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凰弑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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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恶兆

余后手中的琴弦铿然断裂,年幼的皇帝哇哇大哭,宫娥慌忙上前服侍,华美轩轾之外,清晨梳洗的水带着浓浓的脂粉腻香,从宫渠中缓缓流过。

作为背后华族支持的年少幼帝和年轻的太后余氏是人界的最高统治者,虽然他们一定程度上受到外戚的掣肘,但是也依然是六界不可或缺的权力象征,余后霍然起身,却又颓然坐下,她明白对方加急送来的消息可能并不乐观,一联想到自己为难的处境,那一刹那间她仿佛在精致的妆容后透出难以掩饰的怆伤让人心酸,然而那只是一闪而过,使者抬眼,只看见凤冕之后庄肃的容颜。

余后挥挥手:“出了何事,竟然如此惊惶?”

“禀告太后,华南之北极北之境突显变化,天界有天命传达,魔兽可能随时冲破魔域结界而出,公告我人界立刻迁移华南靠近极北之境六城所有民众。”

年幼的皇帝哭声阵阵,幽幽弱弱,呀咿着要娘亲。宫娥垂下如羽的眼睫,低声抚慰,余后却是看也不看一眼,起身走下雕金玉阶。

其实这时朝阳未起,东方的天际萎靡,残月尚剩一弯浅影,一如当年容华的凋零,她身为余家嫡出二小姐,容貌妍丽,端庄舒雅,还有大好家世,可是偏偏出了一个余心窈,谁还记得当年春日泽边的美人如玉,姣姣少女,二八年华,容貌倾城艳惊天下,而她的美她的好,在那种颠倒容华的容颜之下,全成陪衬。

后来命运最终垂青于她,余心窈抗拒入宫命运,而她则成了最好人选,作为替身,入宫为妃,那一夜大婚,红色的嫁衣,红色的喜帕,未来的王后在明月下,与人界帝王缔结一段佳话,她笑的干净而满意,可是威武的帝皇却始终难掩失望,只因曾经在画上见过更胜的风华。

从此深宫九重,她诞下太子,终究难掩心中的嫉恨,派人追杀曾经的姐妹,却惊闻她成为闻名六界酒娘子,同时也得优秀男子牵挂,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世间荣华之尊,但是余心窈却一直都是她难以忘怀的噩梦,如愿送儿子坐上皇位,自己则成了太后,却依旧被家族利用。

余后怔怔的望向北方,天际灰白阴暗,隐隐不祥。

这个站在权力顶端已逾十载的女子,早就刻意忘记了自己所有少女情怀,和那个遮掩自己光华的姐妹,这天下,是她的天下,也不是她的天下,只是现在可惜

又一次面对危机,她的心悸不断加重,心脏几乎难以负荷,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时候,还是她那个男人血洗余家之时。

她的天下,可惜是六界中最弱的人界,她阖上眼,仿佛能嗅到粗糙的风带起的血和沙,这个风雨飘渺的天下,再次面临灭顶之灾。

余后所言一点错也没有,天界此时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便通知人界,这场打劫即将来临,人界肯定会是最先被殃及,只因人界地大物博,算是六界第一大界,用来敲山震虎最是合适不过,那出世作恶的魔兽乃是上古之兽,如同类神一般,天界尚且拿他没有办法,更遑论人界,此次将此事提前告诉人界君主,也不过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又是隐修林中,自风临知晓隐修林诸位大能仙人秘密之后,便经常过来,其他事务一律交予上清和无疆处理。

此时天宫已经隐入月色,隐修林曲径通幽,一进门就是一径翠竹,筛落一地的月色,细细碎碎像撞碎的银浪花,青石板的小径,两旁栽了不知名的美丽花卉,开得极盛,把枝头压得颤巍巍的,在朦胧月光里颜色越发娇怯,还有几盆玉砌似的蝴蝶兰,疏落里见别致,叫不上名字的花草,修剪得错落有致,看得出是出于懂花人之手,妙手似天成。

风临脚步放得极慢,他已不是第一次来,更加不着急。隔着游廊就听见隐隐的说话声音,袅袅如波潆洄不散。

一抬头就见门上映出个人影,此时正静静站立在那里副手而立,整个人青衣白衫浅浅微笑,反而静到极处,风临站定在游廊上向他浅浅行礼,背靠着红漆廊柱,不出声地看灯光明明灭灭地流露出来,他倒也不急,推门而入。

“我该叫你幻空,还是称你为青云大能。”风临坐在椅上看幻空缓缓地扬起手,月白色的衣袖迎风而展,像一朵优昙花慢慢地开,五官都浸在明暗交界处看不清明,但那一双眼睛却含着淡淡的光。

