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解放战争国军中的奇人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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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出力不讨好的邱疯子

1948年,伟大的国民革命军处处被动挨打,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尤其在陕北宜瓦战役中,刘戡整29军覆没,让老蒋痛心疾首,说话再也没有了抗战胜利时的霸气,那时说什么三个月消灭****,两年过去了,国军快完蛋了,现在换做了悲凉的口气,天天说死无葬身之地了。前线战场鸡飞狗跳,后院通货膨胀,老蒋是全国各地飞来飞去,哪个城市防守怎么样,铁轨又被扒了几段,甚至于整编师的调动都要插手干预一下,老蒋能不心力交瘁?这时候还不忘“行宪”,坐到总统宝座过把瘾。总统坐上了也就行了呗,副总统的选举又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李宗仁当选副总统,老蒋气得又砸又摔,真是何苦来着!

对陕北、山东的重点进攻被粉碎了,老蒋的大招没了。进入48年后,国军在各个战场几乎没有了主动进攻,完全成了被动防御。

华东战场也不例外。

张灵甫死了,胡琏调走了,让陈粟最头疼的三位大神只剩下一个邱疯子了。

粟裕很想朝邱疯子下手。

粟裕于四月底去西柏坡面见毛主席,当面陈述了不想下江南的理由,毛主席同意了,但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在黄淮地区歼灭六到十一二个旅,粟裕没理由不答应。临走时,毛主席告诉粟裕,要调陈毅去中原局工作,那边需要他。粟裕很吃惊,再三请求保留陈毅在华东的职务。毛主席又同意了粟裕的请求。

粟裕从西柏坡回来,就开始打邱疯子的主意。

此时形势是(还是铺开地图吧),胡琏整编十八军(整11师和整10师)驻扎在河南的漯河、驻马店一带,邱清泉在河南的商丘地区,郑州还有一个孙元良兵团,都在一个省,远也远不到哪儿去。而粟裕的一、四、六纵为了渡江南下,在黄河以北的濮阳整训。陈唐兵团暂时由刘邓指挥,十纵远在南阳,也就是三国时的宛城,三、八纵稍近,在许昌地区。粟裕手头上能用的只有中野十一纵和两广纵队,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战斗力怎么样,所以粟裕打邱疯子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刘邓要配合我!

粟裕的要求是通过军委的,刘邓以中野一、三、六纵佯攻确山,吸引胡琏南下。但是胡琏没有动,胡琏冷眼旁观,以不变应万变。倒是远远驻扎在南阳的张轸兵团向东出动了。

刘邓上报军委,说先歼灭南阳东援的张轸兵团更为有利,军委批准了,所以刘邓去打张轸兵团了。

胡琏的虎视眈眈让粟裕心里不踏实。

粟裕不敢贸然对商丘的第五军动手了。

不过宛东战役让刘邓尝到了苦头,刘邓大军已经没有在鲁西南一口气歼灭四个整编师的那个实力了,刘邓在华野十纵的配合下,九个主力纵队,仅全歼了那个整58师,张轸兵团另外两个整编师跑掉了。宛东战役打得很不理想,往后刘邓只好甘心当配角了,接下来的豫东战役,刘邓配合粟裕作战;淮海战役,刘邓中野最初还是以配角的姿态出现。

陈唐兵团(欠十纵)按照粟裕计划,从许昌地区向淮阳地区行动,确实调动了邱疯子。邱清泉兵团从商丘南下,粟裕立刻让黄河以北的三个纵队渡黄河。原本南下的邱疯子不怕疲劳,掉头北上,精神头十足。老蒋又调来整83师、整25师等四个整编师配合邱清泉兵团,一起压向鲁西南。粟裕在六月中旬,终于放弃了打第五军的想法,命令陈唐兵团向北折回,打开封!

刘邓大军与华野十纵配合粟裕作战,浩浩荡荡开到了驻马店与漯河地区。这个地区,好像还有一支部队驻扎着,那当然就是胡琏啦!

