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南宫云燕等皇上去上早朝后,直接去见皇上藏着的那个宫女。
南宫云燕在太极宫中找来皇上身边的贴身宫女,问起皇上最近的饮食起居,问完后又说要在太极宫中随意走走,像闲逛一样逛到了锦阁,守着锦阁的内侍阻拦,只有赶紧去通知随着皇上去上朝的元公公。
凌霄正在整理衣物,门突然被推开,还以为是秦彦景派来送她到行宫的人来了。
一看却是皇后,凌霄赶紧埋下头,跪地请安。
“你就是冬晴?”南宫云燕晃眼瞧这宫女有些眼熟,命令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凌霄却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
“大胆奴婢,本宫让你抬起头来!”南宫云燕不由有些恼怒,皇上从没隐瞒过她,要宠信谁?要封谁?又是为何要宠信要分封?皇上总会跟她交待的清清楚楚,她也不是刻薄吃醋、无理取闹的人。
嫁给秦彦景时他就是个王爷,如今已是皇上,她心里明白秦彦景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而她也是宽容大度的掌管着整个后宫。
可这次秦彦景为何要瞒着她,将一个宫女藏在宫中,难道他不再相信她这个皇后了?
凌霄不得不抬起头,看向皇后。
南宫云燕看清了她那张脸,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分明是顾凌霄,她不是和羽宏在一起吗?怎么会出现在宫中,那羽宏呢?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宫中?你没和羽宏一起坠下山崖?”
凌霄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南宫云燕冲到她跟前,拽起她,揪住她的衣领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冬晴还是顾凌霄?”
凌霄无法逃避,不得不看向南宫云燕,愧疚又自责,“皇后娘娘,对不起。”羽宏坠崖了,她却还活着,她还有何脸面见南宫云燕。
“你们逃到海州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南宫云燕用力的摇晃她,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开她!谁允许你们到朕的宫中来胡闹!”皇上不知什么时候已回宫,走进锦阁,声音不大却寒得吓人。
跟在南宫云燕身后的宫女内侍都跪地道,“皇上恕罪。”
南宫云燕收起怒气,朝皇上福了福身,道:“是臣妾要来见见陛下藏着的宫女,与这些奴才无关。陛下,她为什么会在宫中?”
秦彦景走到了南宫云燕的跟前,似料到迟早也会有这一天,平静的道:“既然皇后找来了,朕也不打算再瞒着你。朕看她被你们南宫家休了,羽宏如今又生死不明,很可怜,打算不如将她接到宫中来,和顾婕妤也有个照应……”
“陛下与臣妾结发多年,臣妾何曾为这些事拿酸吃醋过。上次陛下要封顾婕妤身边的一个宫女,臣妾也没多说过一句。总想着陛下要宠信谁,总是有不得不宠信的理由。陛下如今子嗣单薄,只有一位公主,多宠信几个后宫嫔妃也是常理。还要拉拢朝中的大臣,平衡朝中的势力,就算年年选秀臣妾也无怨言”皇后尽力压住心中的怨气,垂首道,“可陛下万万不可将她纳入后宫,她曾是羽宏的娘子,有被吐浑人掳去过,她”
“够了,朕今日就将她安置到京郊的行宫去,纳入后宫还言之过早,无须皇后提醒朕!”
南宫云燕不敢相信这顾凌霄会从她的弟媳变成后宫的妃嫔,“陛下”
“她本就是朕的女人,这事皇后不用管,朕自会处理。没其他事都跪安吧。”秦彦景不耐烦的道。
南宫云燕只觉胸口隐隐作痛,想起什么又问:“陛下,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秦彦景心中一惊,皇后竟什么都知道了,他明明将那御医赐死了,还有谁会泄露出去,元江肯定不会乱说的。
“什么孩子?皇后又误听了宫中的谣传!都退下吧,这件事朕自会处理。”
南宫云燕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羽宏生死不明,而凌霄却能安然呆在宫中,皇上看顾凌霄的眼神是她从不曾见过的,如水一般的温情,这样的眼神对自己的心上人才会有吧。
她恍然明白原来自己从不是秦彦景心上的那个人,再看顾凌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口气再也忍不下去,目光冷厉的冲着顾凌霄道:“你害了羽宏,还有脸到宫中来魅惑陛下”
“住口!”秦彦景喝止道,“来人,还不把宫女冬晴送到行宫别院去!”
