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空气污染太严重了。我小时候天天都能见到蓝天白云，你们现在还能看见那么纯净的蓝天白云吗？你们见过吗？”地理老师讲到保护环境那一章。
“见过！咱们学校招生简章上！”一个叫李黎的男生大声回。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地理老师也跟着笑起来，露出黄黄的牙齿和乌紫色的牙龈。
周墨偷偷向袁修东的方向看去，他也在笑，右手还在转笔。周墨总是不自觉地向袁修东的方向看，匆匆瞥一眼，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望向最在意的人。
“有个好消息和大家分享，下周我们学校组织了春游。是我选的地点哦！”地理老师颇为得意的说。
同学都开始欢呼。“周墨周墨，到时候一起啊！”林晓朝周墨喊道。
“好。”周墨回，又看了一眼袁修东，他好像正和邻座的男生讨论着什么。
“最近你们的活动很多啊！但是不要忘记了学习。”地理老师又说。她的重点在后半句，但学生却只听到了前半句。
“老师，我们近期还有什么活动啊？”有同学问。
“不管有什么活动，都不要忘了学习。具体是什么活动，班主任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的。下面把昨天的作业拿出来，我找人讲一下选择题。”老师卖起了关子。
“球类运动会！”有同学们小声议论。
周墨听到老师说要找人讲选择题心里就一阵紧张，没空去理会春游或是球类运动会。周墨抬起头，正巧对上地理老师的目光，周墨在心里惨叫“完了”，老师已经将“周墨”两个字叫出了口。
“这个题选A。”周墨站起来慌忙回答。
“先把题目解读一遍，再将四个选项分析一下。”地理老师一手拿着作业册一手捏着粉笔走到周墨的桌边。
周墨把题目读了一遍，便沉默起来。
“B选项是哪种类型的产业？”老师问周墨。
“劳动密集型产业。”周墨答。
“这很明显与题目不符，好，剩下的两个选项你再分析一下。”老师看着周墨。
“C选项……”周墨磨磨蹭蹭讲完了题目。
老师刚要点另外一个人讲下一道题目，下课铃声就响了。“剩下的题目你们自己改错，下节课我再找人讲。”
个别同学拿着习题册去讲台上问老师问题，其余的同学要么去厕所，要么去教室后面接水，再要么就是趴在桌上补觉。
“周墨有人找！”同班一个女生站在教室前门喊道。
“哦，好。”周墨站起身向教室外走去。
走出教室，只见高禹夏站在教室门外。周墨有些诧异。
“你们下节什么课？”高禹夏问周墨。
周墨回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课表，说道：“语文。”
“那把你的历史书借一下可以吗？”高禹夏笑。
“啊？”周墨不知道高禹夏为什么要向自己借书。
“我的历史书掉在家里了。”高禹夏解释着说道。
“哦，那你等一下。”周墨返回教室拿书给高禹夏。
周墨走进教室，一直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但当她抬头去看的时候，大家又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该问问题的问问题，该接水的接水，该补觉的补觉。可当她低头的时候，又确确实实的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周墨不自觉地挺直了背，步子迈得尽量大一些。
下午有历史课，但高禹夏没有按时把周墨的历史书还回来，历史课前的课间，周墨忙着发语文作业，所以忘了自己借出去的历史书还没有拿回来。周墨班的历史老师王建军是学校里出名的“事儿精”，他规定任何人在他的课上都不准迟到、不准中途请假、更不允许忘带书或者是作业。
上课了好一会，周墨在桌上和桌子里都没有找到历史书，这时她才猛然想起来她的书还在高禹夏那里。周墨只好和同桌共看一本书，并在心里祈祷王建军不要发现她没有历史书。
“你们好像都挺困啊！中午没有午休吗？”王建军将书放在讲桌上，接着他翻开书说道：“那我们就先复习一下辛亥革命的意义。”
两三个同学被点名背诵，背不出的人只能站着听课。
“这么一点内容你们都背不下来，只要认真听了讲，上课时间完全就可以背下来。都不用占用课余时间。”王建军站在讲台上又啰嗦了一阵。“我找同学读一下第9课的导读部分。周墨！你起来读一下！”
王建军每次点人名字都特别快，不像有的老师点人回答问题和买菜似的，犹犹豫豫，半天不说出一个名字，教室里的人的心都跳出来的时候他们才叫出一个名字。王建军的脑袋仿佛是一个水龙头，每次阀门打开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学生的名字蹦出来，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
周墨站起来，硬着头皮拿起同桌的历史书，还没等她开口，王建军便向她开炮：“你的书呢？”
