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了下头,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顿住脚步,再仔细看,
却见营销部的女孩子们都涌在那里,
对着他痴痴地笑着。而那抹似曾相识的身影却不见了。
时间匆匆如流水,流水抚平我心灵创伤早已无痕迹。
虽然过去你曾对我表示过真情意,也曾对你许下诺言今生我永不渝,为何你一去无音讯,撕碎我的心……
步渝下班回来,看到刘氏正在那里听收音机,一首情歌缓缓地飘出,而刘氏的眼眸里似有泪花闪动。
步渝从后面轻轻地拥住刘氏,“妈,你又在听这首歌了。”
刘氏眨眨眼睛,回头笑着说:“阿步,我只是随便听听罢了。老赵去世那么多年了,我就算再怎么为他伤感,也是无法追回旧时光了。”
步渝嗯了声,把手中的一只甲鱼提起来,“我给你买了甲鱼补身体。”
“你呀,又浪费钱……”
步渝要去厨房,被刘氏拉住,“你快去洗澡吧,天气太热,你看你脸上的妆都花了。洗完澡出来吃饭。”刘氏的怜爱之情溢于言表,步渝没有拒绝,“也好。”
浴室里的水很热,步渝将自己泡在浴缸里。
依旧没有全身心的放松,公司的文件就在手边,她拿起来看着。忽然看到了一个令她全身僵硬的名字——蕖夜白。
她再仔细看,才发现蕖夜白已经差不多接手了蕖夜集团的大部分工作,现任蕖氏集团执行CEO,董事长一栏里则依旧是他的父亲蕖洪。
这两个名字深深地刺激了她,五年前的一幕幕如电影般的从脑海里闪过,文件不知不觉地浸到了水中,她犹自不知。
五年前,赵子文死后。
她甚至来不及替他办丧事,就带着赵子文的母亲刘氏到了W市。因为身上的现金有限,她们刚来的时候生活困顿,她甚至有过身无分文的时候,但既是如此,她依旧尽量地照顾着刘氏的生活,使她过得相对好些。
之后,她做过很多工作,直到三年前,才进入了这家中英的合资企业。
凭着吃苦耐劳和勤奋好学,短短三年,她从一个普通的员工爬到营销部部门总经理一职,年薪六十万,现在与刘氏一起租住在比较好的公寓里,开着辆红色沃尔沃,俨然集漂亮、美丽、性感的女强人于一身。
至于她的妈妈和妹妹步斯颖,她咬着牙,将她们藏在心底的最深处。
也曾拜托去S市出差的朋友打听她们的近况。
她知道,现在她们过得很好。
那一年,在她离开两个多月后的某天,她的妈妈就醒了。
她现在能吃能睡能聊天,可以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和步斯颖生活在一起。同事还贴心地拍她们的照片给她看,照片里,妈妈和步斯颖母女二人笑得很灿烂温暖。
这也是,她生活在别处,最为安慰的一件事了。
凭着这几年工作的经验,和对这个复杂的社会更加深入的了解,她渐渐地明白蕖洪这个人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钱、权力及一切普通人等想不到的东西。他杀了赵子文,可是五年来,他依旧活得好好的,没有任何人找他麻烦,他依旧风生水起,意气风发。
从浴室里出来,刘氏果然已经准备好了饭。
“妈,这段时间我会比较忙些,晚上有可能会回来得很晚,您老人家做了饭就自个吃,不要等我。”
“好,不过你每天要打电话给我报平安。”
“当然,怎么会忘了。”说着她嘻嘻笑着抱了抱刘氏。
这几年,她与刘氏之间相依为命,已经产生如亲生母女般的感情。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看到刘氏,就会想起赵子文死于非命,她对刘氏更多的是愧疚,她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做着弥补,这种愧疚甚至让她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
刘氏经过这些年,已经不像初见时那样呆怔。
脸上渐渐地有了笑容,当然终于有一天,她也会明白,她的儿子是因为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叫她妈妈的女孩子给害死的。
那时候,她还会对步渝付出母亲对女儿般的爱吗?
那时候,她一定恨步渝入骨。
每次想到这里,步渝就不由自主地激灵地打个冷战,她知道那一天终会来到,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而她,也差不多要到回去的时候了。
翌日,她气色绝佳,精神很好。
天才刚刚亮而已,她就来到胡狸家,敲响了他的门。
一个慵懒的年青男子打开门,上半身裸露着,可以看到很漂亮的六块胸肌,虽然还是睡眼惺忪中,但是俊逸的相貌在微光下依旧令人不由自主地开心,“狐狸!不好意思,我又打扰你了,但是没有办法,我要把小羽带回去。”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又把我叫狐狸!”胡狸转身,自顾自地走到厅中,“他还在睡觉,你这个当妈妈的就一点都不为他着想?他在我这里好吃好喝好玩着,难道不好吗?每次都要把他接回去,他会很不乐意的。”
“狐狸,你对他这么好,会把他惯坏的。”
“没办法,我要培养我们之间的‘父子感情’吗,这种事宜早不宜晚哦!”
