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云燕虽然明知支撑着自己的整个家族已因谋逆大罪被诛,而自己还能活在这宫里已算是皇上顾念夫妻之情,这宫里的人更是最会见风使舵之辈,可看着这些小小的嫔妃完全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皇上一取消她的禁足令,昨日她就去冷宫看过睿妃。
以前那个端庄耿直的睿妃在冷宫中还不如一个管事的宫女,病成那样都没御医去瞧一瞧。
除了一个贴身的宫女还守在睿妃身边,几乎没人会去在意她的死活。
睿妃不过是按规矩打了眼前这个妖女几下,皇上竟然如此绝情。
凌霄抬头见南宫云燕正用冷冽的目光盯着她,说是有话和她说,却迟迟没开口,她只好先开口解释道:“皇后娘娘,臣妾入宫实属逼不得已”
啪的一声,南宫云燕根本不听她说,起身就扇了她一耳光,“贱/人,逼不得已?若是皇上强迫你入宫,你难道不会去死!”
凌霄捂着脸,似被她彻底的打清醒了,事到如今解释又有什么用,干脆昂起头道:“臣妾明白皇后娘娘是在因皇上对臣妾的娇宠沾酸吃醋,这一巴掌臣妾不会与娘娘计较。不过还是请娘娘收敛下,为了君娥公主您一定不要惹恼了皇上,您难道不想看着君娥公主长大成人?”
南宫云燕一下子脸色惨白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我?”
“臣妾不敢,臣妾和皇后娘娘一样,在这宫中都是如履薄冰,臣妾有些累了,请自便!”凌霄扔下南宫云燕,想要自行回寝殿。
南宫云燕恨之入骨的盯着她的背影,大声叫住她道:“等等,本宫还有一事要问你!”
凌霄停下脚步,“何事?”
“本宫的父亲被皇上抓起来后,宫中内侍王贺是不是到相府去找过你?”
凌霄极力克制住微抖的身体,轻声道:“臣妾不知娘娘在说谁?”
“不可能,那个时候宫中没有内侍去找过你?和你说过些什么?”
凌霄看向她,若无其事的道:“除了元江到相府为皇上传过话,臣妾没再见过其他内侍。”
南宫云燕盯着她的眼睛,不信的问:“怎么会?那王贺至今不知所踪,出宫后到底去了何处?”
凌霄的内心慌乱不已,可面上只是淡淡的笑道:“臣妾又怎会知道,王贺是谁?是娘娘宫中的内侍?擅自逃离皇宫可是大罪!娘娘有空来质问臣妾,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好好管教凤栖宫中的宫女内侍。”
南宫云燕冷笑道:“在这后宫谁也别想长久占着皇上的宠爱,如今你妹妹子樱似乎比你更得宠,看来你以后势必要和自己的妹妹争宠,真是报应”
凌霄转身加快脚步朝寝殿走去,不想听南宫云燕为逞口舌之快的那些胡言乱语,她会和子樱争宠?怎么可能!
子樱是她在这宫里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最疼爱信任的妹妹,她是绝不会和子樱争宠的,甚至还很高兴看到皇上对子樱宠爱有加。
“小姐,你的脸颊都红肿了,这个皇后是疯了吗?无缘无故的打小姐,真是气人!”秋娘看她脸颊上被扇出的五指印,忙吩咐人去准备冷水,煮好的热鸡蛋。
凌霄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被打的脸颊,眼前又浮现镇国公和王贺惨死的样子,心还在乱跳,她为什么这么害怕南宫云燕会知道镇国公死时的真相,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她没疯,她是羽宏的姐姐。她恨我也是应该的,我挨了她这一巴掌,心里反倒好受些。”
“可是”
凌霄打断秋娘,正色道:“此事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皇后刚被解除禁足令,若让皇上知道她来这里生事,只怕皇上顾念的那点曾患难与共的夫妻之情也会荡然无存。”
“小姐,她打了你,你还为她着想。可奴婢看她根本就是不识好歹,一见到小姐像见到仇人似的,还不如让皇上把她关起来更好!”
