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似简单的事情却根本没有这么容易做到,他既要伸手扶着方氏,又要拿着汤匙,偏偏方氏又是药石不进,他还得拿手帕给方氏擦拭,一时之间是手忙脚乱。
柳蔓儿冷眼旁观,叶荷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焦急,她每次想要过去帮忙,柳蔓儿便用眼神制止她,这样她也只能够站着不动了。
这一碗汤药喂下来,足足花了叶青小半个时辰,弄的他是忙头大汗,好不容易才将它喂进去了。
叶青拿着空碗挑衅的看了柳蔓儿一眼,柳蔓儿却是朝他一笑,道:“二弟你做的非常好,这几天伺候娘亲的活计就交给你了,等下记得给娘亲喂点粥,我会让小荷提醒你的。”
“什么?”这下叶青有些傻眼了。
“怎么,伺候娘亲,难道你不愿意吗?”柳蔓儿冷冷的说道:“你不要忘了,小时候你娘是怎样照顾你的,那年你感染了瘟疫,是娘亲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你一个月,才让你捡回了一条命;你小时候刚刚生出来,娘亲没有奶水,挨家挨户的借奶,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你拉扯大,现在娘亲病了,该是……”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我不愿意照顾!”听到柳蔓儿的话,叶青十分不爽,不悦的将她的话打断了。
柳蔓儿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只是说道:“希望你能够如同从前娘亲照顾你一般细心的照顾她。”
“我的亲娘,用不着你来说道,我会照顾好的。”叶青便说道。
“那就好。”柳蔓儿说完便离开了。
然,过一会儿,她又拿出了一张纸来,她将它交给叶荷,说道:“这上面是给娘亲熬药、喂药、喂粥、擦手、擦身体的时间,小荷你按时提醒你二哥,这个孝子他得当的完美,这样才足以让人称赞。”
阳光透过窗洒进来,照在柳蔓儿的脸上,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大片窗格的阴影,叶青自是知道柳蔓儿是想要看他笑话,不安好心,便一把抢过这纸,狠狠往地上一掷:“用不着你来提醒!”
柳蔓儿也不生气,只是示意叶荷将它捡起来,说道:“我只是为了娘亲好,你等下若是做的好,我自然就不会出声,你若是做的不好,那我该说的还得说。”
说完她又对叶荷说道:“小荷,你可一定得按照这上面写的提醒你二哥啊,我这上面写的都是一些照顾病人的基本要求,对娘亲有好处的。”
“你放心嫂子,我一定会按照这上面来提醒二哥的,不过我想二哥做事这么细心,应该也用不着我来提醒。”叶荷朝柳蔓儿眨眨眼。
“哼”叶青冷哼一声,“我说了,用不着你来提醒,没事就快滚吧。”
“呵……”柳蔓儿嘴角微勾,坐在床头又看了方氏两眼,叹一声气,走了。
这照顾方氏的事情就落在叶青的头上了,照顾病人本来不易,按照柳蔓儿的要求来做,更加是繁琐。
熬药就不说了,整整一个时辰,叶青在厨房里面几乎都快要睡着,这种事情哪里是男人做的,可偏偏韩婶等人全部都被柳蔓儿支去做其它的事情。
他熬了半个时辰就再也坚持不住了,看了看药罐,觉得好像差不多了,便站起身身来,准备端起药罐,可是偏偏叶荷捧着一个沙漏过来了:
“二哥,还没有一个时辰呢,若是时辰不够,药效不能够完全煮到药汤里,那娘亲的病就好不了,到时候罪魁祸首就是你!”