“你又乱说!”
步渝把带来的早餐放在他的桌上,“你自己慢慢享受早餐,我要带小羽回去,他的奶奶实在是很想念他。”
“好吧……”胡狸知道步渝每次来都必定是要带走小家伙的,所以只能见状失望地叹口气,“正好我今天的休假也结束了,昨天总裁把资料发在我的邮箱里,原来这次我们两个人负责的可是个大案子,对方是在商界赫赫有名的蕖氏集团。”
这个资料昨天步渝也看过了,嗯了声,面无表情地说:“狐狸,你放心,我会好好准备的。”
“我对你,向来放心。”
在胡狸家的卧室里,睡着个四岁的小男孩,眼睫毛长长地盖在脸上,小嘴微张,圆圆鼓鼓的脸蛋可爱的想让人咬一口。
步渝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不舒服,扭动了两下,微睁开眼睛看见是步渝,就把两条小胳膊搭在步渝的脖子上,低低地唤了声妈妈,就又放心地睡过去了。
胡狸看到他这可爱的样子,真心舍不得,“下周,要让他来我家知道吗!”
“狐狸……”
“这是作为你的上级的命令!”
“既然是命令,那我敢违抗吗?”
两人相视一笑,步渝就告辞了。
胡狸是步渝的上司,也算是步渝的“知音人”,自从步渝到了中英合资的飞熊集团后,胡狸对她一路提拔,终于将她培养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而最近这两个月,胡狸所负责的营销部,接到一个很大的企划案,本来由步渝独立完成,但胡狸美名其曰“学习、考察”,又因为这个案子一直是由步渝负责,细节上的问题她最清楚,因此胡狸是处于直接领导步渝或者是跟在步渝后面当小兵的两个极端位置。
不过,关于蕖氏的事,他还是想要亲自上手的。
这是个大案子,是他在“飞熊”表现的大好时机。
步渝也明白他的想法,所以她早就打算,不会在这个案子上占主导位置,她甚至不想立刻见到蕖洪或者蕖夜白。
把小羽送到家里,免不了又被刘氏疼爱一番。
把孩子交给刘氏,步渝还是很放心的,又叮嘱一番该注意的事项,这才回到公司。
办公室里的女孩子都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步渝还在走廊里的时候就听到了:
“听说那个蕖少东很英俊唉!”
“是呀是呀,你们看我从网上搜出的他的照片,真是太帅了!”
接着几人趴在电脑前看照片,“哇!”
“可是,他今天一定会来吗?他会来我们营销部吗?”
“肯定会来的呀,这次的合作项目,与我们销售部的关系很大的,他肯定会和他的爸爸先来视察我们营销部的。”
……“如果他能看到我就好了!”
“看到你又怎么样,你这么丑!”
“你才丑!”
步渝适时地走进办公室,“蕖氏集团的人来这里,是检查一些可以公开的账目,是否做的平整,还有平日里的营销名目,你们不好好的准备,一会儿出了错漏,别以为谁能替你们担着。”
“周总好!”
女孩们诚惶诚恐地集体问候。
步渝漠然地哼了声,就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
虽然她极不希望听到蕖夜白的名字,但是女孩们刚刚的议论还是触到了她久远的心事。经过五年,那个青涩的男孩子应该成熟些了吧?
打开电脑,调出有关蕖夜白的照片,相比五年前,他已经彻底的褪去青涩,至少表面上如此,原来存于眉宇间云淡风清的忧郁被意气风发取代,整个人看起来像深深扎根在地球深处的白扬树,挺拔,自信,独立。
她心情复杂地点击了关闭,照片倏地从电脑上消失。
再把那些重要的资料翻开,检查一遍。
半个小时后,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蕖夜白就要来到营销部了,而胡狸也终于赶到,步渝把资料交给胡狸,“你应该都已经看过了吧?”
胡狸挑挑眉,“当然。”
“那交给你吧,我要上厕所。”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
胡狸有些疑惑,步渝可从来都是个很严谨的人呀,在他的印象里,她可从来没有在该出现的时候不见人影。
步渝摆出一副有些尴尬的样子,“没办法,水火不等人。我可能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好吧。”胡狸终于放过了她。
步渝就这样躲进了洗手间,事实上,她并没有进入洗手间,而是静悄 悄地坐在员工休息室的一角。这种时候,休息室内空无一人,也不会有人来这里。
关键是从这里的窗户,可以看到蕖氏集团的人走过。
让步渝比较意外的是,这次来考察的蕖氏集团人员中,竟然没有看到蕖洪的身影。而蕖夜白几乎是从她的面前走过,与照片上看到的他一样,只是看起来比照片中更为修长,她忽然想起当年他因为个头高而随意吻着她额头的样子。
不过这些回忆,居然并未引得她心潮澎湃。
她抚着自己的胸口,难道竟然真的,已经心如止水?