6月17日,陈士榘、唐亮指挥华野三、八纵攻打开封,守开封的是重新组建的整66师;华野一、四、六纵在鲁西南纠缠邱清泉兵团;刘邓一部与华野十纵在上蔡地区阻击胡琏兵团;中野九纵占领中牟,切断郑州与开封之间联系,阻住孙元良兵团东援;山东许世友第二兵团南下,围攻兖州;苏北兵团也积极展开攻势。

鲁豫皖苏土地上顿时炮声隆隆杀声震天。

豫东战役正式开打!

豫东战役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打开封;第二阶段是围歼区寿年兵团;第三阶段是围歼黄百韬兵团不利。

第一阶段打开封没什么好说的,整66师被全歼,师长李仲辛被击毙,河南省政府主席刘茂恩往自个儿身上倒了一盆子鸭血,混在百姓里逃跑了。不过这里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就是打开封时,国军空军对开封城进行狂轰滥炸,百姓和学生们向城外跑。当时有人提议关闭城门,避免溃败的国民党官兵逃跑。当时的攻城指挥员严令打开城门,放百姓出去!这一刻,最能体现出人性!

据粟裕回忆录说,邱清泉在鲁西南遭三个纵队阻击,伤亡惨重。鲁西南地势平坦,如果以现代化坦克飞机大炮武装起来的邱清泉兵团伤亡惨重,那一、四、六纵也好不到哪儿去。这说明邱疯子是相当卖力的。当陈唐兵团攻下开封,一、四、六纵放开防线之后,邱疯子像头尾巴着了火的野牛,一路冲向了开封,挡都挡不住。

而******在民权地区临时组建的另一个兵团——区寿年兵团就没有邱疯子那股疯劲了。邱清泉在鲁西南,区寿年在紧挨着鲁西南的河南民权,按说邱疯子是在区寿年后面的,但区寿年疑神疑鬼,部队行进很慢,到达杞县、睢县后竟然不动弹了。邱清泉兵团重占开封后,又向南追“溃逃”的陈唐兵团。区邱两个兵团在一天时间内拉开了八十里路!谁快谁慢一眼便知!

粟裕于27日,下达了围歼区寿年兵团的命令。第二阶段开始。

区寿年,广东罗定人,蔡廷锴的外甥,曾随蔡廷锴参加南昌起义,后又参与福建事变,之后投靠李宗仁,因为有亲共嫌疑,所以一直得不到老蒋重用。抗战胜利后,出任第六绥靖区副司令。如果您喜欢看足球,那您一定知道2002韩日世界杯(您是不是认为串片了),没错我是在讲足球,当时的中国队门将是谁?区楚良,区寿年的孙子。爷俩长相差不多。

区寿年深知****的战术,围点打援嘛!区寿年不曾想,这么积极的邱疯子没事,他这么不积极的反倒成了重点打击对象,这得找谁说理去!

粟裕以第一兵团即一、四、六纵和中野十一纵围攻区寿年兵团,以陈唐兵团(十纵到齐)和两广纵队阻击邱清泉兵团。中野继续阻击胡琏兵团和孙元良兵团。29日,粟裕部即把区寿年兵团分割包围,区寿年兵团部和整75师、新21旅被包围在龙王店地区,整72师被包围在了铁佛寺地区。龙王店与铁佛寺相距不远,仅几里路的距离,但被华野切断了联络,互相不知在何处。

整75师师长叫做沈澄年,他手下的各级官长贪污经费,连基本的作战装备雨披都不配发部队,官兵自购雨伞来遮雨。赶上下雨天,官兵们纷纷撑起各类花伞绸伞油纸伞,花花绿绿,好不壮观,真可谓冠盖云集。友军惊叹之余,戏称这支部队为“伞兵部队”。

困在龙王店的整75师伞兵们向分割他们的华野部队打炮,炮弹划着弧线,越过华野部队的头顶,落在了铁佛寺整72师的头上。整72师一看,卧槽,这是哪打炮?整72师毫不示弱,来而不往非礼也,测量好炮弹来的方向,也用大炮回敬了去。两边是你轰我我轰你,对轰了一夜。中间的华野官兵看了一晚上的流星!