“胡说,她毕竟是羽宏的姐姐。”
“小姐,就算你不说我不说,皇上难道自己看不到小姐脸上的伤。”
“好了,赶快为我消肿,皇上应该还在生我的气,这几日不会来的。”凌霄轻轻摸了摸被南宫云燕打过的脸颊,只觉火辣辣的刺痛,南宫云燕下手还真是重。
秋娘没再多说什么,看有宫女已端来了一盆凉水,便赶紧浸湿了布敷在凌霄的脸颊上,也希望她能消肿。
这时一个内侍来禀告道:“宸妃娘娘,皇上召您今夜侍寝,请做好准备。”
凌霄颇感意外,应了一声,便打发了来传话的内侍。
秋娘担心的道:“这可怎么办?到今夜恐怕很难完全消肿。”
凌霄拔下固定发髻的主簪,将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两颊,想着上次被秦彦景召到寝殿的情景,裹好了放在他的龙床上供他临幸,他是不会细看长发掩饰下的面容。
“不用担心,皇上不会注意的,就算看到了我,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秋娘叹气道:“但愿皇后娘娘能明白小姐的用心,不要再误会小姐。”
凌霄倒不奢望南宫云燕不恨她,只是希望南宫云燕在宫中不会有性命之忧。
夜里,凌霄被送到秦彦景的寝殿,穿着薄薄的寝衣,裹着被子在床上躺了一会。
一直没见秦彦景回来,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得恍恍惚惚时,感到有些凉,醒了过来,听到殿外的更漏声,已是二更天。
凌霄将薄被裹得更紧,都入夏了她还是这般惧冷,想着自己的身体就如殿内的油灯,总有一天会耗尽吧。
听脚步声应该是秦彦景回来了,她下意识的往床内移了移。
秦彦景撩开帐子,身上只穿着白色丝质寝衣,看了她一眼。
“陛下。”凌霄见他嘴角翘起,却没有笑意,平静的眼神似藏着若有若无的温存。
秦彦景伸手拉过她裹着的被子,躺了下来,没有主动去碰她。
两个人盖着同一床被子,中间空出的一截,透进风来。
凌霄更觉得冷,身子不由微微发抖,主动朝他靠了靠,他的身上总是热烘烘的。
她一侧的手臂紧贴着他身上如牛奶般光滑的寝衣,感觉有了点暖意。
秦彦景突然翻身压着她,“都入夏了,你浑身怎么还这么凉?御医有每日去为你把脉吗?补气血的药在每天喝吗?”
“有,在喝。”凌霄突然对上他那双如冷星般的眼睛,感到有点尴尬。
他用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拨开几乎遮了她半边脸的长发,微微皱眉的捏住她的下巴,“脸上是怎么了?红红的,还有些肿。被人打了?”
凌霄没想到在帐内这么昏暗的光线下,他也能瞧出她脸上的异样。
“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上,过两日自然就没事了。”
秦彦景追问道:“是怎么撞的?”
“因为膝盖痛,走路时没走稳,才撞着了。”
秦彦景没再压着她,而是侧躺着,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看来是伺候你的那些人没尽心,你没走稳那些奴才不知道扶住吗?”
“不是!不怪他们,都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凌霄在他怀里,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真怕他会迁怒旁人,挣扎着想看着他说话。
“别动。”秦彦景的下巴抵着她的头,声音有些疲倦的道,“好了,这次我不会去责罚那些奴才的,可下次我就不敢保证了。”
“下次我会自己小心的。”凌霄整个人贴在他怀中,有那一刹那间的恍惚,原来只要还活着,谁不渴望能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依偎取暖。
但一想到他不折手段的将她禁锢在这宫里,她的心又冷了下来。
秦彦景低语道:“你是应该小心,我自从做了这皇帝后才发现其实很多事我都不能随心所欲,有时还不得不做些违心的事。我知道皇后今日去了你那里,她那么恨你,肯定又为难你了吧?”
“没有,她虽不喜欢我,但也没为难我,只是和我说了会话。”
“朕知道她想害你,可你还想偏护她,你就是心太善了。朕本不想放她,可朝中大臣一再上书,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后。朕也不想废后,废了她,朝堂内外又会沸沸扬扬的要立新后,不过有一场权利的角逐,只怕会牵累到你。如今她没了任何依靠,反倒最适合做这个皇后,朕也不用担心外戚的势力。朕只想我们能像现在这样,没有位分没有利益的,没有任何杂质的,静静的在一起。”
凌霄只是静静的听着,心里不由的酸楚,但她还是硬着心肠不让自己落泪。
原来他也希望岁月静好,可在这皇宫里会有静好的岁月吗?
“霄,我喜欢你刚才没有自称臣妾,我要得就是这样的你能永远在身边”
秦彦景说着说着睡去了,今夜他没有临幸她,只是紧紧拥着她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