周墨没来得及回答，王建军又接着说道：“分科后的第一天我就说过我的课堂规矩，就算你原来不是11班的也该记住我的规矩了吧？哎，周墨，你原来不就是11班的吗？一个多学期了，你还没记住？”王建军的语速很快，他说话的时候几乎都不给别人搭话的机会，总是自己一个人自问自答说个不停。
周墨被罚站一节课。那节课，周墨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当其他人都忙着做笔记的时候，周墨由于没有书就呆呆的站着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周墨，别人都在记笔记，你怎么一动不动？这些知识你都知道是吧？”讲台上的王建军又向周墨开火。
周墨听到自己的名字瞬间清醒许多，顺便拿了一个本子便装作记笔记的样子。其实，周墨并没有写下什么，因为她连老师在讲什么都没有听清，她又看不太清同桌书上的内容。接二连三的被老师点名，周墨烦透了。她装作记笔记的样子在本子上写得不过是“猪头”、“神经病”之类泄愤的字句。
因为历史课，周墨下午和晚上的课都没有认真听讲。晚自习之后，高禹夏拿著书来还给周墨。
“对不起啊，今天忙着训练，忘了把书还给你了。听说你被王建国罚站了？”高禹夏还递给周墨一杯奶茶，“刚刚出去买的。”
“我不喝，你自己喝吧！”周墨只接过了自己的历史书走进教室。
“我刚刚出去买的。还是说你在生我的气？”高禹夏跟着周墨。
“没有生气。”周墨放好书。
“没有生气你就拿着啊！”高禹夏伸出手将奶茶递给周墨。
周墨只好接过奶茶。“你回宿舍吗？”高禹夏问。
“对啊！”周墨回。
“一起呗。”高禹夏是走读生，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说自己是住读生。
“体特可以随便出校门吗？”为了避免尴尬，周墨问高禹夏。
“差不多吧！不想上课就可以用通行证溜出去。”高禹夏笑着说。
“好爽啊！”
“明天要不要我帮你买早餐，外面的比学校的好吃多了。”高禹夏看向周墨。
“早上也可以出去吗？”女生宿舍前面是学校的小花园，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有许多情侣。周墨因为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觉得十分不自在，不觉加快了脚步。
“呃……对啊！”高禹夏差点忘记了自己向周墨说自己是住读生，“所以明天要帮你带吗？”
“不用了。”周墨笑笑，“我到了，拜拜！”
高禹夏的“拜拜”还没说完周墨就匆匆跑进了宿舍大门。高禹夏对着周墨的背影笑了起来，直到看到周墨转弯上楼，高禹夏才向校门走去。
春游那一天，大家都很兴奋。确切的说，只要不是上课，大家的情绪都会很高。高一高二两个年级出游，高三的学生没几个月就要高考，所以他们与学习无关的世界基本上都是绝缘的。学校租好了旅游大巴，每个班一辆。
所有的学生在操场上集合整队。“春暖花开，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校特地组织了这次春游，希望同学们能够多与大自然亲近亲近……”自从寒假结束后的开学典礼，校长每次讲话都要以春暖花开作为开场白，他没说腻，学生们都听腻了。
“哎哟，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还要在这里听他啰嗦，真是烦死。”林晓小声的对周墨说道。
“就是说啊！讲那些有的没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周墨小声回。
“待会教导主任不会还要讲吧？”林晓问。
每次这种公开集会都要听各种老师在那里讲废话。不过老师们在台上讲，学生都在底下讲。“肯定要讲的。”周墨已经做好了要站很久的准备。
“谢谢大家！最后预祝大家能够玩得开心！”校长终于讲完了。然而教导主任却紧接着拿着话筒走上了台。
“校长已经跟大家强调过安全问题了，但是我还是要再次强调，安全是最重要的！”教导主任又开始重复校长讲过一遍的废话。
“乌鸦嘴！”林晓朝周墨撇撇嘴。
“这能怪我吗？”
“同学出去了就代表的是我们一中，今天大家都要把校服穿好，让人一看我们就知道我们一中的学生有多么优秀！”教导主任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提到校服，真让人怀疑校服的加工厂是他家开的。
等到周墨和同学走出校门，早有许多大巴等在那里。
春游的地点在市里所属的一个县，车程两个小时。一路上，文艺委员带领着大家不停的唱着歌，周墨不太会唱歌，所以只是低声的跟着哼唱。周墨和林晓坐在靠近车厢后面的座位上，周围的同学也都和交好的同学坐在一起。
“你在找谁啊？”林晓一边鼓掌一边扭过头问周墨。
“没有找谁啊。”周墨收回四处张望的视线。
林晓从书包里拿出MP4：“要不要看电影？”
“什么电影？”周墨问。
“《初恋那件小事》你看过没有？超级好看的！”林晓递给周墨一只耳机。
“没看过。”周墨接过耳机，“不过听说过。”
“马里奥超级帅的，我都看过无数遍了。”林晓一脸花痴。
车里的声音渐渐小下来。
