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有一天的会,后天就要回公司汇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你都看不到我了。”高禹夏向周墨汇报。
“过去那么久,我都没见着你,我过得不也挺好吗?”周墨回。
“对不起,我错了。”高禹夏说着,又要去抱周墨。
“别动!”周墨转过身来,双手沾满了泡沫。
高禹夏只好作罢。那天过了午夜,高禹夏还不准备走。一个劲的跟周墨聊天,恨不得要把和她分开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发生的事情都讲给周墨听。周墨下了三次逐客令,高禹夏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高禹夏最近爱上了出差,一到W市便去见周墨。周墨躲了几次,高禹夏干脆到周墨的公司楼下等她。
“路倩,你说我怎么办呢?”这一天,周墨又躲到了路倩家。
“周墨,你不用再纠结了。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路倩躺在沙发上回。
周墨叹气,道:“我没有答案。”
“如果你不爱高禹夏,你就不会这么烦恼了。你还记得上次你们公司准备追你的那个小杨吗?当时你面对他的时候,态度多肯定?”
要不是路倩提起,周墨都快忘了财务部的小杨了。当时小杨不过和她一起出去吃了几餐饭,周墨便拒绝再与他有过多的来往。
“我当时是因为害怕白白耽误了人家。”
“不,周墨。你只是还在等一个人罢了。”路倩一针见血。
“才没有呢!”
路倩笑了笑,问周墨:“饿不饿?”
“饿。”周墨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是她一贯的毛病。心情不好的时候饿得格外快。
“走着?”路倩其实想减肥来着,可是一遇到相熟的人,连胃都会变得格外亲切。
“走!”
两个人说走便走,穿着拖鞋便直奔小区外的大排档。刚坐下没多久,高禹夏的电话便打到了路倩的手机上。
“路倩,我想请你帮个忙……”
不到半小时,高禹夏就找到了路倩电话里说的那个大排档。下车的时候高禹夏身后居然还跟着李黎。
“你不是说是你同事送过来吗?”高禹夏电话里说他有一份资料要寄放在路倩这儿,路倩才告诉了他自己的地址。
“谁送还不都一样。”高禹夏倒不客气,径直坐到周墨身边。他看着李黎还愣在桌边,便说:“愣着干嘛?坐啊!”
“别闹!今儿小李子的终身大事啊!”高禹夏感觉到周墨随时可能离席,事先给她打了预防针。
四人都坐下后,气氛反而变得有些尴尬。在高禹夏一个劲的催促下,李黎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放在桌上推到路倩面前说道:“我妈给你的,我特意给你送来的。”
路倩看着那个红包,距离元宵节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她发现红包的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愣了愣,路倩说道:“我听周墨说了,这是你们老家留给儿媳妇……”路倩话还未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李黎,一脸的不敢相信。
李黎什么也没说,开始傻笑。笑着笑着,路倩也跟着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路倩又哭了。
高禹夏在一旁高兴的不得了,兴奋地在周墨脸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周墨的心突然冷了下来。
路倩那天喝了很多,其他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路倩这么能喝。送路倩回家后,周墨叫住高禹夏,李黎也识趣地回车里等他。
“你别再来找我了。真的,”周墨顿了顿,又说:“以前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是我今天看到李黎拿出的那个红包,我突然想起了……想起了你的母亲……我们都分开那么久了,也不可能再到一起了。以后,咱们就是普通的朋友,以前的事都别再提了。”
周墨说完这些话,便“啪”一声关上门,她不敢去看高禹夏听到这番话的表情,也不敢听高禹夏的声音。事实上,此时的高禹夏便有些高兴,周墨今晚的反应恰恰让他断定周墨其实还爱着自己。高禹夏吹着口哨下楼,心情突然变得晴朗。
周墨下定决心要忘记过去,所以她正疯狂地开始相亲。以前的周墨之所以讨厌相亲,是因为她觉得两个陌生人坐在一起讨论年龄、文凭、车子、房子会特别尴尬。而现在,真正参加了相亲的周墨更觉得自己像一棵菜市场里的白菜,有人嫌她叶子太多了、有人嫌她味道太淡了、还有人嫌弃她太老了……
周五晚上,周墨又去相亲。对方是一个35岁的医生,有房有车,长得不赖,说话也很风趣,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既没有傲气冲天,也没有斤斤计较小家子气。周墨与他聊得很是投缘。
路倩一直发消息来,关心周墨的战况如何。周墨只好站起身,去洗手间向她汇报情况。等到周墨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周墨心里猜想大概是相亲对象偶遇朋友,走近了,才发现座位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高禹夏!
