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环撞在拂尘上,万千白须立时抖动起来,仅在瞬间就化去了这看似雷霆万钧的攻击,拂尘也随之凹陷下去,又忽的弹起,将雌雄双蛟环弹将回去。
拂尘向上收回,一个青衣女道飘然落到白天所站的枝干上。女道手持“玉杆仙须拂尘”,一头黑发随意束起盘于脑后,几缕发丝自耳前垂下,眉如月棱、目似鸿泉,面容娇美,体态端庄,赫然一隐世仙道。
叶阳空相一击未得,见一道人拦路,顿时恼羞成怒,骂道:“哪来的老尼?给老子滚一边去!勿扰本仙杀人!”话语间毫不掩饰自己的歹意,模样更是穷凶极恶。
“贫尼冲云,施主乃前辈高人,怎对一小辈下如此重手?还请施主手下留情,放这小兄弟一条生路!”自称冲云的女尼单手合十道。
“你就是冲云仙道?”叶阳空相诧异道。
“仙道如何敢当?”冲云女尼颔首道。
“嘿嘿,本仙今日取定了这小子的性命,你若怕事便速速走开,勿阻本仙之道。”叶阳空相狂妄道,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先前的惊异却是转为了猖狂傲慢。
“叶阳空相,乱我祠堂该当何罪?”一个充满阳刚之力的声音从林中传了来。
接着一个风姿飘逸的年轻男子从林间窜了出来,旁边站着一个黑白发丝相间的老者和一个容貌清秀绝伦的女子。
这三人正是千柏、洛雪和刘云枫。
“白天,你没事吧?”洛雪脚尖轻点,连忙飞到白天身前,看到白天伤痕累累,急得双眸噙泪,不待白天回答又扭头对着叶阳空相喝道:“死老头,你也忒不要脸,竟然欺负后生晚辈,羞死人了!”
白天虽受重伤,但这一刻看到洛雪眼眶通红,泪水泛动,胸口一动,竟有一股热气从心底升起,脑海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却说不清道不明,挥之不去,直萦绕心间。
“雪儿、枫儿,你们二人快带白天到最近的小镇上疗伤,这交给我。切忌,不要让赤魂王发现了。”千柏信手一抓,握住白天手上垂落的决明剑,双目凝视着叶阳空相道。
“是!”刘云枫身形一闪,和洛雪一起扶着白天就往树林另一个方向飞去。
三人刚刚起身便听叶阳空相气急败坏的声音道:“哪里走?”
雌雄双蛟环金光怒舞,化为两条蛟龙向三人咬噬而去。
与此同时,拂尘白须漫天,护住了三人,另一处,千柏衣袍无风自涨,浑身青光笼罩冲向了两条金龙,徒手生生擒住了二龙,而那柄剑不知何时已被插在了树干之上。
千柏暴喝一声,手中真气狂涌,龙形消失变成了双环飞回叶阳空相手中。
这时一道绯红色光芒也远远地跟在白天三人身后,时隐时现,行迹十分诡秘。
林中金碧二芒耀天,禽兽奔走,林木翻飞,千百丈方圆内须臾间被摧毁殆尽。
半个时辰后,土石尽裂,满目疮痍,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被毁得面目全非。千柏站在一悬崖边,大口喘息着,半边衣衫破烂,左臂上还有血滴滴落,手上提着一柄断了得白色仙剑,右手持一对金环,怔怔地望着悬崖底部,但见雾岚迷蒙,飘渺变换不定。
“可怜双蛟,一生狂傲,竟殒落于悬崖之底!”后人叹道。
过了一会,他慢慢转身,吸了口气向九龙陵祠堂处飞去。
“人头呢?”赤魂王负手立在祠堂阶梯上,语气森寒问道,丝毫不顾千柏身上伤势。
“魂王,这是那狂徒的兵刃,丹木已尸骨无存,叶阳空相也被我轰断脉络,打下悬崖,只夺下了这对双蛟环和半截剑,还请魂王降罪。”千柏双手将两件兵刃递给赤魂王道。
赤魂王接过断剑,却看也不看,手上真气吞吐,如飘絮般的几丝黄光萦绕在剑身上,“卡擦擦”几声脆响,一把宝剑便被震得粉碎。
而后赤魂王随手把雌雄双蛟环抛给风雅祭司,道:“兵刃既已被夺,叶阳空相之事就此作罢!千柏,你也受了伤,便不用祭拜,你且由修玉峰的长老护法护送回峰吧!”
说完,把雌雄双环拿给风雅祭司,便脚踏闪龙枪当先冲上云霄,其后跟着赤魂逢的十数位护法。
魑魅、佐宇却是先回峰去了。
片刻之后,数道光芒从陵墓中飞出,正是风雅祭司等人。
之后数十道光华也向各个方向飞去。从高空俯视下去,只见九龙陵墓祠堂前正前方多了一个青木蛟龙衔珠台,台上一颗蓝色玉球兀自缓缓转动着,十余缕蓝色气息自球中发出,越散越大,最后竟成了一个巨大的蓝色光幕将陵墓围了起来。
偶尔还有两条金色蛟龙在祠堂上空盘旋着。
夜幕降临,夜色幽幽。
一个白衣男子独自坐在屋顶,一手托腮,一手搭膝,两眼紧紧地盯着夜空中的明月,枉顾璀璨的群星。
这男子正是白天。
几天前他虽然被叶阳空相偷袭,幸好冲云仙道及时施援,才没有受重伤。
几经转折,洛雪、刘云枫还是将白天带到了星火山脉数十里外的小城里,而星火山脉便是修玉峰下属一处极为重要的据点。
只是,洛雪、刘云枫的到来,纵没上峰,也已经是惊得星火山脉上大小头目惊慌失措,一天三次来到城里请接、问候!