“啰嗦!”见到自己的小妹都敢这样啰嗦管他了,叶青真的是有些生气,一个时辰是长久的,一直照看着火,无聊又乏味,叶青觉得自己几乎都昏昏欲睡,然,有叶荷在一旁看着他,却不得不强打精神。
终于时辰到了,三碗水在小火下变成了一碗汤药,接下来又是艰难的喂药时间,喂完药休息半个时辰还要喂粥,这在半个时辰中,还要给方氏擦手,擦擦脸,他起身上个茅房叶荷也要问一声,弄得他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时间,只觉得十分的煎熬。
晚上睡觉柳蔓儿也要求叶青为方氏守夜,还将他的被子给他搬到了这方氏的房间里面来,理由是万一方氏半夜醒来,想要喝水,也有人伺候。
一整晚方氏都没有醒,然而,冰冷的地板却让叶青有些辗转反侧,因为性格使然,即使是有些冷,他也没有向柳蔓儿多要一床被子,此刻刚睡到了半夜,就被冷醒了,之后即使是使劲裹紧了自己,也根本就睡不着。
清冷的月光,顺着窗子洒了进来,叶青想起了陶翠娅,总觉得面前都是她的脸,只是将那些快乐的日子全部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他还是没有睡着,他看了方氏一眼,不禁又是想起从前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
虽然贫寒,但是哪怕是偶尔得来了一个鸡蛋,方氏也总是会分给他们兄妹吃的,大哥不在家,他便是大哥,尽管有时候再馋嘴,也总是会省下来,给两位弟妹吃,两位弟妹也乖巧,尤其是叶荷,总会往他嘴中塞一点。
那白色的鸡蛋,一如现在皎洁的月光,叶青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想起了这些,只是自嘲的摇摇头,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人总有长大的,陶掌柜说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皆为利往,人就是要多多的为自己考虑一点,你为别人考虑的再多,别人也不会记得你的好处的。
就像是从前他为家庭付出了那么多,照顾幼弟幼妹,每天辛勤劳作,可是结果呢?还比不上一个花钱买回来的傻女人。
她从前就算是做的再差,娘亲也只是会鼓励她,从来都不会呵斥她,她稍稍听话一点,娘亲就对她大加鼓励。而自己每天兢兢业业的干活,却得不到一句赞赏。
到了后来,这个傻女人越来越聪明,越来越能干,一家人将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都对她嘘寒问暖,都听她的话,而自己呢?倒是像一个外人一样了。
想着这些,他不禁又是冷笑一声,看吧,现在她只给他一场薄被,还故意这样为难他,可是又有人来关心他吗?他的弟弟妹妹此刻正在高楼软枕酣睡着呢。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温情退去,又添加了几许怨恨,他只知道怪罪于别人,却从来没有想到要从自己的身上去找原因。
柳蔓儿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第二天她去看方氏的时候,叶青已经收拾好地铺在照顾方氏了,柳蔓儿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给方氏擦手,倒是一副非常认真的的样子。
这让柳蔓儿不禁是高看了他一眼,又心担忧方氏这都睡了两个晚上了还没有醒来,大夫说了,若是三天之后,还没有反应的话,就得转到县城里面去另寻名医。
“二弟,你好好照顾娘亲,如过娘亲醒了,就让人过来告诉我知道吗?”柳蔓儿说道。
“知道了。”叶青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但是语气却是比昨天好了很多。
柳蔓儿自然是看见了他的变化,心中窃以为若是他真的能够在这几天中变得有耐心起来,那也不错。
她故意让叶青做这些事情,一是为了更好的照顾方氏,二是磨磨叶青的性子,三则是因为她自己的私心,想着磋磨一下他,给他找点事做,省的他一天精力旺盛。
这照顾人可是一件难事,昨天一天已经让叶青感到烦闷了,他现在只希望方氏能够快点醒过来,省的柳蔓儿总是以什么孝道来压他,他打又打不过她,不听她的话又能够如何。
早上喂粥的时候,一不小心将粥打翻了,桌子上洒的到处都是,叶荷刚想收拾,想起柳蔓儿的话,便停下手,就只等着叶青来收拾。
叶青心中冷笑连连,却是也不吭声,默默的就收拾好了,他现在也没有想到要跟柳蔓儿闹,只是想着默默的挨过这三天,这三天之后,若是方氏醒了倒好,若是没醒的话,他们去县城,他就在家中看家就好。
到了第三天,方氏还是没有醒来,柳蔓儿见此境况,也不再等这天过去了,多熬一天,就是多浪费一天时间,她当即立断的便要去县城另寻名医。
让韩式新去套上马车,柳蔓儿在轿子里面垫上了软枕,又铺上一床柔软的被子,然后让叶青将方氏扶上来,她跟叶荷上了马车,小心的扶着方氏,做她的人肉靠垫。
刚刚扶着方氏坐好,眼见一瞥,就看到叶青站在原地,柳蔓儿便出声道:“叶青,你仵在这里干什么?”
“本来想要送送你的,既然你嫌我碍眼,那我就走开了。”叶青说着转身欲走。
柳蔓儿喝到:“站住。”
说着她让叶荷扶着方氏,自己跳下马车来,道:“你是不打算同我们一起去县城是吧?”
“对,我对县城又不熟悉,还是在家中看家的好吧。”叶青便说道。
柳蔓儿轻哼一声,道:“我让叶枫在家看家了,你刚好可以给我赶马,等下去到县城,娘亲还需要你照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