难怪路倩刚刚打电话时一直支支吾吾,还一个劲追问她有没有突发状况。
“老婆,我错了!”高禹夏一看见周墨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了。坐着的医生和站着的周墨都被吓得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哦,让您见笑了。”高禹夏又转过身去对着那位无辜的男士哭诉。在高禹夏的描述下,周墨成了一个养尊处优还贪恋男色的怪阿姨!
大概是平常见识的医闹多了,那位医生很快恢复了镇定,说了声“拜拜”就立马溜之大吉。
“他连再见都没说就跑了,证明他再也不想见到你了。”高禹夏喝了一口周墨的咖啡,得意洋洋。
周墨笑了笑,说:“刚好我也不喜欢他,谢谢你帮我打发他。”
说完周墨就走了,今天晚上她还有一个相亲约会,地点就在不远处的一家茶馆。
“这个人实在不怎样。”高禹夏坐在周墨的邻桌。
说实话,周墨一晚上还有些提心吊胆,生怕高禹夏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上演狗血戏码。奇怪的是,高禹夏在那一个小时里安安静静,甚至连中途接听电话的时候都压低了声音,以免打扰到周墨的相亲大计。
周墨从茶馆走出来,高禹夏也搭理她。只在出茶馆门的时候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撞了她一下,周墨也不想再去招惹高禹夏。拦下一辆出租车便回了家。一路上,高禹夏都跟在周墨身后,白白害得出租车司机还有些紧张。
周墨接下来的几天继续相亲。说来奇怪,高禹夏在周墨相亲时会随机胡闹。有时候他就安静的坐在周墨左右,就像一个陌生人;有时候周墨刚坐下没多久他就开始胡闹。周墨都快被折磨出精神分裂。
婚介所的王姐委婉的向周墨道歉,说以后都不会再帮她介绍相亲对象,还把周墨交的会费返给她。周墨想也不用想,这肯定又是高禹夏捣的鬼。
“高禹夏,你到底想怎么样?”周墨拨通高禹夏的电话,没想到这么久了,周墨都换了好几个电话号了,高禹夏的电话号居然还是原来的那个。
“我没想怎么样。”
“你每天在我相亲的时候胡闹还不够,现在你又闹去了婚介所?”
“我哪有每天胡闹?”高禹夏明明没有每天胡闹,每天设计剧情也是很累的!
“你是没有每天胡闹,但是……”周墨叹气,“算了,不说了。我能不能问问你,你胡闹的规律是什么?”周墨心想,我惹不起你难道还躲不起吗?
“规律就是只要你要你遇到还不错的相亲对象我就要搞破坏!”高禹夏坏笑。
“那个快秃顶的老头子也算是还不错的相亲对象吗?”周墨问。
“他是算不上,但是你在他对面坐下不到二十分钟已经笑了21次!你不是喜欢幽默的男人吗?所以我觉得他对我构成了不小的威胁!”高禹夏的歪道理倒是一套又一套。
周墨被他逗笑了,之前的气也都消得差不多了。
“你以后别去相亲了。”高禹夏可怜巴巴的说。
“王姐都把会费退给我了,我相谁去啊!”
高禹夏匆匆忙忙的回家,一进家门变见到了多日不见的父亲高华。这一次见到父亲,他剃了胡子,头发也染回了黑色,整个人都显得年轻起来。
自从父母离婚,高禹夏便很少见到高华,反倒是余虹佳在那以后和高禹夏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这一次在家中同时见到父母,高禹夏的心情十分明朗。只不过,当他看到高华身边的李琴后,这份好心情便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比高禹夏的脸色更难看的是余虹佳,看到高禹夏回来,她便推托公司有事出了门。高禹夏坐下,只见家政阿姨送上茶水,一屋子人安静的有些怪异。
“妈,我和李琴准备结婚了。”高华在云南找到了刘琴,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她。高华本来不想过早将这事告诉家人,反倒是刘琴说不想坏了规矩,他们这才回到高家。
坐在沙发上头发全白的老人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沉默。高禹夏环顾这一屋子的人,突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这个家,让他觉得累极了。这一刻,他真羡慕余虹佳有理由能逃离现场。可谁知道,此时的余虹佳又会有多难受。
“妈,我和李琴要结婚了。”高华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没有用“准备”这个词,仿佛
在向他年迈的母亲申明:我就是要和李琴结婚,不管你们同不同意。
“叫我回来就这事儿?”高禹夏问。
高华愣了会才回了一个“嗯”。
“真是巧啊!我也快结婚了,咱们到时候是双喜临门?哦,这位小阿姨,你会不会给我爸怀了儿子?那咱们可是三喜临门。”
“高禹夏!你怎么说话的?你都多大了!你……”高华的语气严厉,一旁的李琴一个劲的扯着他的袖子。
“你给我闭嘴!”一直沉默着的老人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你都多大了?你又是怎么办事的?”