有那么一刹那,蕖夜白似乎往窗户这里看了眼,两人就面对面了。不过最终他的目光却是淡淡地挪到了别处。
步渝知道她能看到他,但他看不到她。
她冲那张眉眼有些熟悉的脸微微一笑,“蕖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蕖夜白进入营销部后,自然由胡狸接待。
两人皆是青年才俊,握手的那一刻,自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同时更多的,却是不服气和莫名的敌意。
当然,这些步渝就不清楚了,毕竟那是只属于男人之间的战争。
步渝只是静静地等待,直到蕖夜白一行人又从休息室门口经过后,她才打开门,向蕖夜白的背影张望着,之后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蕖夜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谁在看他。
他回了下头,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顿住脚步,再仔细看,却见营销部的女孩子们都涌在那里,对着他痴痴地笑着。而那抹似曾相识的身影却不见了。
他摇了下头,又继续往前走了。
因为所洽谈的项目比较复杂,耗时长,而最终决策也需要好好考量。
作为东家的飞熊集团,安排人将他带到W市最好的酒店入住,并订下贵宾套房。
整天的斗智斗勇,蕖夜白也有些疲倦,将助手和秘书都打发了出去, 独自躺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客房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
蕖夜白本来不想接,但那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他只好有些烦燥地接起来,“喂。”
“您好,我们是夜来香全身按摩总会,请问需要女孩子吗?”
“不需要!”蕖夜白冷冰冰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但是电话再次响起,蕖夜白不得不再次接起来,“您好,我们是夜来香……”
蕖夜白直接按掉电话,并且将电话拿了起来,放在旁边。
然而隔了两秒,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因为害怕是工作上的事,所以他还是接了电话,对方的声音没有一点点的怒意,还是机械而柔美的,“您好,我们是夜来香……”
“不需要!”他狠狠地按掉电话。
笃笃笃……
有礼貌的敲门声……
他有些愤然地把门打开,却见到门口是个长发披肩,杏眼红唇,容貌娟秀的女孩子,她微笑地望着他,“您好,我是夜来香……”
“原来就是你!”
“是的蕖先生。”
“如果我拒绝呢?你今晚会不会一直打扰我?”
“蕖先生,我的手法很好的,您应该不会拒绝我。”
这次,蕖夜白反而没有生气,认命地说:“你进来吧。”
那个女孩子于是跟了进来,“蕖先生,请问有什么可帮忙的吗?”
“你不是那个什么按摩总会的吗?那好,你来给我按按吧。”
“好,非常乐意替蕖先生服务。”
蕖夜白于是趴在了床上,其实他应该拒绝这个女孩子的,但是他实在太累,况且也不想再理论谁对谁错,或许她的手法真的不错,他可以好好的睡一觉呢。
女孩子坐在他的身边,一双柔软的小手在他的身上上下游走。
“蕖先生,不如您脱了衣服,会更舒服些。”
“不必了。”他可没有在陌生女人面前,随便露出自己全身的爱好。
那女孩于是不再说话,继续替他或按或揉着酸软的肌肉。她的手法是真的很不错,蕖夜白渐渐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再过一会儿,便双目紧闭,睡着了。
女孩看了看他的脸,停止了按摩,反而脱掉自己的上衣,在他的身边睡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一群人冲进了房间。
嘈杂的脚步声猛地惊醒了蕖夜白,然而他还没有爬起来,就有照片嚓嚓嚓地照相,还有摄影机在拍摄,他的眼睛被闪了,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被人扭住了胳膊,有人把一件黑色的衣服包在他的脑袋上。
“你们干什么!”他气急败坏地问。
“我们是警察,有人举报你嫖娼!”对方的声音冷冷的。
“胡说!”
“人证物证俱在,被我们当场抓住,还要狡辩!”
他眼前被衣服挡得很黑,但耳朵却依旧能够听得很清晰,先前那个按摩女子这时候哭哭啼啼,“求各位大哥放开我,我是被逼的……是他逼我的,我本来不愿意的……”
“那问题更严重了,跟我们走……”
“对,你照事实说出来,我们会给你做主。”
“谢谢警察大哥……”
……
蕖夜白就这样被带到了警察局,而且被拘在铁笼子里。
为了保持自己的风度,他没有再大吵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