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府的人对于李芡实跟秦师傅一块主动寻上门皆是一脸的吃惊。
“这是怎么了?李姑娘,为何又找来了?”
木管家站在大门处,疑惑不解地看着李芡实,再转过头看看李芡实身旁站着的老头子,又问道。
“这位是?”
李芡实连忙给木管家解释道。
“木管家,是这样的,这位呢是我的师傅,也就是你们之前要找的秦师傅,现在他回来了,因为我粗手粗脚的,他觉得亲自来看看比较适合。”
“哦。是这样啊。”
木管家先是一愣,然后又低头一笑,摇摇头。
“你们来得也正好啊。”
“啊?”
李芡实跟老头子彼此对视了一下,李芡实一头雾水地又转向木管家,却听木管家这个时候说道。
“李姑娘,是这样的。上次我们老爷不是让我去请李姑娘你到府中做客一宿吗?那次过后,府中确实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然而,在两个月后,老爷跟府中其他的主子在睡觉的时候又感觉有人在耳边吹凉气。明明是初秋,躺在被窝里却跟在冰窖中似的。前些日子,我等到贵府去了,敲了半天门,却被贵府的邻居告知李姑娘你外出了。没寻着李姑娘,我等又找了一些道士到府中作法。岂料……”
木管家指着自己的脸,苦笑道。
“瞅见没?我等这一对眼睛多无神,已经好久未曾有一顿好觉过了。”
李芡实跟老头子当即瞅见了木管家眼窝下的一片青黑,又侧过头,看了看周遭其他的下人。各个皆如木管家一般,双目无神,眼皮发青,脸色苍白。大白天太阳当空照,各个皆掩着嘴,此起彼伏地打着呵欠,甚至连眼泪都飙出来了。
果真是睡得不踏实啊。
木管家跟第一日那番,客气地请了李芡实与秦师傅入木府中住下。
稍作歇息的屋子还是原来李芡实第一日指定的那间屋子。
李芡实已经迈开脚步,不用管家动手,自个人已经熟门熟路地推开了那屋子庭院前边的朱漆大门,外头的风立刻吹进了庭院里边。
庭院里边包括那屋子,时常有下人打扫,倒不显得脏乱,只是与其他的院落相比,这里却冷清了不少。
李芡实准备走进那庭院,刚要踩过那门槛推开那屋子,后背就被一只手指用力戳了一下。
“嘶……好痛啊!老头子,你干什么啊?”
老头子却未曾理会李芡实的抱怨,收回了那戳痛李芡实的手指,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罗盘,在朱漆大门前来回绕了一圈,嘴里念念叨叨的。在李芡实刚要再次开口的时候,老头子从罗盘前抬起眼,白了李芡实一眼。
“你现在不比从前了,怎么还怎么粗手粗脚的。没看见这里有古怪吗?”
“有啊,但是现在是白天,倒是不怎么担心的。”
李芡实现在唯一觉得最不对劲的地方要数屋里那块墙壁了。她原本就迫不及待要打开那屋子给老头子看的,不料会遭到老头子的阻挠。
“秦师傅啊,有什么古怪啊?”
木管家不知何时,已经整个人往后退,退到距离朱漆大门几步之外,其他带路的两个下人也是如此,三人站在几步之外,缩着肩膀,一脸的惊恐。
老头子指着罗盘,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里没古怪,你们几位无须过于担忧。我跟实儿两人进入屋里就行了。”
木管家听闻,立刻说道。
“既然如此,没事的话,我等就先离开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下。”
木管家跟一旁的下人对视了下,那下人立即点头,赶紧将手中的钥匙递到了李芡实的手中。
在李芡实跟老头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小跑着从这里远离了,很快地,便看不见人影了,独留老头子跟李芡实对视着。
“鬼神又何害怕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老头子又开始在李芡实面前念叨这句话了。
从李芡实跟老头子一块生活后,老头子就在她面前念了这话每日不下十遍,让李芡实听到耳朵都快生茧了。
李芡实忍不住凑上前,看了看老头子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头子,其实呢……你以前是不是被人伤过心啊?”
除了恩怨情仇,李芡实的脑子再也无法想出其他的理由。
老头子又狠狠地刮了李芡实一眼。
“多嘴!还不快进去?”
说罢,又用手中的桃木剑狠敲了李芡实脑袋一下,直把她疼得哇哇大叫。
屋子的锁头有些难打开,李芡实弄了半天,才终于打开了。
“上一回我见那木府的人很快就打开的啊。到了我这里就这么难?”
李芡实心眼比较细,她好奇地瞅了瞅了那门把,却又很快被老头子拉开了。
“不是你开锁手法不行,而是……有人不想要我们进来。”
老头子从门锁上边摸出了一些红线,那是跟灯会之时在月老庙门前所卖的红线,只是这些红线比较旧,上面还有些黑点,红线摸上去还硬邦邦的。
老头子用手指细细地捏捻几下,又拿到鼻子前嗅了下,才对上了李芡实疑惑的目光。
“上面沾了些血迹。”
李芡实愣了下,连忙让开了路,让老头子先走进屋子里。
她将上次在屋里所发现的那面墙壁指给了老头子看。
“老头子,上次我就是半夜听到这个墙里有声音的。你不用这么看我,我肯定没有爬去看看哦。”
她那次可是最紧守老头子千叮万嘱的事了。
入夜了,门外大街上已经有打更的声音不断地传来了。
李芡实困得直打呵欠,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看了看墙壁那方位,又看回床头。
老头子一个人正盖着翠绿勾金丝锦被,仰面朝上,合眼入睡,睡得可谓十分香甜。
李芡实瞅着格外眼红,格外羡慕,恨不得此刻在床上睡着的人是她。然而,老头子却说了,她是幼,他是长,要长幼有序,尊老敬老,一把年纪了,他需要好好休息,养足精力方可收拾那东西。
正当李芡实又张嘴打呵欠的时候,她的耳朵在此刻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
娘啊!开始了!
