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凰弑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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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不辞冰雪为卿热

大吉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刚才只是被突然的开门声吓到,显得颇有些委屈,可是感觉好像又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了,是姐姐说错话了?”凰袭有些忐忑道。

镇天剑灵虽然隶属于天帝,大吉也确实只认风临一人为主,可是他毕竟是出自于奇羽之手,当年若不是奇羽巧夺天工、惊采绝艳,又哪里能将一块顽石赋予灵性。所以面对凰落山庄的人时,大吉就会涌动出类似于雏鸟的依赖情结。

不知愁不是因为不识愁,而是需要遵守一些已经既定下来的规则,保持一个平衡状态,这个世界上有一把震慑天地的武器就可以,再多出一把,势必会引起争抢,大吉的孩子心性对于这些大道理不过是一知半解,他真正明白的,源于对那种威慑力的存在,让他想要去夺取和摧毁。

一念之起下,大吉抬眼看向凰袭,眼睛的清澈而干净,那种至纯的青涩并非单纯,而是选定一个目的之后无法更改的坚决,天下之大,六界至尊,镇天剑,绝对不会输!

“我想吃的太多,姐姐买不来的,到时候主人会骂我尽会麻烦人。”

调皮笑着的少年,如同山间溪涧中偶尔盛开的兰花草,自有自己的空明气息,可是在这笑意之间,凰袭也能感觉到偶尔泄露的杀伐之气。

“姐姐是来看这个大个子的吗?我现在就要走了,你们说说话吧。”一边站起身,手里还不忘顺手牵羊的拿起桌上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见他这样就要离去,凰袭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大吉,你以前没有叫过风临为主人,现在为何这样唤他。”

大吉歪歪头:“他给我吃、给我喝、给我住,我当然就要认他当主人了。”

凰袭接着又问道:“哑奴他,什么时候可以清醒。”

大吉听到这句话:“因为是姐姐和主人要救的人,所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受伤太重,意志也不是非常清醒,他的血统限制了我用药的程度,所以什么时候能苏醒我说不出来,但是起码性命之忧现在是不会有的。”

见凰袭点点头,也没有别的事情要问,大吉便转身离开。这些日子以来,他能发觉凰袭身上那股他熟悉的灵力波动越来越清晰,而他维持人形,并且掩盖自己的剑气就要耗费很多内力和灵力,面对凰袭的时间越长,暴露的危险也就越大。

凰袭不是没有察觉到对方故意的躲闪,不过是基于对于风临的信任,所以没有往心里去,她看着大吉的背影,突然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战栗,外边的月牙儿高高的挂在天空上,透露出清冷的色彩,全不如刚才在街上的时候那样圆满。

缓缓走到哑奴的床前,看他的面色还算红润,便又安了心,替他压压被子,便准备回房休息去了,手刚刚离开床沿,就觉得整张床似乎震了一震,接着一股大力狠狠的攥在她的手腕上,凰袭顾不上疼痛,俯身下去看哑奴。

床上的男人已然睁开了双眼,一副备受煎熬的模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睛泛白,整个身体诡异的抽搐扭动,似乎被看不见形体的东西制住一样,就这么短短几秒的挣扎,豆大的汗滴就从额头上不停滚落。

用衣袖替哑奴不停的擦脸,双手制住他身体的抽搐,凰袭的额头上也沁出了细汗:“哑奴,你怎么了?是做噩梦吗?醒过来!醒过来就没事了。”

他依旧没有停止那种近似于自虐般的扭动,泛白的双眼狠狠盯着凰袭,似乎想要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她,但是却如何也做不到,那种绝望的情绪从哑奴咿咿呀呀的嘶吼中爆发,身子不停的弹跳想要从上面爬起来。

“呃……呃……啊啊啊!”无望的看着凰袭,他手下没有了轻重,又不肯放手,只是无望的抓住,似乎那是唯一可以救他上岸的浮木。

“怎么回事?”门口传来声音。

凰袭回首看去,正是风临,他表情似乎怔忪了一下,然后眼神接连变化了好多次,冷热交替,让人看不清楚是什么心思。倒是凰袭这边找了急,恨声道:“你在那里杵着看什么热闹,还不快过来帮忙。”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哑奴更加疯狂起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看着走过来的风临恨不得冲过去,嘴里嘶嘶得吼着什么,可是却一个调子也发不出来,想到风临说哑奴哥哥在蓬莱大战之中为了自己被活活捏碎了喉咙,凰袭就心疼的想掉眼泪。

