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喝了酒。她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寝室里只有除了自己就只有还在睡着的王依依。
欧阳静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难受,她下床去想找杯水喝。刚爬下高低床,便看到周墨一个人坐在下面。
“你没去上课?”
“没有。”尽管路倩告诉周墨把她们俩留在宿舍不会有事,但周墨总觉得要亲眼看着这两个人清醒才安心。
欧阳静换好衣服,和周墨一起走到走廊里。
“你昨天怎么了?”昨天的欧阳静好像很陌生,周墨从来只见过开心的欧阳静好像没什么事能让她真正伤心。
“昨天,”欧阳静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她打开窗户,继续说道:“是一个人的生日。”
从欧阳静的语气和表情里,周墨可以感觉到周墨说的那个人一定对她非常重要。
“他是我高中同桌,长得特别白。虽然他的个子很高,可是他太瘦了,所以看起来总是有些单薄。”欧阳静露出温柔的笑容,当她再次想起那个人,依然那么熟悉。
欧阳静的同桌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手指修长。可是他的身体总是不好,整天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看书。欧阳静是个特别闹腾的小姑娘,整天叽叽喳喳的,可自从和他做了同桌,欧阳静也能安安静静的上课听讲了。
“其实我跟他什么也没有,可是昨天看到王依依哭得那么伤心,我就突然想起他了。”欧阳静转过身来面对着周墨,她在窗户前变成了一个好看的剪影。
“你喜欢他吗?”周墨问的这个问题蠢极了。
“也许。”
那个瘦弱的少年每天都会提早放学,他要去医院接受各种各样的治疗。有人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有人说他是白血病,反正就是各种悲惨……欧阳静不相信那些传言,不过她从来没问过他到底生的什么病。她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在乎。那个男孩性格特别好,只有在面对欧阳静的时候说话才会大声,他会捧场欧阳静讲的冷笑话,也会唱歌给欧阳静听,他把自己唱的歌都录在手机上,自习的时候就放给欧阳静听。他第一次在欧阳静面前爆粗口的时候,把欧阳静吓坏了。那以后,欧阳静才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同龄人看待。
“那他现在在哪呢?”
“不知道。高二他就休学了。”欧阳静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年。她偶尔也会好奇他会不会想起自己?他想起自己的时候会不会笑出来?
人总是会在某个突然的瞬间想起一些人一些事,昨天的欧阳静看着大家轮流安慰王依依的时候就想起了她同桌休学走的事情。那是一个星期一的早上,她想不通为什么前一天晚上还一起上自习的人说休学就休学了。她知道以后,趴在桌子上哭了很久。大家问她为什么哭,她一遍又一遍的撒谎说自己生理痛。那时候她身边的那些小姐妹也是像现在415宿舍的人安慰王依依似的安慰着她……
周墨向来不擅长安慰别人,尤其在听了这么悲伤的故事以后。听欧阳静讲着高中的回忆,她忽然有一点点想念高中。所以更加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哎呀,你干嘛呀?这么一副悲伤的样子。”欧阳静搂过周墨的肩膀,又笑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李黎的电话在这时打到了周墨的手机上,欧阳静看了,就拿过手机,按下了收听键,只听到李黎的声音有些焦急,“欧阳静醒了没有?她有没有不舒服啊?”
欧阳静有些感动,笑着回:“欧阳静醒了,欧阳静没有不舒服。”
电话另一端的李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在他说着“那就好那就好”的时候,欧阳静突然开口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傻掉的人不只握着手机的李黎,还有站在欧阳静旁边的周墨。周墨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欧阳静的告白。周墨真是佩服欧阳静的帅气,脱单这件事到了她这里就像是买了一棵白菜那么简单。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李黎的脑子“嗡”的一声好像短路了一样,他在想不是欧阳静喝醉了就是他自己喝醉了。要不然他怎么好像听到欧阳静说要自己当她的男朋友。
“怎么?不愿意啊?”欧阳静的语气恶狠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逼良为娼。
“愿意愿意愿意……”李黎跳下床跑到隔壁宿舍,惹的两个宿舍的人都在骂他抽了羊癫疯。
欧阳静只在电话里听到李黎正在向高禹夏炫耀,她挂掉电话,将手机还给还在目瞪口呆的周墨。
周墨接过手机,有一点诧异,刚刚的欧阳静不是还沉浸在悲伤的回忆里不能自拔吗?