李芡实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努力告诉自己老头子在呢,她不用害怕的。竭尽全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凝神听那声音,努力地辨别那声响的方位。
听了半天,确实是从墙壁里传来的。
“扣扣。”
像是木门被风吹得晃动着发出老旧的沉闷声响,然而,再仔细一听,她却发觉跟之前所听得有些差异。与其说是木门晃动的声音,还不如说是有人敲门的声音。
但是……
李芡实皱了下眉头。
总觉得那声音听得还是有点奇怪。
就像是那种慢慢爬行的声音……
李芡实扭过头,正想叫老头子,却在这个时候,她的眼睛与一双发红流血的瞳孔对上了。
李芡实紧抿着嘴唇,下颚绷紧,眼睛瞪得如牛眼。
她总算知晓,为何木府那些人都说背后阴风阵阵了。
只因为,每个人的床皆是贴紧着墙壁,那东西正是从墙壁中爬出,一半的身子隐匿在墙里,一半的身子趴在床里侧,正对着老头子的耳朵吹冷风,手缓缓地往老头子的身体探去,眼睛却瞪着坐在地上,靠着床外侧的李芡实。
娘啊,这东西怎么这么恶心?
李芡实连气息都紊乱了,忘记呼吸了,正想叫老头子。
“哪里跑?”
老头子动作神速,扯住了那东西探向他的手,用力一扯,将那东西隐匿在墙里半边身子也一并拖了出来。
那东西却挣脱了老头子的钳制,直接往李芡实扑了过来。
李芡实的脚已经被吓得定在原地无力挪动,只能看着那东西抓住了她的手。
李芡实的眼睛瞪着这只难看的东西,那猩红的血已经顺着那东西的眼珠子一点一滴地往下坠落,落在李芡实今天刚换上的新衣服袖子上,绽开了一朵一朵如火般艳丽的红梅。
她的脑子却奇怪地闪过一些画面。
为什么负我?
为什么要躲着我?
画面里闪过一个男子模糊的脸,他的身影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显得那么单薄,人影不清,唯一的只有那声音如咒语般强行闯入她脑子里。
李芡实的瞳孔开始涣散了。
“实儿!”
老头子连声叫唤了李芡实。
在这个时候,老头子的桃木剑已经一把刺穿了那东西的胸口。
“啊!”
那东西凄惨的尖叫声在半大的屋子里回响,差点把李芡实的耳朵都震动了。李芡实的眼眸上一层薄雾已然散开。
她连忙从袖子中拿出几道黄符,贴上了那东西即将藏匿的半截身子。
耳边又开始响起那东西的尖叫声。
一炷香后,李芡实与秦师傅最终还是收服了兴风作浪的东西。
老头子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对于妖孽,他始终都秉承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原则。这个妖孽因为害了人,又枉死,一口怨气始终得不到舒缓,最终,老头子只能将之打地魂飞魄散。
天微微发亮之时,老头子便让木管家叫人将封死的墙壁给砸开。
墙壁里面藏着一具尸首。
木府赶紧到衙门报案。
经过官府与仵作的辨认下,那尸首的主人是木府这块地的原主,而木府的人在原主死后的几年后才买下这个宅子,因为当家的主子怕破坏了宅子原先的风水,便没有对这里布局多做改变。
原主为何会死了,被谁封在墙上,无人知晓。
在这一事结束后,李芡实便被老头子扯着,匆匆离开了木府。
“老头子,你有头绪了吗?是谁破开了你的符咒?”
李芡实在路上一直不断地问着老头子,老头子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回到了李府,老头子关上了大门,才沉下脸,冷冷地说道。
“我给你画的符咒是近身咒。我以为你是在木府睡觉的时候被入侵破坏掉的,结果却发觉想错了。你给我好好想想,这段时间跟谁接触过,还是接触最频繁的?木府那妖孽身上的红线跟你身上留下的印记是一样。那妖孽应该是被同一个东西害死的。我怕你躲不过今晚啊。”
李芡实被老头子一扯,又放开了她,她连反应都没有,直接跌坐在地上。
她傻傻地望着老头子,脑中猛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天晚上,周美人的手曾经探向她的肩膀。甚至,更早之时,还撞到了她。
“老头子,你不是在吗?我怎么会躲不过今晚啊?”
老头子见她似乎不信,把八卦镜递到了她面前。
“你瞅瞅镜子,看看你成什么模样。”
李芡实依言看着八卦镜。
那镜面里的自己,如同那日门口相遇的奇怪相师所言,她的印堂发黑,但现在不仅如此,她整张脸都乌黑一片,双目无神。眼瞳里饱含着血丝,嘴角还在流血。
她颤抖着手,摸上自己的嘴角。
然而,没有摸到任何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