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离开修玉峰后,任凭耳畔风声呼啸,一口气飞了两百多里。早已被甩在身后的修玉峰已看之不见,但远处天边仍是乌云层层,自己所在倒是阳光明媚。
这次所受之伤不比以往,本不宜久飞,但一来白天思绪烦乱,二来心中痛苦惆怅,凄楚之情无以复加,更无处可泄,是以借着放纵般地竭力飞驰,以期稍稍减轻苦楚。
他停了下来,回首望了望修玉峰方向,怅然若失,目光迷茫哀愁。现在突然安静了一些,他却不知何去何从。
他四下环望,下方没有什么城镇,到处是连绵山脉、树林,或者大片的荒芜空地。
一如其心境,空旷凄然!
白天心中踟蹰了半晌,又朝前飞去,但速度慢了不少,飞飞停停,停停望望。随着飞行速度减慢,其心中孤苦难过之意有增无减,只觉天地间无自己容身之处,兄妹离己而去,挚爱之人也不知现在何处,师父又生死未卜。
一时间,过往事情一幕幕浮现在心头,带来的莫不是无比的辛酸、悲痛、伤心……此刻更多了一味孤寂!
白天深深吸了一口云空寒气,新鲜而洁净,沐浴着和煦的阳光,吹着温暖的微风,心情似乎好了一分。
白天精力已竭,忽见前下方有一残桥,便飞了过去。到得近了才看清这是一拱桥,桥约宽五尺,下方溪宽三丈有余,深有尺许左右,溪水清澈见底,两边土岸多有塌圮,塌圮处散布着杂乱的蹄印,也不知是什么动物来此饮水。
奇怪的是水下只有泥沙,无水草,无鱼虾,死气沉沉。
桥身上也是饱经风雨摧残,破旧不堪,负重累累的古桥也如老态龙钟的老人随时可能倒下,就连两侧护栏上雕刻的兽禽图腾也残缺大半,只桥首处的小石碑还略为完好,上书“鱼鸣”二字。
白天看着鱼鸣桥两边,却是一片尖角嶙峋的荒土,真可谓是怪石嶙峋,巨石狰狞,乱石矗矗,细石纷纷,远处孤立几棵大树,枝桠横空,张牙舞爪,自成风景,与这里格格不入,却又平添几分生气。
白天只觉这周围景色与自己一番凄苦心境倒有些相似,想必这鱼鸣桥当初也是精巧玲珑的吧!
如今也人去桥空,孤独终老。
他走到桥上,有碎石滚落,突然间,溪水哗哗响起,白天低头一看,却见一群相貌及其丑陋古怪、头大身扁的鱼从两侧石洞里游出,速度相当之快,横冲直撞,争相叼食那些似是食物的石块,模样好不霸道。
更让白天惊奇的是每条鱼眼睛颇大,两排利齿外露,凶光四射,透着极浓的噬血气息。
白天又把头低下去几分。
忽的,一条鱼飞跃出水面,跳起两尺来高,就要接触到白天鼻尖。
白天瞳孔一缩,右手横来,将这鱼轻巧的拿在手里,顿时感到手上传来极强的摆动扭曲之力,不由为这恶鱼心惊,想道:“怪不得有桥无人,有水无鱼,都是被你们给吓走吃尽了,今天我就尝尝你们吃肉的鱼肉是何味道!”
他右手往地面上一吸,抓来几根枯枝,随手掷出,枯枝在水中穿梭飞起,已穿着三条怪鱼拿在手中。
白天找了一处略平的大石,收罗些树枝来,燃气为火,烧烤起来,不多时,便香气四溢,烧的鱼身皮脆肉香。
虽没什么作料,但这鱼的确不失为一道佳肴,本身肉质滑嫩,却又充满嚼劲,十分爽口,白天狼吞虎咽吃尽四条鱼,感到腹中胃胀,也不管水中之鱼,找了一棵大树遮凉躺下。
白天呆滞的眼里倒映着湛蓝的天空,不一会,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蓝天、白云是那么的祥和!
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的归宿,过着想要的日子?或许,要很久很久……
几个时辰之后,已是旁晚。
西边,火烧一样,整片整片的云都熨成了火红色,染透了半边天,如一块红色巨幕盖下。
夕阳在那火红之后,暖暖的。
夜色渐浓,隐隐中,白天只觉梦中有人在打斗。猛地,他一个翻身,御出火殒仙剑,凝神聚气,注视着周围动静。
微弱的月光下,四周岩石突兀,甚是吓人。
蓦地,白天忽然想起此鱼如此凶残,或许吃过人肉,登时一阵恶心烦闷,随即“哇”地将胃中残余酸水、部分食物吐了出来。
饶是如此,其心中仍是不住后怕、恶心,只觉自己仿佛做了世间最为无性之事!
“我竟吃了……吃了……”白天喃喃道,竟是说不下去,只看着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似乎正在虚幻。
似乎,那影子里有鬼魂索命!
未几,远处断崖出传来两声野兽临死前的哀号,接着是一声暴喝,旋即一道白光冲天,又迅速弱了下去。
白天猛然从堕落神思中回醒。
几乎是本能,白天抄身而上,在乱石中如履平地,眨眼间便到了崖边,却见一个身穿长袍的年轻男子正在独斗几头凶兽,旁边还躺着几头同样的兽类,看样子已经死了。
白天识得这兽,知其唤作榇羚,头生双尖角,食肉嗜血,性情残暴,常成群出没,祸害百姓,糟蹋庄稼,抑或伤人性命,虽没什么奇异之处,一身蛮力却着实让人头疼。
“看来这些榇羚是去吃鱼的!”想到那些脚印,白天不禁一阵痛苦。
那人手持一柄银白色长剑,看去不似凡品,衣袍破破烂烂,但却不是这些畜生所为,以他身法来看,就是再来十头同样地凶兽也难触其衣角。
白光忽起又落,顿时又有两头榇羚身首异处,倒地而亡,其余三头惊恐万分,斗志全无,嗷嗷嗷怪叫,急于夺路而逃,男子面色淡漠,不急不躁,射石为箭,拦住榇羚去路,将其逼到崖壁处。
眼见这三头榇羚又要惨遭厄运,白天突觉自己与这野兽无异,无尽的孤独无助,怜悯之心顿起,纵身而下。
“且慢!”白天一剑劈下,赤红色的剑芒如山岳般轰然落下,与那白色剑光撞在一起,白天霎时觉得手心发麻,连剑都有些拿捏不住,那三头榇羚则被余威震及撞到山体上,哀嚎几声,跌跌撞撞就要逃跑,又有三颗石子射来,打在山体上,将榇羚吓回。
那人见白天突然出手阻止,瞳孔一缩,忖道:“看来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