风临虎着一张脸,快步走到哑奴背后就是一个手刀,凰袭虽然心疼的紧但是也根本来不及阻止,哑奴直直倒了下去,可是手双手还是紧紧的抓着凰袭的胳膊没有松动半分,眼看那粗长有力的手指扣在胳膊上,凰袭一根根掰开,显现出已经紫青淤血的指痕。

风临看了更是生气,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拽过凰袭的胳膊,但是还是尽量小心没有碰到她的伤口,琳琅阁的每间屋子里都有备用的伤药,风临在柜子里翻了一阵,找出一个碧绿色的玉瓶,打开之后,一阵清爽的药香便盈满了整整一间屋子。

冰凉的透明药膏抹在那微微肿起的伤痕上,带起凉丝丝的疼痛,许是最近越发娇气了,她竟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下胳膊,风临皱着眉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不过上药的手法明显又温柔了许多。

两个人的气氛陡然没了之前在街上的温馨,可是凰袭一直以来都比较迟钝,根本感觉不出哪里出了问题,沉默了好一阵子,还是风临打破了僵局。

上好药之后,凰袭急忙去查看哑奴的状态,他刚才的行为太过于反常,之前除了在梦里有过过激的反应之外,还没有出现过今天这样类似的状况,看他躺在床上一脸安详,分明没有了之前可怕的激动。

不过,那种反应倒像是想要告诉她一些什么。

不知为何,她心头微微一震,突然想到十年前,还是少年人的哑奴第一次跪在面前,用眼睛告诉她一生忠于她的承诺时候,那个时候,他拉着还是小女孩的她,看着凰袭的眼睛,字字句句都刻在那双内里泛着翠绿的眼眸之中。

这么多年来,风云变幻,时时凶险,熬不过去的时候,山庄陷落的时候,都是他豁出自己一条命来,陪在自己身边。

她和他就是这世上最亲的兄妹,历经多少艰难才能相伴逃出生天,可是如今,自己竟真的要舍了他么?

后面有悠悠的声音响起:“你,舍不得他?”

女子身形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哑声回答他:“我怕是他,要舍下我。”

风临浑身一震,好半晌才说道:“是吗?”

“那我呢,我在你心里……”他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个时间不好谈论这个,脸上露出清淡的笑意:“明天就要走了,我只怕你想太多,袭儿,你要明白,这次去魔界是为了救你妹妹,不为旁的,你也不是要丢下他,而是他需要修养,明白吗?”

凰袭点点头:“放心,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不必过分担心我。”

“风临,我们明日一早出发,你先回去休息吧。”

风临看了她一眼,见对方没有精神的样子,也没有勉强,刚才他打晕哑奴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在他身上用了术,这一阵子是没办法醒过来了,只怕他没来之前,对方已经告诉了凰袭什么事情。

他走出门,还很贴心的替凰袭把门关上,却悄悄留下了一张纸在门口的棱柱上贴着,轻轻呼出一口气,那纸片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动起来,然后悄无声息的从门缝当中穿过去,做过这一切之后,他才真离开了哑奴养伤的院子。

风临猜想的其实没有错,在他来之前,哑奴就已经醒了好长一阵子,他知道自己那种情况之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凰袭都不会躲开,所以他用自己的指甲狠狠的在凰袭的手心上留下词句,希望可以以此提醒她。

凰袭自小就和哑奴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心里惊讶极了,处于安全考虑便没有对后来的风临说明,这倒不是不信任对方,而是为了估计哑奴的心情。

待人全部走了之后,她才松开攥的比谁都紧的左手拳头,手掌中间细小的伤痕还在冒着血丝,完全展开之后,细小的伤痕串联成一个字:不。

凰袭有些疑惑,立刻伸开另外一只手,发现上面同样有些痕迹,但可能是因为时间仓促,并没有形成。

哑奴想要悄悄告诉她的,究竟是什么,一个“不”字,竟把很多事情都推入迷潭。

这个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透过一张贴在房梁上的人形小纸条,有个人,将这屋里的一切情景,尽收眼底。

第二天一早,奇伯备好马车,也准备好风临和凰袭上路的粮食,凰袭的胳膊昨天刚刚上过药,今天就已经好的差不多,现在也没举得有多疼,倒是风临刚刚不顾她的拒绝,又很是霸道独断的重新给她搽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