“妈……”高华左右为难。
“你看看我儿子,大了你十多岁。你要嫁给他?你到底图什么?你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来破坏人家的家庭?”奶奶转向李琴。
“阿姨……”
“你别叫我!”
李琴的脸色难看极了,她拼命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您……误会了,我和高华在一起是因为我们真心相爱,我们想在一起度过余下的一生。我也想过结束这段关系,我也这样做了,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我不想跟你多说,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不会让你进我们家门的!”
“妈,不管您同不同意,我和李琴这婚是结定了。我和小夏他妈妈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们早就没有感情了。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放弃的。”高华的声音大了起来。
“你别提小余,你还有脸提她?”奶奶站了起来,“这些年,要不是小余,你,你的孩子,你的家会有今天的样子?当年你那点死工资能养活咱们这一大家人吗?能供小玉去美国留学?能让小夏生活无忧吗?儿子,咱做人不能没良心!这辈子你能娶余虹佳,真是你的福气!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妈,小夏她妈妈是有功劳,可我也不是没有为这个家付出过啊!”
“付出,你付出了什么?小余满世界忙着做生意,你就拿着她挣来的钱去包情人?”
母子二人的愤怒都到了最高潮,高华站起来摔碎了桌上的水杯。
“高华!”从小到大,由于父亲去世得早,高华一直都很听话,可让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从小乖巧的儿子居然会因为一个妖精女人来冲自己发脾气。
“妈!”高华也气极了,外面一直有人说他高华是个吃软饭的,大家都说要是没了余虹佳,他是要家庭没家庭,要事业没事业。只不过高华没想到居然连生他养他的母亲也会这样认为。“我知道余虹佳是个好女人!可是现在不是你们那个社会了,没人规定结了婚就一定要在一起一辈子!我和李琴结婚以后,我们会照顾好您,我们不应该再用过去的那套观念继续绑着小夏他妈,她也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高华的话说到这份儿上,分明已经不把她这个老母亲放在眼里。她一时气不过,张嘴想教训自己的儿子。可是却发现胸口郁闷,一口气上不来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高禹夏一把抱起奶奶,冲出家门。高华呆呆愣住,还是李琴催促,他才反应过来,开车跟在高禹夏后面。
急救室外,余虹佳接到消息很快赶来。自打她来了,便打电话联系专家,与医生沟通。高华只是远远的坐在一边,手撑在膝盖上,后悔不已。
医生出来,冲着余虹佳摇了摇头。余虹佳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大概人都是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以前她和高禹夏奶奶之间的关系也不好,老人总觉得她只顾事业,不管家庭,一向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可是自从余虹佳和高华离婚,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却缓和了不少。余虹佳住院时,都是她在照顾,还一直好言相劝。所以余虹佳在离婚后才没有搬出高家,她明白老人的心思,她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儿媳将来能复婚。余虹佳也早下定了决心,不管将来如何,她一定会补偿老人,将过去没尽到孝都补回来。可是……
“妈!妈!妈……”高华在走廊上大哭,都是我!都是我害了您!
家属们被允许进病房见老人最后一面。奶奶好似回光返照,短暂的清醒过来。
“将来我的墓碑上儿媳一栏只能写余虹佳的名字!这辈子我就一个好儿媳!”余虹佳听着这话,哭得不能自已。高华低着头跪在病床边,一个劲的掉眼泪,什么话都没说。
说完话,老人握着孙子高禹夏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小余……”
“妈,我在,我在!”余虹佳靠近病床。
“夏夏喜欢的那个姑娘,你们就同意了吧!”老人临死也放心不下最疼爱的孙子。
余虹佳哭着点头。“小余,别勉强……别勉强……”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余虹佳知道,婆婆这是在叮嘱她别再勉强别人,其实,老人也是在叮嘱她别再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