“有了喜欢的人就要大声说出来。要是我高中的时候勇敢一点,我同桌说不定就能变成我的男朋友。当然,现在说的话要算是前男友了。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欧阳静拉着周墨向宿舍走去,“你听明白了吗?”
周墨茫然的点了点头。跟着欧阳静回了宿舍。
“什么!我这才刚分手,你居然脱单了!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吗?”坐在床上的王依依披头散发,活像张无忌的义父金毛狮王。
“不是气你,是想找个理由请你喝酒。”欧阳静对着王依依抛了个媚眼。
晚上,欧阳静让李黎叫来宿舍的室友,又带着周墨她们一起出去吃饭。路倩回来得晚,她直到端起酒杯才知道今天欧阳静和李黎在一起了。
“你也很惊讶对不对?欧阳静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这死丫头气死我了……”王依依看着对面的欧阳静骂道。
“路倩,你别听她瞎说。还要谢谢你昨天晚上照顾我呢!”喝了酒的欧阳静笑得像花一样灿烂。
“对啊对啊!”欧阳静身边的李黎像个小媳妇一样附和着。
路倩笑了笑,她在桌子下拼命的掐着手指才忍住了眼里的泪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奢望些什么。明明知道李黎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远得像两个星球,可是路倩在知道他和欧阳静确定关系的时候还是心痛的要命。
可是她没有悲伤的资格和立场,她只能笑着说言不由衷的祝福。
“欧阳静,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嫂子啦?”高禹夏的一句话让李黎的脸更红了。
“当你嫂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可是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们周墨一起请我们吃饭啊?”欧阳静坏笑着看向周墨。
“我时刻准备着。”高禹夏刚说出口,大家就心照不宣的开始起哄。周墨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要不咱们好事成双,今天你们也在一起算了。”李黎一个叫大成的室友说。
大家鼓掌叫好,高禹夏却很紧张的站起来说:“今天是李黎和欧阳静请咱们吃饭,我不能喧宾夺主。再说了,要是我们今天就在一起了,你们不是少了一顿饭吗?”高禹夏知道周墨的脾气,生怕她会觉得尴尬,所以急忙岔开了话题。
饭后,李黎要请欧阳静的室友们唱歌。路倩却推说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要不要紧啊?”欧阳静紧张的问她。欧阳静真是一个讨厌的人,让路倩在她面前连恨她都没有机会,“没事的,你们去吧。别管我了。”
“那今天不去了,下次一起去才好玩。”李黎悄悄牵起了欧阳静的手。
一行人打道回府,笑声、说话声撒满了整条街。王依依早和李黎的室友混熟了,她虽然和路倩并排走着,可是她的话语都是冲着那些男生说的。李黎和欧阳静牵着手走在最后面,前边是并排走着的高禹夏和周墨,路倩那一刻觉得自己孤单极了。
“你看,欧阳静和李黎都在一起了,咱们什么时候请他们吃饭啊?”高禹夏嬉皮笑脸的问。
“我没钱。”周墨顾左右而言他。
“只要你点头,我节衣缩食也要请他们大搓一顿!”高禹夏信誓旦旦。
周墨只是笑,又不说话了。
“周墨,我觉得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高禹夏说话的声音小极了,好像都没底气似的。
“也许。”周墨看着他坏笑。
“真的?”高禹夏的声音大起来,睁大了眼睛。
“不知道。”周墨不再回答。
高禹夏看着周墨傻乐,他想自己的坚持果然没错。
“三年你会喜欢我一点,那我要等几个三年你才会非常喜欢我呢?”高禹夏在心里问周墨。但是他都想好了,不管周墨让他等几个三年,他都会乖乖的等下去。毕竟陪着周墨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回到宿舍,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下来。路倩匆匆洗了澡就钻进被窝睡了。她的脑子不停的浮现出李黎的脸。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路倩就被他笑起来的样子吸引了,可是路倩却像一只永远不会变成天鹅的丑小鸭一样根本得不到别人的半点瞩目。
李黎来送生姜可乐、和李黎一起洗菜、和李黎一起走的夜路……这些场景一幕幕的在路倩的脑子里回放。她甚至能清楚的记得李黎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的每一个笑容都被路倩悄悄的收藏了。
路倩听到周墨转述的欧阳静告白的场景,她的心里像有猫爪在挠一般,她越是不想听,那些字越是清晰的跑进了她的耳朵。她也想向欧阳静一样勇敢,她也想和欧阳静公平竞争,她也想对李黎说出自己埋藏在心里的喜欢……可是路倩不敢,在欧阳静面前她根本不值得一提,像一颗黯淡无光的假珍珠。路倩的假珍珠怎么能与欧阳静的钻石相提并论呢?换了路倩自己,当然也会喜欢完美的欧阳静。
路倩的这种自卑不仅来自家庭给她的影响。欧阳静真的是一个好到让人无法挑剔的女孩,相比虚荣的王依依,没什么特点的周墨,路倩最喜欢的就是欧阳静。她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为人又细心体贴,总是能照顾到身边的每一个人。这样的女孩,让人怎么讨厌得起来?