邱疯子救援区寿年是不遗余力的,他率领其兵团三个整编师,即整5师、整70师、整83师,向华野阻援阵地发起疯狂进攻,在飞机、坦克、大炮掩护下,进行集团冲锋,轮番进攻,一波下来另一波立马冲上去,当推进到离龙王店十公里左右的桃林岗十纵防线时,邱疯子顶到了铜墙铁壁上,激战两日,始终没有突破十纵的防线,干巴巴瞅着区寿年被歼灭而无能为力。

“排炮不动,必是十纵”,十纵在整个豫东战役都是阻援部队,往前数,孟良崮战役,十纵阻援;七月分兵,十纵掩护突围;沙土集战役,十纵阻援……

为了救出区兵团,老蒋把北援兖州的黄百韬整25师用火车拉回来,配属第三快速纵队和第二交警总队,组成黄百韬兵团,由东向西增援区寿年。黄百韬确实是个拼命三郎,他轻松突破中野十一纵防线,快速抵近区兵团,到达了离铁佛寺不足十公里的帝丘店。这让粟裕大吃了一惊,粟裕慌忙从一纵、六纵抽调出一部兵力阻击黄百韬兵团,另一面卯足了劲围歼区寿年兵团。

粟裕兵团从6月29日激战至7月2日,最终歼灭了龙王店的区寿年兵团部和伞兵部队整75师,俘虏了区寿年和沈澄年。粟裕擦掉额头的汗,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当区寿年从坦克里爬出来,说:“我和粟裕是朋友,快带我去见他!”结果遭到一群解放军官兵的群殴。鼻青脸肿的区寿年见到粟裕,没有责骂粟裕管教下属不严,反而劝粟裕别太贪心,赶紧扯呼吧。

粟裕想扯呼,但也得能扯呼啊。

此时华野部队已经相当疲劳,伤亡也不小,但是,黄百韬兵团与邱清泉兵团距离都很近,东西两面把粟裕挤得死死的,如果盲目撤退,必然会被邱疯子和黄秃子撵着屁股打,那样损失就大了去了。

所以就在歼灭区寿年兵团当天,粟裕又下达作战命令,发扬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战斗精神,陈唐兵团继续阻击邱清泉兵团,粟裕兵团和两广纵队东移,围歼黄百韬兵团!

第三阶段紧接着开始。

从2日激战到6日,黄百韬的整25师不是纸糊的,是在国军中恐怕能挤入前十名的部队。连续作战的粟裕兵团已经无力吃掉黄百韬兵团。而邱疯子终于不再一根筋和十纵死磕了,邱疯子率兵团主力迂回过华野阻击阵地,向黄百韬靠拢来。同时,胡琏兵团已经突破中野的阻击,前进到了太康附近,离睢杞两县不远了。粟裕已经没有歼灭黄百韬兵团的条件。

如果还不撤,那就大事不妙了!

6日晚,华野各部撤出战斗,向鲁西南跑路。

黄百韬被围的这几日过度担惊受怕,简直要吓尿了,刚刚上任的徐州剿总副司令杜聿明飞临上空督战时,黄百韬说话都变了声。粟裕部队撤退,黄百韬兵团竟然没有强有力的追击。

邱疯子倒是进行追击,却被华野后卫部队阻击住了,邱疯子仅俘虏了数千华野伤病员。战后,邱疯子还亲自给陈毅(邱疯子不知陈老总已经调动了)写了一封信,希望可以用俘虏换回区沈二年,当然也没有如愿。

豫东战役到此为止。

国民政府恬不知耻地宣传豫东大捷,****溃逃。

豫东战役期间,邱清泉南下淮阳、北上鲁西南,救援开封、救援区寿年、救援黄百韬,上蹦下跳左冲右突,作战不可谓不卖力。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但战役结束之后,邱清泉遭到了各个方面的指责。

