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之前那些也绝对是我生平仅见的美味。”阿尔瓦凝视着达莲娜脸上的红晕,不知不觉中说出了与初衷完全相反的话。面前的美人儿应该是有魔力的罢,竟连对塞西尔的厌恶也在不知不觉间淡了几分。
阿尔瓦边想边来到达莲娜面前,他本该伸手去取蛋糕的,可达莲娜的身上散发出的香气缠绕在他心上,让他对塞西尔也产生了一丝妒忌。凭什么塞西尔居然可以每日沉醉在她的香气里?!
“你看到的,他永远看不到。”阿尔瓦的犹豫让达莲娜心中生出担心,她略显慌乱地想了片刻,微微摇着头向阿尔瓦说道,伸出手想要抚摸阿尔瓦的脸。她手上传来的温度让阿尔瓦的心跳开始加快,月色下,阿尔瓦看到达莲娜的耳坠发出水晶特有的耀眼光芒。
和她一样美,阿尔瓦想道。他想要回应达莲娜的爱意,可敲门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清脆的敲门声在夜里穿得格外远,听起来回味悠长,然而撞在阿尔瓦和达莲娜心上却变成了可怕的警钟。
年轻的美梦碎了,公主成了野草间受惊的鸟儿,而王子……恐怕从来就没有什么王子。
达莲娜飞快地收回手,快得阿尔瓦没有机会来记住它的温暖。那温暖的主人并未马上跑开,她犹疑地看向门口,而后又转向阿尔瓦,带着微微的乞求。
阿尔瓦只是让开了路,他知道她的心已经不在这里。她刚刚说什么?塞西尔永远见不到他见到的,不过,现在他却见到了塞西尔习以为常的。毕竟,她是不能随意走出家门的良家女子,他或许只该仰望。
一点火光在他闯入的那扇窗外闪过,阿尔瓦心中掠过不祥的预感,他丢下达莲娜,飞快地从另一扇窗悄悄钻出去,在夜色的掩护下冲进了森林。月色在他身后渐渐消失,同时合拢的还有关于达莲娜的梦境。他没有后悔,但同时感到了羞耻。他早该记得自己的处境,在空荡的山上好好砍柴。
然而他拥有了一个梦,即使它在嘲笑他。
阿尔瓦停下脚步,慢慢回头。达莲娜所在的小屋笼罩在一片薄雾中,看起来就像仙境,很远,也很美。而挡在它与阿尔瓦之间的人却清晰而锐利。当然,他是笑着的,衣着光鲜,与初见到他时完全不同了。
埃弗里,他正整理着自己梳得光滑的头发,不疾不徐地向阿尔瓦走来。他身上的每一件衣饰都是精心搭配的,全身都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很抱歉,最近太忙,实在太久没有去看你。作为生死与共的同伴,实在是太失礼了。”埃弗里仔细打量着衣着破烂的阿尔瓦,显出悲伤的神色,“看来妈妈还没有适应我成为魔法师的事实,她还不知道该如何仁慈地对待平民。”他走上前,亲切地拍着阿尔瓦的双肩。
“等我同达莲娜成婚后,你就跟着我吧。至少,不用每日砍柴,也不用这样落魄。”埃弗里兴奋地说道,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突然他将手伸向阿尔瓦,让手上的光芒照亮了阿尔瓦的脸,“你看,漂亮么?达莲娜会喜欢么?”他开心地拥抱了阿尔瓦,阿尔瓦看见他手里的火焰化成碎裂的火星,沿着他的身体下落。
“我觉得,也许你有兴趣同我为达莲娜献上一场决斗?”埃弗里低声在阿尔瓦耳旁说道,而后忽然开怀大笑,“只是玩笑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这样说虽然显得自夸,但确实没有平民想同魔法师战斗,尤其是在美丽的甜心面前。”
那时候,坐在他身旁的达莲娜会是今夜的女神么?让她看着一个陌生人在面前死去?阿尔瓦在心中对自己摇头,他转向回去的方向,将他的梦再次甩在身后。这次,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竭力没有在埃弗里面前狼狈地奔跑。
不过,在离开埃弗里的视线后,他的脚步开始变得越来越快,他的方向也开始越加茫然。谁会喜欢一名老妪的白眼?谁会在孤独中痛饮美酒为他人庆祝?谁想在一个粗鄙樵夫眼里失魂落魄又被讽刺挖苦?可他到底该去哪里?!
漫无目的地转到几乎迷路时,阿尔瓦忽然记起白天在山顶跟踪时,他看到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山洞,避风而且地面平坦。也许他应该在那里暂时栖身,一直躲到天亮,然后在塞西尔离开后继续砍柴,养活一无是处的自己。莫名地,阿尔瓦现在很喜欢这份工作,至少他可以将利斧砍向一件活物,砍掉自己躁动不安的华年。
阿尔瓦边想边奋力向所想的方向奔去,那处所在在他的幻想中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眼前,伸手就能够到。脚下的高低不平和乱石都被他忽视了,直到一块尖锐的石头突然砸在他的腿弯上。
在身体倾斜的刹那,阿尔瓦看到了身侧漆黑的森林顶端……而后,他彻底飘在了自己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