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愈出院这种事情对年轻人来说是无所谓的事情,可是在郭士川和方正夫这种讲规矩的老人眼里,那可是大事,一场去晦气的酒宴是少不了的。当然,为了照顾郭思强的身体,这次酒宴跟上次一样,依然有适合病人吃的清淡菜肴,酒也没有郭思强的份儿,这可都是霍医生特地交待过的。
除了给郭思强去晦气之外,这也算是方郭两家聚在一起的一次家宴,以往逢年过节,方家和郭家也是经常聚在一起这么吃饭。不过,这一次的酒宴似乎与以往有点不大相同,因为除了方郭两家人之外,还有一个容貌姣好的妙龄女郎,正安静的坐在方太太的身边,她一直低着头,似乎有点害羞。
郭思强看着方太太看向自己时,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暧昧表情,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妙。
果然,当郭士川问起这位小姐的时候,方太太开口了:“老郭,这是我一个远房外甥女,大学刚毕业没多久,来这边投奔我这个表姨,我那个表姐一直托我给她找个好人家,我觉得思强这孩子不错,就想趁这个机会介绍她和思强认识,你可别嫌我多事呀。”
“怎么会呢!弟妹你能给思强介绍女朋友,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就是这混小子太不上进,我怕耽误了人家姑娘家。”郭士川满脸笑容道。
“怎么会!我看思强这孩子不错,也就是老郭你管得太多了,孩子才会跟你闹脾气。”方太太笑着说道。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郭思强觉得自己再不开口,恐怕是要逃不过了,慌忙开口道:“阿姨,我还年轻,想趁这两年多为党国出点力,谈恋爱的事情,先不着急。”
“还年轻哪?你看看城里跟你这岁数的,哪个不抱孩子了?”
“我这不是因为工作才这样的嘛!再说了,我哥不也没结婚呢?你们反倒先操心起我这个小的了。”郭思强决定把哥哥郭思诚拖下水,这个时候也该他这个大哥尽尽做大哥的义务了。
“你大哥的事情,我们还有别的安排,你阿姨我呀,最担心的就是你,人长得帅,又会讨女孩子欢心,就是太招风了,不先把你给拴住,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呢。咦,我说思强,你老这么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嫌我们家若欣长得丑,配额不上你?”
“阿姨,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郭思强慌忙解释道。
“那不就成了,反正只是交往谈恋爱,我们老一辈的给你们牵个线搭个桥,往后怎么发展是你们的事情。不过我可说好了,不许欺负我们家若欣。”方太太算是给这件事情拍板了。
这顿饭,郭思强吃得如同嚼蜡一般,说实在的,那个童若欣长得倒是很漂亮,可是眼下这种光景,郭思强光是防备自己暴露都费尽心神,哪里还有心思谈恋爱呀!一想到以后还要跟这个女人交往谈恋爱,郭思强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一圈。
方太太突然给自己安排对象的事情有点打乱了郭思强的计划,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他把童若欣的事情暂时放在了脑后,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自己进入保密局工作的事情提出来。
酒过三巡,郭思强看到方正夫和父亲都喝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问道:“方叔叔,我什么时候到局里报道上班啊?这段时间在医院待着,都快把我闲出病来了。”
“你要是不说,我差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思强,你刚培训回来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可真是有点怕了。工作的事情,我已经跟你爸爸商量过了,保密局那边你先别去了,在警察署做一段时间吧,正好也多陪陪你爸爸。”方正夫满脸笑容的说道。
“是啊,思强,运气这种东西可是说不准的,说不定你就是跟保密局犯冲,在警察署工作也好,有空呀,多陪我们家若欣逛逛街。”方太太也在一旁帮腔道。
方正夫的回答像是一记重锤一般敲在了郭思强的心口上,他万万没有想到,方正夫根本就没有让他进保密局工作的打算。这样一来,他完全被隔离在保密局的系统之外,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够获取情报,找出那个潜伏在组织内部的特务?
