绪，那就是兴奋。
见她坐不住的样子，箬茗无奈地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繁花，淡定。”
回复她的是尹繁月那显然还激动着的表情，眼睛亮闪闪的，“以后我可以叫你小陌吗！游戏之外！”
“当然啦，你看，我也叫你繁花呀。”
现实里几乎没人能懂小陌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箬茗和锦年繁花认识这么久，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不怕被乱宣扬。
毕竟《烟雨江南》里那些认识至今的人，都是足够令人信任的知心朋友啊。
“所以你给我的号码，就是你现实里这个？”
“是啊。”
醉梦逍遥的几个熟人早就交换了现实里的联系方式，尹繁月突然想到，自己岂不是早就有了偶像的手机号？！
嘤嘤嘤，为啥自己还纠结了好几个月要不要勾搭学姐询问联系方式啊！
而且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有！勾！搭！
“对了对了，小陌。”尹繁月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你知道写意澜城上100级了吗？”
箬茗愣了一下，“不知道啊。”从双湖市回来以后她就没关注过游戏，但写意澜城也许上过线，她不是很清楚。
不过自从和她成亲以后他就完全可以升级了，只是之前一直存着那些经验没有用。
所以他什么时候升级都不让她意外，箬茗清楚前因后果，很庆幸自己可以与他共同分享。
“他在99级停留很久了，没人知道他100级的突破任务是什么。前不久消失了一段时间，最近上了一次游戏，直接就升到了102级，升完就下，全程加起来不超过五分钟。”尹繁月兴致勃勃地说，“你上次四大圣兽任务结束以后一下子就超过竹茶，到了95级，论坛那都快被刷爆了。好不容易风波平了点，写意澜城来这么一下，你们俩又上游戏论坛热点话题第一了。”
游戏里的默认设置是经验一满自动升级，但也可以选择手动升级，玩家需要购买一种只有现实币才能买的经验存储器，如果没有道具的话，勾选手动升级以后，获得的经验都不会被保留，非常浪费。
有个别玩家的爱好就是存许多经验，某一天直接嗖嗖嗖连升好几级，但是经验存储器的使用是按天计算的，购买当天的所有获得经验不限量且全部永久保留，即便第二天不续费也不会消失，这一点倒是还可以让人有点安慰。
只是无论如何开销都实在太大，所以基本没人这么做。
写意澜城因为100级突破任务耽搁了很久，无论怎样经验都浪费的令人心痛，只能选择手动升级后买存储器。
他心知自己的任务太刁钻，没办法快速解决，这是唯一的办法。
而这简单的推测，玩家也是都会做的。
有心人算了算写意澜城升到99级的时间，等他99级经验条存满也不需要多久，推算一下那之后到他升至102级的日子，哪怕不是天天都买，存储器的花费实在令人咂舌。
那保守估计的数字在论坛上也看花了一堆人的眼睛。
箬茗和卓忆泯在一起这段时间，还算大体了解他的价值观，虽然不至于太节俭，但也绝对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
她很能理解写意澜城为了保护公会和朋友而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他上游戏不算频繁，大概也只在过大型副本或遇到重要任务的日子才买一天的经验存储，毕竟大头的经验浪费了太可惜。
如果他这么久以来真的每天上线都买的话，集腋成裘，他现在至少能再升一两级。
箬茗给尹繁月简单解释了一下那些事，包括自己向四大圣兽提的要求和写意澜城的突破任务。
“……”尹繁月再次傻呆呆一张脸，消化去了。
广播里报到400米女子准备检阅，尹繁月对着箬茗握了握拳头给她加油。
她在赛道上准备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振的很欢快。
是卓忆泯打来的。
“澜城，怎么了？”箬茗直起身，原地小跳了几下，握着手机放到耳边。
“赛前例行加油。”
他一本正经的语气把箬茗逗笑了，她抬头看向卓忆泯之前站的地方，聚集了十几个学生，但他不见了。她停下脚步，“你怎么又换地方啦？”
“嗯，换了个人少的地方。”
“我哥还在吗？”
“他先回去了。”卓忆泯不由自主抚了抚太阳穴，想到万若银临走前说的那句“以后见面记得叫我大哥”，就有些头疼。
箬茗在原地转了一圈，细细搜索着观众席外围的人群，尽量都往人少的地方找。
卓忆泯显然把她的动作清楚收入眼中，也不说话，任由她找他。
箬茗停了。
她绽开一个笑容，“找到了！像不像装了雷达？只有我们才能感应到的那种，biubiubiu——”模仿着声效，还没说完，箬茗自己就笑开了。
也幸好赛场类似盆地，周围都是向上的斜坡，不然她肯定看不到他。
就像是捉迷藏找到了目标，箬茗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即便隔着距离，卓忆泯也能感受到她脸庞上洋溢着的温暖笑容。
天真的，淳朴的，灿烂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嗯。”他低沉地应了一声，带些不易察觉的笑意，和浓浓的，溢出来的宠溺，“你定位到我，嗯，应该是……嘀嘀嘀——？”
箬茗听见他温柔的单字，好像有一根羽毛轻轻地撩过心底，心跳都几乎漏了一拍。
还没来得及脸红，就听到他后面那句话，箬茗顿时没了之前的感觉，想象着画风截然不同的卓忆泯，笑得更欢了。
“还有，”卓忆泯却依然认认真真地说着，“雷达是电子设备，我们这种，叫——”
手机轻压在耳畔，他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清晰传来，箬茗静静站着，和他遥遥对望。
卓忆泯正要说话，她突然打断他即将出口的第一个字：“人工定位？”
“……”卓忆泯显然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笑起来，还是越笑越不克制，笑得相当开怀。
箬茗知道他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个，恼羞地说：“笑什么！”
“嗯，你不仅装了定位，”他悠悠地说，“还自带读心天赋。”
无论箬茗再怎么追问卓忆泯之前想说什么，他都没再透露，聊到最后她几乎都是在无营养地向他斗嘴撒娇了。
“好了，快到你了，快去排队吧。”卓忆泯安抚她，“加油。”
“嗯。”箬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句换作以前会很嫌弃的肉麻话：“你在就是给我最大的动力了。”
然后没等卓忆泯反应，她就慌忙挂了电话。
明修渺走过来的时候就见箬茗捂着脸在发呆，一看就知道她之前又和某人打电话了。
她无语地拍了一下箬茗的背让她回魂。
箬茗把手机交给她，呆呆地拥抱了一下，然后一边绞着手指一边走到检阅处。
——第一次说那种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可以收回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