“自然随天帝喜欢,叫我什么都好,只要你清楚我不是六界的敌人就行。”

风临淡笑不语,他自然不是天界的敌人,幻空此人,复杂令他难以想象,若不是逼问上清,他也无法确定其真实身份,不知道他实力深浅,但是这样隐藏的能力和近乎于逆天的能力,一旦不慎就会成为六界的敌人,但是风临却没有怀疑过幻空,只因他有一个最为浅显的弱点,即便那个弱点已经死去,却依然深深影响着他。

幻空的妻子,余心窈,成为他留在六界的最后理由,究竟余心窈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人鱼一族的最后预言之女,在洞彻六界未来百年命运之后与她的好友奇羽一样,因为一场风寒溘然长逝。

而幻空隐藏在隐修林中成为大能,化名青云肯定和余心窈有些关系,究竟余心窈最后的预言是什么?这是风临直觉应该搞清楚的事情。

“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你一直恐惧担忧的事实已经发生?但是弑凰剑却还没有找到,所以才等不及来隐修林找我是吗?风临,从在云中城相遇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说过的每一个字都是关键词,我让你反复考虑自己的决定。”

“可是很可惜,很明显天界的傲慢毁掉你的谦逊,让你只看到自己而忽略别人,我早就说过,你会和你父亲一样,永失所爱,再不超生。”

风临平淡的面孔终于被幻空激烈的言语所打破,他的面孔变得极为青白,脸上的肌肉隐隐抽动,带着难以掩盖的愤怒,他的牙齿咯咯只响,像是要把面前的这个男人毫不留情撕碎嚼烂,然后一口一口咽下去一样。

但是他还是用自己引以为豪的忍耐力将愤怒之火咽下去,说道:“既然你很早之前就明白,为什么不肯早些告诉我,非要我落到与你一样的境地,非要我失去她,你才来和我说这些话。”

幻空沉默片刻,为自己辩解道:“风临,我并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是没有办法,你明白吗?该死的‘天机’剥夺我说话的权利,我手中握有的力量再是强大,也只能龟缩在隐修林,因为一旦出去,那些上面看戏的众神,就会夺取我们反抗的能力。”

“我本来想着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但是很明显,大家再一次都被愚弄,他们想让我们失去所有可以反抗的力量,然后毁掉这个已经腐朽的六界,重新建立新的世界,你我还有所有人,都会成为弃子,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

月色清冷,两人相对站立,眼中有着同样的色彩,对于未来的不解,丧失心爱之人的痛楚,难以对抗的敌人,以及无能为力的无奈,这里是六界最上的天界,最终也不过成为丧家犬,想要多活一段时间,就只能祈求上古魔兽不会冲上天界。

在绝对力量面前,他们渺小的可怕。

“不过还好,你应该要庆幸,我最后的努力终究被凰袭洞悉,她在生命最后之时,想起我的嘱咐,用了我给她的丹药,打开了我留在魔域的‘离洞’,摆脱死亡的宿命,总算是为自己为六界留下一线生机。”

风临不敢完全相信对方所说之话,但是还是无端觉得异常兴奋,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还活在这个世间,他就浑身都充满力量。

“风临,就是这样,趁着希望还未灭绝,做你能做的事情,然后请坦然迎接你的命运。”

狂吼的叫声响彻天地之间,凰袭看见那些袭击他们的恶兽纷纷收回自己尖利的爪子和张着的血盆大口,它们像是疯了一样离开这个地方,然后消失在已经破裂的结界里面,控制他们的王已经完全脱离控制,隐蔽自己周身的戾气,趁着混乱离开这个他已经待了上万年的地方。

只需要一点点的修养,他就能精神充沛的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征途,当年毁灭自己的,伤害自己的,无论是人类还是那些狐假虎威的仙人,都会成为它不断膨胀的养料,在膨胀到足够大,力量足够强的时候,它就要离开这里,然后破开无上秘境,去那里,讨一个说法,一个困扰它良久的说法。

魔域的天空昏暗无边,刚刚生长的树木在凰袭和无天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中,开始迅速萎缩下去,成为枯木,凰袭渐渐感觉到周身寒冷,然后没过一会儿,天空飘起血花,蜿蜒而下,落在两人裸露皮肤上,便化成冰冷的液体,只不过短短一个时辰,裸露在外的地面就成了冰霜一层。

最开始只是小小的雪花,晶莹漂亮,可是只是些许时间,周身的风雪突然狂暴起来,好似有一只巨大的手狠狠地翻搅起积雪和空气,刮起寒刀般的风,铺天盖地的白,天地易色,狂暴到了极致,蓦地,竟又安静下来,仿佛一曲雄浑的交响曲在最激荡的高,潮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