“什么呀！女主角好丑啊！”周墨抱怨。
“小水后来变得特别好看了的。你慢慢看嘛！”林晓嫌弃周墨没有耐心。
“阿亮学长会喜欢小水吗？”没看多久，周墨又问。
“当然会啊，而且阿亮学长喜欢了小水特别久，从她丑的时候就喜欢阿亮学长就喜欢她了。”林晓举着MP4回答。
“这么难看还有人喜欢？”周墨吐槽。
“你话很多哎！”林晓专注于剧情。
“哪有？”周墨看着林晓，“我话哪有……”周墨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瓶雪碧出现在视野里。周墨抬眼，看见高禹夏一手撑着前座的椅背，一手拿着雪碧站在车内的走廊里。
林晓也看见了高禹夏，笑得一脸暧昧的看着周墨。
“给你的。”高禹夏笑着说。
“你怎么在我们班的车上？”周墨不解的问。
“现在在休息站啊。”高禹夏笑着回答。
周墨和林晓几乎是同时向车窗外望去，原来是她俩电影看得太入迷，都没有意识到车停了。
“你就拿了一瓶吗？没有我的吗？”林晓和高禹夏开着玩笑。
“我的错，下次我带两瓶。”高禹夏回，将雪碧放到周墨的腿上，便转身下车了。
“哎！”周墨叫了一声，意识到周围还有很多同学，她只好闭嘴。
“啧啧啧，高禹夏在追你？”八卦是女生的天性。
“没有。怎么可能。”周墨将雪碧扔到林晓的怀里，“给你喝！”
“你不喝吗？”林晓问。
“我自己有买可乐。”周墨拿出自己书包的可乐喝了一口。
“那我喝咯！”林晓重新塞好耳机，“说不定高禹夏就是你的阿亮学长哦！”
“我有那么丑吗？”周墨也塞好耳机。
“不，你没有小水好看。”林晓哈哈大笑。
电影还没看完，春游的地点就到了。
“他们在一起了吗？”周墨背上书包问林晓。
“当然了。”林晓走在周墨后面。
“啊！”周墨不太喜欢这种大团圆式的结局。
“你的语气好像有些遗憾啊？”下车后，林晓挽着周墨的胳膊。
“没有啊！”周墨对着林晓笑。
“周墨！”高禹夏跑到林晓和周墨身边。
“嗨！”林晓在周墨之前和高禹夏打着招呼。
“嗨！”高禹夏与周墨、林晓并肩走着。
“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林晓笑着问周墨。
“你说什么啊？”周墨的右手拍在林晓挽着自己胳膊的手。
“为什么要回避啊？”高禹夏问。
“你说呢？”林晓向前探出身体，越过周墨看向高禹夏。
“我不知道啊！”高禹夏继续装傻。
“不想当电灯泡呗！”林晓笑着回。
“林晓！”周墨站在两个人中间。
“我不介意啊！”高禹夏的这句话很暧昧，林晓在一旁坏笑。周墨只当没有听见，目不斜视的朝前走着。高禹夏弯下腰去看周墨，周墨抬脸对着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高禹夏也看着周墨笑，周墨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去看林晓。
方才周墨的那个笑甚至连微笑都算不上，她的嘴角扬起的弧度小得难以让人接受。与其说是一个笑，还不如说她是快要哭了。高禹夏一时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高禹夏，你笑什么呀？”林晓问他。
高禹夏没有回答，只用手指了指周墨。周墨恰好看向他，看见高禹夏指自己，便问：“我长得很好笑吗？”
“没有没有。”高禹夏又摇头又摆手。
下车后走了一段路，所有学生又按班级集合清点了一次人数。直到每个班的班长在年级主任那里报上了人数之后，所有人才各自行动。
“周墨，我去找一下我以前的同学。”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后，林晓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她其他的同学。
周墨一个人走在班级队伍的后面，她看见袁修东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个人走着。周墨正犹豫是否要走上前去，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近了袁修东。
那个人侧过脸的时候，周墨才看清那是邓瑶瑶的脸。可是邓瑶瑶怎么会在这里。
同样吃惊的人还有袁修东。
“我转学到一中了。”邓瑶瑶对袁修东说道。
“哦。”袁修东淡淡的回了一句。偶然一个回头，看见了身后的周墨。周墨此时正盯着袁修东和邓瑶瑶，看见袁修东回头，她慌忙移开视线。
“周墨！”袁修东停下脚步，邓瑶瑶也跟着停下脚步。
“嗨！”周墨在尴尬中走上前去。
“周墨，好久不见！”邓瑶瑶和周墨寒暄。
“是啊！”周墨笑。
“我转学过来没几天，还没有领到校服。”邓瑶瑶接着说道。
“真的啊？”周墨一看到邓瑶瑶就隐隐的有一种敌意，而且她觉得邓瑶瑶对自己也不是完全友好的。至于是理由是什么，周墨只能想到“直觉”二字。
周墨心想，不是一向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么，那么女孩子的直觉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