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见秦彦景黑着脸,眼中冒着杀气,若查出那人,想必一定会被碎尸万段。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血燕是我送给子樱的,陛下就一点也不怀疑我,不打算抓我宫中的人去拷问吗?”
“你不是有这种歹毒心肠的人,朕知道肯定不会是你所为。”秦彦景立刻笃定的道。
凌霄只觉心中有丝感动,没想到子樱都难免会怀疑她,他却能如此信她。
“陛下,平州来的快马传书。”殿外又有人来禀告事情。
凌霄知道每天这几个时辰是秦彦景处理朝政最忙的时候,不便再与他闲话,先行告退了。
秦彦景拉着她的袖子,道:“你先回宫吧,晚上我会过去的,子樱的事你就不要多想,等真相大白后,你们的姐妹之情一定会更胜从前。”
凌霄点点头,抽回自己的衣袖,退了出去。
门外的侍卫这才走进殿来,将快马传书交到秦彦景手上。
秦彦景忙拆开平州来的急书,“吐浑大军进犯,平州已失。”
平州竟然丢了,秦彦景大惊的又看了遍急书,感到万分棘手,吐浑竟在此时来犯,分明是想趁虚而入。
如今南宫羽宏联合南边蛮族,再加上镇南王的支持,已带着叛军占据了半个江州。
在南边招兵练兵还有着更大的野心,就在上月秦彦景与朝中众臣商议过后,将大兴所有兵力几乎集中在一起,打算一举剿灭南宫羽宏这帮叛贼。
他做这样的决定本就冒着北面兵力空虚的危险,可调北面兵力到南边剿贼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为何吐浑偏偏这个时候大军进犯。
是朝中有吐浑的奸细?还是吐浑人又想趁冬季来临之前在平州抢掠一番?
若只是抢掠,那就决不能让吐浑大汗看出目前北边兵力空虚的状况。
“速召群臣大殿议事!”
过了晚膳时辰,菜都快凉了,秦彦景还没来宸恩宫。
凌霄遣秋娘去打听,秋娘去后回来禀告道:“娘娘,皇上还在大殿和大臣们议事,元公公让您不要等了,自个先用膳。”
“元江有说前朝出了什么大事没?”凌霄感到有些不同寻常,秦彦景和大臣们已在大殿呆了几个时辰了。
秋娘答道:“元公公没跟我多言,不过我听大殿外的内侍在说什么吐浑人大军进犯,平州丢了。皇上大概就为这事和大臣们商量用兵对策吧。”
“平州又丢了!”凌霄想起几年前她亲历吐浑攻破平州城的情景,还觉心有余悸。
她虽从不干涉朝政,但也知道从那次以后,平州与吐浑的交界处增加了不少兵力,防御也严紧了很多。
这些年平州那边还算太平,可这怎么说丢又丢了呢?
听到这个消息,凌霄心里也不舒服,晚膳没吃几口,就命人都撤了。
平州城实在有太多的回忆,是在那里和羽宏患难见真情,也是在那里受尽了吐浑人的羞辱。
夜里她睡不踏实,梦见了好多以往的人和事,羽宏和宁王并肩作战,羽宏要救她,伸手拉她上马,却总也抓不住她的手。
木克像只野兽一样想吞噬她,她害怕的跑向雨萱,可雨萱却对着她在冷笑。
还有吴勇浑身是血的样子,被吊在城楼上那些风干的尸体。
“凌霄,凌霄!”
是有人在叫她吗?她努力的从梦魇中醒了过来,只见是秦彦景坐在床边将她推醒。
“看你一头的汗,做噩梦了?”
凌霄有些昏沉的坐了起来,点点头,“什么时辰了?陛下可用过膳?”
“三更天了,朕过来前用过些。”
“这么晚了,陛下还来臣妾这里,没就近在太极宫歇着。”
“朕一个人睡不着,就想过来看看你,正好看你眉头紧锁,额头冒着冷汗,想你是被噩梦所困,便把你唤醒了。梦到什么可怕的事了?”
凌霄按了按自己的头,含糊的道:“臣妾一醒过来就忘了做得是什么梦了。陛下也该歇着了,明早还要上朝吧。”
秦彦景脱了鞋,心事重重的靠在床上,道:“来人,倒背茶水给宸妃。”
值夜的宫女立刻端来了茶水,凌霄喝了一杯,缓解了喉咙的干渴,一时也再睡不着了。
她依在秦彦景的肩上,问:“平州现在的情形是不是很糟?吐浑人屠城了吗?还是那个木克王子率领的军队吗?”
秦彦景看她也知道了平州失守的事,便想到她刚才做噩梦一定和这事有关,反问她:“木克是个很可怕的人吗?”