方正夫的这个做法,完全是釜底抽薪,轻描淡写地把郭思强所有的准备都化作了泡影。
“方叔叔,你知道我去参加培训学的都是搞情报的东西,去警察署工作,那不是白培训了?再说了,我去警察署工作,还不天天跟我爸吵架。”郭思强知道,这个时候他再不争取的话,他可能就完全没有机会了。如果真的被排除在保密局系统之外,他潜伏下来也是毫无用处。
“思强,这你可想错了,现在保密局的很多事情都要仰仗警察署协助调查才行,警察署人员配备上比较弱,正缺你这种经过系统训练的高素质人才,你去警察署工作,还要多教教你那些同事,让他们也多学点知识技术,这样才能更好的为党国效力。方叔叔还指望你多帮忙呢!”方正夫一脸期待的说道,不过鬼才知道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郭思强知道,自己去警察署工作的事情是没有再改变的可能了,一想到刘经明为了保护自己潜伏而牺牲,他就觉得心里酸酸的,这些人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潜伏下来,找出潜伏在组织内部的那个特务。
可是到头来,自己却连保密局都进不去,之前那些牺牲和努力,在一瞬间突然变得如废纸一般毫无价值,这让他如何不心酸。
假如可能,郭思强很想大吼大叫一通,来发泄此刻他心中的痛苦和不甘,不过他不能,此刻方正夫就跟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他的任何异常表现,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郭思强竭力控制着胸中翻滚的情绪,举起了茶杯,以茶代酒向方正夫举杯道:“方叔叔,让我去警察署工作,我可是不太乐意的,你要给我点补偿才行。”
在这个时候,他需要表现出一点不情愿的情绪,因为按照他所扮演的身份,去父亲手下工作,自然是不大乐意,假如他没有丝毫怨言,反倒有些不正常。
方正夫看了郭思强一眼,笑着转过头对郭士川说道:“老郭啊,看到没有,我这做好事的,反过来还要被人要好处,你说冤不冤?好吧,我知道思强你喜欢喝红酒,我有一瓶法国进口的高级红酒,一直放着没舍得喝,就归你了。不过现在不能给你,等什么时候你的身体彻底恢复了,再来找我要。”
“你们这帮男人,就知道喝酒,张嘴闭嘴就是酒,别把思强给带坏了。思强,我这里有两张电影票,周末反正你也没事,陪我们家若欣去看电影散散心,没问题吧?”方太太说着,递给郭思强两张电影票。
“好,我也好久没看电影了。”郭思强此刻已经不再去想什么了,既然已经被排除在了保密局的系统之外,还不如找时间去看看电影,风花雪月一番。
“周末可要记得来我们家接若欣哦。”方太太笑着说道。坐在她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童若欣害羞的看了郭思强一眼,头埋得更深了。
这顿饭,除了郭思强之外,其余的人吃得都很尽兴。方正夫把郭思强排除在保密局之外的目的达到了,郭士川也找到了一个和儿子一起共事,消除隔阂的机会,至于郭思诚,他看到弟弟伤愈出院,又交了一个漂亮女朋友,自然相当高兴。
没有人知道郭思强的心里有多么的痛苦,他所有的计划和设计都在饭桌上被无情的摧毁了,他接下来的日子,只能在警察署混混日子,组织上交代给他的任务,也将成为无法完成的任务。
假如不是有霍医生的吩咐,所有人都不让他喝酒的话,郭思强真想把自己给灌醉了,至少醉了能让他感觉好受一点,不会像现在这样,清醒而痛苦的活着。
从酒楼出来,郭家父子送走了方正夫一家之后,郭士川转过头对郭思强说道:“思强,晚上回家里住吧,家里都准备妥当了。”
这是郭士川向儿子发出的一个友好信号,他老了,只想和这个自己亏欠太多的儿子和好,享受天伦之乐。
“思强,听爸爸的话,回家住吧。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过年了,一家人在一起过多好。”郭思诚在一旁帮忙道。
“我今天太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先走了。”郭思强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汽车,开着车子走了,只剩下父亲和哥哥站在原地发愣。
“爸,您别生气,弟弟他不懂事,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郭思强怕父亲难过,慌忙劝道。
“算了,随他去吧,是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