在南京召开的作战检讨会上,各级将领竟然都把矛头指向了邱清泉,都说邱疯子自保实力见死不救。邱疯子没有亲自参加这个会议,而参加会议的第5军副军长高吉人穷苦人家出身,平日里拘谨内向不善言辞,赶上这种场合,更加嘴笨口拙说不出个四五六,在一片指责声中满脸通红说不清道不明,让老蒋认定邱疯子确实理亏。

老蒋刚开完会,守开封被打死的整66师师长李仲辛的遗孀、陆军总医院的护士长周黛西女士就穿着一袭白旗袍跑到总统府哭闹,说仲辛才36岁啊,走得早啊,死得冤啊,该死的邱疯子见死不救啊。美龄女士好不容易将其劝走,区寿年、沈澄年的老婆又跑来了,哭闹着要求总统把老区老沈救回来,当然不忘了骂几句该死的邱疯子。

让这些女人搞得头痛不已的老蒋对邱疯子进行了严厉斥责,并给以了处分。

同僚们骂几句可以当放屁,但领导的不同情不理解让邱疯子很伤心。

黄百韬因救出了整72师,成为豫东大捷第一功臣,因而获取了一枚青天白日勋章。

他黄百韬凭什么!

邱疯子越想越气,干脆赌气回了浙江老家。老子不干了!

邱清泉,浙江永嘉人,从小受到系统的教育,饱读诗书,一生留下诗作无数(有兴趣可以上网查一查)。但这位好吟诗作对的诗人性格却很狂暴,甚至有些偏激,这是不是和亲眼目睹南京大屠杀有关?抑或是以前没有暴露性格?邱清泉在黄埔二期毕业后,一直默默无闻,直到1934年,老蒋要派几个人去希特勒德国学习军事,邱清泉报名参加了,考试获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邱清泉第一次进入老蒋的眼球。

1937年,邱清泉学成归国,从海外镀金回来并没有得到太多重视,因为当时中日关系已趋向白热化,而且很快就爆发了中日战争。这位海龟学生还不知怎么回事,就卷入了战争,接下来的更是惨不忍睹的经历。

南京保卫战国军战败撤退,邱海龟竟然困在了南京城里!

之后的几个月,这位留洋学生看到了什么不得而知。次年二月,邱疯子逃出了南京。

邱清泉在德国学习过装甲兵的知识,九十九死一生逃出南京后,邱清泉去了师兄杜聿明装甲兵团扩编的200师,给杜聿明当了一个副手。从此和杜聿明有了不解之缘。邱清泉对上级对同僚都是傲慢无礼,根本不放在眼里。除了老蒋外,邱疯子唯独对杜聿明还算恭敬。

与日军作战,邱清泉是不要命的打,两眼发红的杀。1939年,时任第五军新22师师长的邱清泉率部参加了昆仑关战役,出奇兵袭击日军,奋勇冲杀,作战勇猛,杜聿明称他是“邱疯子”。昆仑关大捷后,邱疯子显现出诗人特性,赋诗一首,曰“岁暮克昆仑,旌旗冻不翻。天开交趾地,气夺大和魂。烽火连山树,刀光照弹痕。但凭铁和血,胡虏安足论。”电影《铁血昆仑关》中的“铁血”二字,不知是否出自此诗?邱清泉因此战获得四等宝鼎勋章,再次进入了老蒋眼球。

邱清泉给人留下了一个疯狂的印象,再加上嘴唇上的一道疤,更添了几分凶悍。不过从邱清泉的作战经历来看,除了疯狂外,很少能发现邱疯子耍心眼的时候。******提拔他,他就知恩图报,死心塌地为老蒋卖命。******渲染共产党是洪水猛兽,他就认定与共产党势不两立,进入解放区狂杀赤色分子进步群众,而且到死也不妥协。如果把张灵甫说成是张飞,邱清泉的性格与李逵倒挺相似,那么******就是邱疯子的公明哥哥了。

豫东战役,邱清泉觉得受了委屈,赌气回了家。但在济南战役前,老蒋召他来,去担任第二兵团副司令,再次充当杜聿明副手。邱疯子不计前嫌,跳出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和共匪拼命去!

邱疯子确实说到做到了,把命拼在了淮海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