凌霄一想到木克的冷酷凶残,心悸的点点头。
“朕现在也还不清楚是谁在带领吐浑大军,不过木克已是吐浑的大汗了。”
凌霄对这倒没什么惊讶,只是嗯了一声,想着王子自然是大汗的儿子,继承汗位也很正常。
“本来轮不到他当吐浑的大汗,他杀了原本的大汗,血洗了吐浑的王庭,将自己的兄弟全都杀了,就连我朝和亲的三公主所生的幼子都没放过,还强占了三公主为侍妾。这是在故意借三公主羞辱我们大兴。”
“简直禽兽不如。”凌霄脱口而出的骂道。
秦彦景忧心忡忡的道:“是啊,不过这个人善于用兵,野心勃勃,是个可怕的敌人。”
“陛下难道在担心收不回平州?”
秦彦景现在何止是在忧心平州的得失,他忧心的是整个大兴江山,如果不尽快剿灭南宫羽宏这个叛贼,以后也是祸患。
所以他想赌一把,先派将领到幽州那边虚张声势的要倾尽兵力的夺回平州,只要能坚持一两个月,把南宫羽宏剿灭后,就能很快回兵北边,击退吐浑的大军。
秦彦景也靠向她道:“怎么会,以我大兴国的实力岂会收不回平州。我是在想三妹如今在吐浑太可怜了,要是能将她接回京城就好了。”
凌霄虽未见过三公主,但也很同情她,“是啊,陛下这次若能大胜吐浑,就可以向吐浑提出放三公主回朝的条件,想那木克再可怕,也会因畏惧我们大兴的强大,乖乖放了三公主。”
“你说得对,到时朕一定会要回三妹。”秦彦景揽住凌霄,躺了下去,想着在马背上游牧的小小吐浑又岂能撼动他大兴的百年基业,暂且抛开心中的忧虑,只想抱着凌霄静静的睡会。
秋日的午后,凌霄正在窗下查看这几个月的后宫用度,前朝皇上用兵频繁,南边北边战事不断,国库吃紧。
这个月皇上已明确下令要节省后宫开支,凌霄看来看去觉得哪里都不好省。
其实每月用度最大的就是她住得宸恩宫,看来只有先从她这里先消减几项用度,再看皇上如何说。
合上账簿,她走神的在想南宫羽宏在南边率领叛军与朝廷的军队交战能持续多久?
虽然没人告诉她南边的叛军就是南宫羽宏组织的,可从父亲几次入宫见她时说得只言片语里,她还是能猜出南宫羽宏还活,而且越来越强大,已成了朝廷最大的威胁。
她本无心打听朝廷中的事,可她每次见到父亲,只是想知道南宫羽宏是否还平安的活着,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就好。
凌霄回过神来,听到殿外有宫女在小声说话。
“你听说没?今日元公公带人把药膳房负责为樱嫔配安胎药的宫女也都抓起来了。”
“啊,御膳房的宫女有人招了吗?怎么又抓了药膳房的人?”
“御膳房的那些宫女严刑拷打的死的死,残的残,可还是没人能说清是怎么害得樱嫔小产的,就是因为还查不出眉目,这不又要抓人。”
“要是再查不出什么,皇上会不会来我们宸恩宫抓人?不会也把我们抓去严刑拷问吧?”
“那血燕我们又没碰过,娘娘的东西都是秋娘姑姑收着管着,我记得当时是素心送过去的,皇上要抓咱们宫里的人理应抓她们两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现在宫里的人都说说皇上为掩盖我们娘娘害得樱嫔小产的罪行,想找替罪羊。你说不会真是我们娘娘下得狠手吧?真连自己的妹妹都”
凌霄忽然听到啪啪两声,有人出手打了这两个在殿外私语的宫女。
是庆蓉气急败坏的训斥道:“两个小蹄子就知道胡扯是非,皇上都还没怀疑过我们宸恩宫的人,你们自个倒硬是想把宸恩宫扯进去,是嫌命长了!”
两个宫女跪地道:“庆蓉姑姑,我们知错了,求你饶过我们这次。”
“娘娘呢?”
“娘娘午膳后说想自个歇会,命我们在殿外候着。”
庆蓉抓起回话宫女的头发狠往墙上撞,“正经的主子不知道好好伺候,又是偷懒又是嚼舌根,今日不让你们长点记性,只怕以后会害了整个宸恩宫里的人!”
“庆蓉姑姑饶命,饶命!”
凌霄推开了殿内的窗户,唤道:“庆蓉不要再打了,她们胡说八道本宫都听到了,让她们去刑房各领十棍。”
“是。”庆蓉松开了回话的宫女,道:“还不谢娘娘开恩,滚去领刑!”
“奴婢谢娘娘开恩!”
“谢娘娘!”
两个宫女连滚带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