林徽因笔下人间最美的四月天又来了,往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周墨脱下红色的冬季校服、换上春季校服。可是今年,周墨不用穿校服了,突然还有些不习惯了。
“我都没有衣服穿了。”周墨看着衣柜里都没有几件可以穿的外套。
“你是不是又想花钱了?”这才月初,欧阳静想着周墨的生活费肯定又到账了。走到她衣柜面前一看,衣柜里果真没有几件衣服,所以忍不住问:“你以往的春天都是怎么过来的?”
“校服啊!”周墨挑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合适的外套。
“春天是最美的季节,我们当然要穿的美美的啦!”欧阳静在自己的衣柜里随便挑了一件黑色外套扔给周墨,“我们去逛街吧!”
欧阳静话音刚落,寝室里除了路倩都大声说好。其实周墨早就想买衣服了,可是又懒得出门,今天难得大家兴致都高,又是周末。周墨说着说着已经开始收拾钱包和交通卡。
路倩本来是准备去图书馆复习四级,可被欧阳静三人活活拉出了门。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有谁不喜欢逛街,不喜欢那些大大小小的精品店和里面卖得各种各样的发圈、发夹还有各种玩偶、摆件。415宿舍的每一个女孩子都在精品店里挪不开脚步,好不容易从一家精品店出来有钻进了不远处的另一家精品店。
其实一条街上或者说每座城市里的每一家精品店卖得那些小玩意都大同小异,可是周墨这些小姑娘们还是不知疲倦的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逛下去。那时候,她们每个人都有过要开一家这样的店的梦想。
同理,四个女孩子看到服装店也是同样的念念不舍,要不是路倩要赶回学校兼职,真不知道她们会逛到什么时候。
“等到以后我们有钱了就去巴黎、纽约逛街!”周墨提着大包小包依然不觉得累。
“好啊!等我有钱了,把这条街买下来送给你!”欧阳静指着身后的一条街笑。
“路倩,我到时候把你那个臭老板娘雇来给你当保姆。”周墨挽着路倩的手。
王依依跟着笑,问:“那你买什么送给我?”
“我买一卡车的假睫毛送给你!”一群人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路上的人有时也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们。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低着头匆匆赶路,大概谁都年轻过,行人们都曾有过周墨她们这样少不更事的时候。
挤在地铁上,四个女孩围成一个圈站在一起,依旧继续着刚刚的话题。这会儿她们已经快要把整个W市都买下来了。只有路倩没有说话,但是她心里是觉得幸福的。路倩只有和宿舍里的姐妹们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像一个大学生。在嘻嘻哈哈的快乐时光里,她才能暂时忘记下个月的生活费、下学期的学费这些烦恼。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
走到路倩兼职的小饭馆前面,四个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周墨多么希望路倩
今天能不去兼职,她们可以回到宿舍继续快乐。
“路倩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兼职啊?”待路倩转身进了饭馆,王依依叹了一口气。
“肯定有她的理由呗!”
可是,这理由到底是什么呢?从入学开始,路倩就一直在做各种各样的兼职。发传单、超市导购、服务生……她几乎什么都能干,从来不嫌辛苦。可是她的生活却活得简单甚至有些清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