元江赶紧进来领着凌霄退了出去,将她送上早已安排好的轿辇,去了京郊的行宫。
南宫云燕只觉喉咙极酸,忍住泪道:“臣妾也是为了陛下颜面,若将顾凌霄纳入后宫,只怕陛下会遭天下人嗤笑。”
“朕要的人不是顾凌霄,而是宫女冬晴。”秦彦景恼了道,“朕也不想瞒你了,在先皇病重时,朕从皇陵赶回京城的路上就与凌霄有过一段情,那时凌霄并未嫁给羽宏,她本来就应该是朕的女人,无论你说什么也不能改变朕的心意,以后希望你还是尽好皇后的本分,不可为难她。朕还要去前朝议事,你跪安吧。”
南宫云燕难堪的告退,对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脑中一片空白,回凤栖宫的路上每走一步宛如踩着漂浮的云朵,差点摔倒,幸好被柳红一把扶住了。
这些年来她在秦彦景心里算什么,只是个该尽本分的皇后,而皇后的本分就是帮夫君多多纳妾,可笑又可悲。
六个月后的初秋,在京城西郊的别苑行宫中,凌霄在午睡,肚子已大的让她无法安睡。
建在西郊的行宫是专供皇家避暑所设,湖光山色、绿树成荫,呆在行宫中倒也清静。
凌霄所住的青翠园,是被几棵参天大树几乎完全围住的院子,也是行宫里最隐蔽的一处建筑。
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青翠园内,门外有人守着,不能踏出这园子半步,元江安排了教过她宫中规矩的两个老宫女来伺候。
一个叫花容,一个叫秋菊,她们上了年纪,做事磨蹭也不上心,她一般有什么事不太愿麻烦她们。
她睡得很浅,迷迷糊糊中听到窗外有人在说话。
“昨日皇上带着皇后妃子,还有太后,已都在这行宫中住下了。”
“会住多久?”
“我看最多一个月。”
“现在的皇上长得很像先帝?”
“先帝长什么样,我从没见过。”
“记得我以前在皇宫时曾见过一回,那时皇上才七八岁,我还是孟常宫中的小宫女,有次远远的看到过,眉清目秀的,好像比现如今的皇上还俊美。”
……
传来一阵窃窃的笑声,皇上也来行宫了?
凌霄已清醒了过来,自己撑着床面慢慢坐了起来,不由有些紧张。
皇上应该不会来这里的?他说过只到她生完孩子都不会见她,即使同在行宫他应该不会来的。
这样想着,她放松了下来,轻轻抚摸隆起的肚子,只觉肚子里的胎儿动了动,有种喜悦和欣慰。
又听到窗外传来的窃语声。
“你说皇上会来看里面这位吗?这位肯定怀得是龙种。”
“那又如何,不过是个比我们身份还低微的末等宫女。听说是有天夜里皇上路过新进宫宫女的处所,临时起兴临幸了她。谁知道一次就有喜了,半年了皇上也没来看过她,估计早把她忘了。等生下来后,看皇上会不会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想起她。”
“那就要看是公主还是皇子了?”
“皇上根本不喜欢她,要不有孕时就该给封号,让她住在后宫宫殿中,不会被关在这冷清的地方来。”
“可惜了,看着也是个美人啊。”
“可惜什么?”
“你忘了,宫女要是被皇上临幸过,又没封为后宫,等生下孩子,大多都会被……被赐死。”
“死也值了,起码还能留个子嗣,不像我们在这宫中呆了一辈子,什么也没留下。”
窗外又安静了下来,凌霄不禁有些可怜伺候她们,在宫中虚耗了一生的时光直到白头。
“不说这些了,我们都到了这个岁数,也就是混吃等死了。对了,昨夜我去领食材,路过太后住的畅春园,听说了一件稀奇事。”
“什么稀奇事?”
“镇国公的二公子竟没死,回京了,还受东海王之托,从东海带回了好些礼物给太后。太后今日召他到畅春园进谏。”
“就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南宫羽宏?不是带着顾丞相的女儿私奔,遇上山贼死了吗?”
“没有没有,镇国公祖上有阴德,他从悬崖掉下去被人救了,大难不死。”
“那顾家的大小姐呢?”
“这个我就没听说了。”
“顾婕妤的姐姐名声不好,只怕在后宫妃嫔中连头都抬不起来。”
她们又笑起来,接着声音越来越小,“我还听说,皇上对顾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