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右边巨石突兀,衔一株千年迎客松,横亘于顶,巨石往前延伸十数丈,陡然终止,此处看去,恰可见得小半片空谷、水帘。
紫文心情大好,语笑嫣然,牵着白天往前走去,行不多时,那道路下沉数丈,却也离右侧空谷有数十丈之高,水帘飘洒,带来阵阵清凉之意。在此观那空谷却是比前番不同:雾岚尽消见谷底,灵兽蛰伏吐祥光,瑞禽振飞鸣仙音。瑶草琪花、花蝶彩蜂,舞花穿叶弄清影;细流青沙、斑鱼游龟,戏水掀石赏翩姿。
紫文看得赏心悦目、喜不自胜,竟驻足观看许久不动,白天看着紫文满脸欢喜,心中也是平静高兴,只觉若能携其手一辈子这般赏山阅水、游历奇景,却也不枉此生了。
这时,一阵雅致清幽的琴笛合奏旋律从那远处楼阁中悠悠传来,笛声清脆和悦,仿佛仙鹤翔空,婉转如意,却又越升越高,忽而一降千里,平淡叮咚,犹如女子溪边浣纱,泉水掠足;而琴声浑厚大气,震鸣不绝,前赴后继,激烈如滔滔大浪,随着笛声忽变,又转缓和,似汩汩泉声,似劲风拂水。
片刻,笛琴合二为一,轻快优雅,仿佛竹林清风,沁人心脾,宁心安神,爽快惬意。
白天和紫文在曲中全身放松,浑然忘我。许久之后,笛琴旋律飘忽难闻,却又似一条条柔软轻纱擦体而过,二人才醒转过来,携手顺着石阶往下走去。
忽然,笛琴声音戛然而止,周围红色天地灵气猛地颤动,那股凛冽愤怒的杀意又滚滚袭来,白天微一感受,心生不安,似乎那人正急速往这边赶来,这会比先前已近了两千余里。
紫文虽然察觉到那股凛冽杀意,心知来者修为高绝,却丝毫不怵,只眉头微皱,颇有不耐烦之意,看着眼前一叠石梯,忽听前方楼阁中女子道:“二位不必担忧,请上来吧!”言语和气谦恭,甚是热情洋溢。
空中微风吹过,那股杀意陡然消失!
笛声悠扬,却无琴声和伴。
白天淡淡一笑,满不在乎地道:“走,我们上去看看!”
石梯曲折陡险,又似乎长年未有人行走,长了许多青苔,紫文虽负一身修为,但此刻白天在身侧,却仿佛一个纯真的女孩,一手提着裙纱,一手拉住白天的手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
走上石梯,石梯陡然下沉一丈,耳边铃声清脆悦耳,其间笛声清越幽旷,荡涤心神!
二人看去,却是眼前一亮,靓丽清新之感迎面而来,一个四角飞檐竹亭立在前方一块巨石上,巨石方正,四面平整,刻着许多上古之人赤身裸体捕兽、祭天、求雨、取火等等之图,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亭子宽广高大,四角挂着四个水晶、玛瑙、珊瑚、碧玉做成的风铃,正随风飘荡,击打出声,庭外一个红铜大鼎,香烟袅袅轻轻绕转,似乎在拥搂那空中旋律。
竹亭四周无栏,倒在中间布了一桌四长凳,桌上放一琴,旁边坐一女子,正横笛轻吹,女子身后静立一妙龄少女轻持檀木红梳为其梳头束发,女子低首垂眉、柔荑滑腻,动作娴熟温柔。
细看之,那梳头女子一身浅色系红铃紫珠纱裙,头戴九龙盘珠髻,绾着朝霞五凤翡翠钗,眉目如画,齿唇似贝,温婉柔顺,淑丽韶好,柔媚娇娆,竟是天仙一般的人儿。
再看那坐着吹笛的女子,全身朴素无华,简单清丽,朱红衣衫如晚日霞云,飘舞如羽,玉质冰肌,脸若凝脂,眼如水杏,红唇不饰,翠眉非画,时而扬眉远望、顾盼神飞,时而垂帘吐气、皓齿排玉。
就那么平平静静地端坐吹笛,却隐隐散发着一股高雅尊贵的气息,任身后女子再是千娇百媚也不及其万一!
二女头顶,似乎悬浮某物,发出淡淡的彩色霞光,柔和静谧。
白天神目如炬,相隔十数丈,已然看到了女子眼角已经有了几丝皱纹,心中一动:“此人体内真气浩淼,修为极高,本应容颜永驻,却有了皱纹,难道竟有数千岁数?”神识迅速扩散,将周围十数丈范围笼罩起来,只觉更上面临近的楼阁里四面八方,至少有八人在虎视此处,且每人修为远出乎自己早前意料。如此庞大的阵势,实乃自己生平所未见。
紫文也微微动容,只觉四周杀气逼人,尤其是亭中女子,不动手足,便无形中有一股颇强的震慑力,就连那梳头少女似乎也身怀绝世修为,敌我不知,自己此番前来又非访友拜会,当下凝神聚气,戒备提防。
白天、紫文不敢妄动,待那笛曲完毕,那女子头发束好,云髻高笼,横于脑后,两鬓发丝轻舞,显得无比雍容华贵,只是服饰稍有朴素了些,却也掩不住那无形的尊贵之气。
女子淡淡一笑,宛如寒冬花林,万花齐开,引春携夏。只听她道:“三千年载见帝尊,二十三丝动紫皇;火殒融光成轩辕,弦月孤旋伴落霞!”
二人仔细看去,那桌上古琴当真有二十三根琴弦,密集排列,恍如一体。
白天、紫文心中更是惊骇莫名:这女子此言难道实在映射我自己?白天心中朗如明月,只是为那最后一句困扰,此言难道是说紫文将会困于落霞虚空,不得回返?还是此番真会得落霞镜而归?
紫文却是疑惑不解。若第二句说的是自己,那么帝尊却是何人?难道指的是白天?当下不自禁地转头看了看白天,心中想到:“这七年定然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帝尊的真正含义到底是什么?轩辕难道指的便是黄帝先祖御用神剑轩辕剑?可那女子为什么会无端提起轩辕黄帝?”忽然心中萌发了一个天大的想法,竟不敢相信,更不敢去想。至于后一句到底是自己留下还是带走落霞镜,却无暇再顾,而是反反复复回味前三句。
“难道这小姑娘还不知道身旁男子的身份?”亭中女子心生疑窦想道。
白天一惊:“这落霞虚空果然卧虎藏龙,远非八荒可比!”当下传音道:“前辈,晚辈已不是千年前之人,还请前辈保守秘密,切莫言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