白天看着略微残缺的月亮,却是个月下人陡生月下魂,不觉心生伤感。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个多月!离开师兄师妹这么久,不知他们如何焦急,他们现在又在哪?怎么样了?可还好?
如今师父更是生死未卜,赤魂峰上也没传出什么关于师父的消息,身边的洛雪也知之甚少。
九龙池一行也是徒劳无获。
自己大仇未报,反而害得自己师父……想到这,白天心中更是伤感万分,满腹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怪只怪自己修为太低!
皎洁的月光虽亮,照亮了他洁白如雪的衣杉,却映不到他那树影下忧伤抑郁的脸庞。
夜风袭来,他鬓边发丝飘飘,衣杉轻轻浮动。
不知过了多久,从屋下跳上来一个窈窕的身影,在白天身边坐下,手中托着一个青花瓷盘,上面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
月光!
在她跃上来那一刹那,陡然失色!
而黑夜下,最亮丽的,却是她那清雅的面庞!
仿佛,世间所有的光,都附在了她的面容之上!
而这一刻,白天也是面现惊诧,扭头看着身边这个熟悉却宛似初见的女子!
月华汇聚在那光滑白嫩的肌肤和那纤巧娇柔的面庞上,构成了一张绝世美貌的容颜。
这人不是洛雪又会是谁!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伤好些了吗?”洛雪一边问道,一边斟了一杯酒递到白天眼前,浓郁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白天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顿时感到喉头火烧火燎般,脸颊霎时间变得通红。以前白天也没喝过几次酒,这时因心情不快一下冲动喝了这么多,不免被烈酒灼得咽喉痉挛疼痛。
洛雪见白天全身抖动了一下,又看其面色醉红,便知白天不胜酒力,却也不以为意,只道:“慢点喝,别呛着了!”说完,自己也是喝了一小口。
片刻,白天淡淡道:“我已经离开师兄们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明天我打算去找他们,若我们有缘……”白天顿了顿,接着道:“这些以后再说吧!”
洛雪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却又变得忧愁起来,手中不知捏着什么,这时刻意地捏得更紧了些,道:“茫茫人海,你去哪里找?”
“找,就有希望,我总要试试的!”说完,白天把酒杯放回盘中,已不再想喝。
洛雪把盘子轻轻一推,盘子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条弧形轨迹飞回了屋内。她看向了这残缺的蟾兔,心里情思繁复。
“阴晴圆缺,悲欢离合,我不会阻止你的!”洛雪看着月亮吐了这几个字。
两人不再说话,周围只传出低低的虫鸣,时有时无。
这一刻内,洛雪心中却是思绪万千,脑中不断地重复着:“是交给他还是瞒住他……”终于,她下定了主意,把手中之物递给了白天,道:“这是你换下的衣服上找到的!”
“我一直不想让他知道他们的下落,没想到他们还是找来了!”洛雪心中伤感道。
之前白天被叶阳空相一掌打得口吐鲜血,多数吐在了衣上,来到这个小城便换了下来。
而洛雪对白天之物十分看重,遂其衣物也是她亲自清洗整理,恰好发现了这张染血的纸条。
白天见洛雪手中拿着张纸条,微微一奇,接过来,展开,只见上面写道:西两千里,故人相候!
白天大喜,一下站了起来道:“这是……”却是高兴得说不是出话来。
这纸条在白天身上,任谁也想得到那“故人”指的是谁!
洛雪脸色忧郁,道:“是你衣服里的,不知是哪个高人指点你的!”
这时白天忽然想到曾经救了自己的冲云仙道,立时欣喜异常,道:“定是那位冲云道长留下的!”
这个消息对白天来说是天大的喜讯,而对洛雪来说却如晴空霹雳般无法接受。
她知道,只要白天一看到纸条定会去找寻他的师兄妹,所以这一晚她一直闷闷不乐,端酒上来,也是犹豫许久才下的决定。
虽然晴柔等人早在偃月楼留下讯息,这一幕她早已想过,但事到如今,她还是无法面对。
此时此刻,她的心那么沉,深切地感到那么的不舍和无奈。
白天看了一眼洛雪,立刻看出几分究竟,想到这些日子的种种,心中不忍,遂双手扶住洛雪的肩膀,看着眼前这绝世的佳人,道:“洛雪,以后我们有缘定会相见的!”
虽然相处不久,但白天却清晰的感受到了洛雪对自己的情意,那份真诚和浓厚的感情。
两滴眼泪划过她的双颊,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了异样的光彩,却一闪而逝。
这一时,月华涣散,月亮也收回了凝聚的光芒,却把洛雪的脸庞照得异常苍白!
任由洛雪是什么身份,此刻的白天,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乐观点!”
白天伸出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珠。
也许这是他唯一能做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