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
便看见了白天。
就那么一刻,四目相对!两种柔情须臾刹那,千种相思尽系一刻!
山风也陡然停住了,林涛瞬止,苍穹深渊,大地广辽,似乎,苍茫乾坤间,只有这两个人儿。
两个人间,也只有眼眸中的对方!
白天微微一笑,双手扶起洛雪,柔声道:“雪儿,好些了吗?”
洛雪容颜恢复,一如往昔,美貌绝世,加上此时此刻那种体虚气弱、柔弱无力的样子,更是楚楚可怜,动人心魂。
洛雪怔怔看着白天,不言不语,只觉眼前的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渐渐朦胧起来,脸颊一凉,两颗泪珠左右流下,汇在一处。
“滴”
一只手,伸来接住!
白天此刻竟也不知说什么,仿佛早先想好的千言万语,不如这时的凝眸一望。
洛雪低下头,看着悬在胸前那只历经沧桑、苦难的手,抬起头来,盯住心间挥之不去的脸庞,久久,才轻声道:“谢谢你!”
短短三个字,在这一刹那,却如千斤重锤狠狠地击在白天胸口,令他呼吸难畅,心痛如绞,他笑了笑,道:“雪儿,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心头千言万语,此刻没于底。
洛雪心头一震:“他叫我……叫我……不是直接叫我名字……”顿时,心中欢喜无限,只觉两颊火烫,不知不觉间,泪水再度盈眶,依偎在了白天怀中。
白天也不顾旁人在侧,抱着洛雪,道:“你现在身体十分虚弱,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你眉上的伤,柔妹跟你说了没有?”
洛雪慢慢伸手摸了摸,轻轻点点头,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嗯,说了!他说是佐……那什么触手打中留下的,可能是当时我形迹败露,跟他打斗的时候受的伤。”
洛雪仰头看去,见白天眉头紧缩,一脸愁容,道:“你嫌弃吗?”
白天连忙道:“不,我怎么会嫌弃?我是在懊悔,没能力修复这道疤痕。”
洛雪嫣然一笑,道:“没关系的,只要你不嫌弃就行了,我们女孩子总有办法处理的,什么修为受损、伤痕难消,只要你不在意,那就没什么关系了!只是……”忽然心中一阵针刺,痛如骨髓,却说不出来了。
白天将洛雪脸上神情变化完全看在眼中,急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洛雪摇了摇头,神色黯淡,心事重重,低下头想了片刻,才望着白天道:“只是我怕你会离开我,那时,我便不会像现在有依靠的人了。”说道后面已是声如蚊吟,细不可闻。
白天将洛雪头发揽到其耳后,望着她神情地道:“傻雪儿、怪姑娘,你为我付出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每年去我母亲坟前祭拜,你为我挡下佐宇那一爪,你日夜难眠、泪落湿枕,这些我都知道,我又怎么会离开你呢?”
洛雪听到“傻雪儿、怪姑娘”更觉无必的幸福,只觉这些年的付出也算是有了回报,一时心中安定,那个人影渐渐虚幻不见,又觉一阵脱力,轻轻倒在白天怀中。白天看着洛雪不过说了这么一会话便累至于此,不禁一阵心痛,双手将洛雪抱得更紧了。
二人紧紧依偎着……
“雪儿,你再休息下,过会我们就启程回华夏了!”白天轻声道。
“好……”
山风徐徐,云朵飘动。
四光一影在万丈云空处飞驰,穿云裂雾,若隐若现的山川大河迅速往后退去。
白天抱着洛雪,歧狼护在旁边,虞舜在前,刘云枫在后,秦柔在左。众人返回欧丝之野若不绕路,便要经过赤魂峰所在的霍山山脉,虞舜行事谨慎,担心佐宇等人前来阻碍,遂布此小阵,护着洛雪。
孰料一路相安无事,半个赤魂峰弟子都没见到,一行人几个时辰便穿越了霍山山脉,风驰电掣往欧丝之野飞去。
第二日凌晨时,众人落在一个大城里,让洛雪休息了几个时辰,喝了些菜粥,便再度起行。
从极北方到欧丝之野,纵横万里,白天等人在第四天午后终于是到了欧丝之野,回到钟皇山。
虞舜领头,先一步到钟皇山,通告苏皓、旋叶等师长,安排相关事宜,以便洛雪休息。
不多时,白天几人落到了司幽广场上,早又有弟子去报,虞舜、苏皓、旋叶等十几个在华夏举重若轻的长老均是飞到了广场上来。
一时间,双方相对,各人心情复杂,竟是无语。
苏皓乃柳飞师弟,情同手足,侄女被抓却无法救回,日夜自责,痛不欲生,此番忽见,惊喜交集,若不是当着这么多面,自顾身份,几乎要喜极而泣;旋叶手下三个徒弟一死两离,今日白天归来,心中感慨万千,激动无比,不免顿时老泪盈眶。
临此大事,任凭苏皓、旋叶定力如何深厚,也是按捺不住,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白天看着旋叶,紧紧凝视,那个两鬓雪白的老人,脸上的皱纹似乎刻得更深了,长长的山羊胡更加斑白了,似乎稀疏了一些,身子也仿佛消瘦了一圈。
一身青白袍子显得那么宽大,风从后面吹来,似乎随时会将这个心间最亲近、爱戴的老人吹翻。
他的手,抱着洛雪,有些颤抖;眼眶,有些湿润……
只是,现在,那个老人同样心神动荡,疏眉下,一双朗目也是微微泛红,嘴唇颤动,欲言又止。
白天喉咙如堵,声音如泣,嘶哑道:“师父……”
若不是他手中抱着洛雪,酸软的膝盖只怕早已支撑不住那沧桑的身躯。
旋叶怔怔看着白天,缓缓地点了点头,笑容渐渐在面上扩散,慢慢道:“好,好,回来就好!”
苏皓看着白天手中的人儿,又看到旋叶异况,深吸了口气,悄悄地碰了一下旋叶的手,道:“来,快,送雪儿到房里歇着!”
冲云在旋叶旁边也是心潮澎湃,凑到旋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旋叶笑道:“天儿,快,上去再说。”
一行人前拥后簇,纷纷御空而起,飞到钟皇山山顶,将洛雪安顿了下来,安排秦柔并几个女弟子仔细照料。
此时,众长老已经散去,只留下苏皓、旋叶、冲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