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查夜鹰,是现在最急切的事情,他要养精蓄锐,等到那名老同志来到这里之后,尽快向他了解一些抗战时期S市地下组织的情况,看看能不能通过一些有用的线索找出夜鹰。
第二天上午,司掌柜按照情报中约定的时间,来到火车站接车,他的口袋里装着一张白纸,白纸上面写着:接吕友元。吕友元就是新来的那名老同志的化名,按照约定,吕友元在看到接车的牌子之后,会主动过来跟司掌柜对暗号,等到确认彼此的身份之后,他们就会一起到郊外的安全房,商量下一步的事情。
这原本是一个很简单的接头任务,可是让司掌柜没有想到的是,今天保密局的特务不知道怎么发了疯,突然在火车站加派了许多暗探,不停地扫视着接车的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司掌柜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白纸,他想了很久之后,也没敢把那张白纸掏出来。他担心特务突然在火车站加派人手,是因为他们得知了吕友元会来这里的消息,准备在车站下手抓人。
司掌柜猜的没错,的确是夜鹰得知了组织内部有一名老同志会在今天到S市来,以吕友元的化名与S市的秘密联络站人员接头,夜鹰虽然不知道吕友元来S市是做什么,但是他猜测,可能跟共产党方面调查自己的身份有关。于是,他把这一情报在昨天深夜传给了方正夫,方正夫通知杨文忠,今天在火车站这里,派遣暗探,抓捕手持写有“接吕友元”字样的人,以及同他接头的人。
司掌柜站在人群中,看着保密局的暗探在角落里扫视着接车的众人,他决定换一种方式与新来的同志接头。他装作肚子疼,要上厕所的样子,钻进了火车站的卫生间里,把口袋里写有接吕友元的那张白纸撕成了碎片,扔进马桶里冲掉了。做完这些,他走出卫生间,来到火车站门口的小店门口,对老板说道:“老板,有没有白纸,我想写个接车牌。”
“有,要是让帮忙写字,价格可是要翻上两倍的。”小店老板明显是趁火打劫,他做的就是这种生意,知道来接车的人必须要接车牌,所以才故意把价格定得高高的。
“写吧,贵一点就贵一点。”司掌柜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为那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的时候,要是接不到新来的同志,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烦。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了小店老板。
“好叻。写什么内容?”
“你就写,接司掌柜。字写大一点,醒目一点。”司掌柜吩咐道。
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个老同志来之前听过自己的名字,等到对方找不到接吕友元的指示牌,就会反向思维猜到接司掌柜的指示牌其实是接他的,只有这样,自己和他才能躲开暗探们的监视,顺利的完成接头并离开。
司掌柜拿着写好的白纸,来到了火车站的月台前,车子还有几分钟就要到站了,司掌柜从口袋里掏出了写好字的白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白纸撑开,拿在了手里,他故意把白纸朝向暗探的方向,为的是确定暗探们有没有听过自己的名字。如果他们看到“接司掌柜”的指示牌之后,有了特别的反应,那么自己只能马上撤退,不再和吕友元接头,因为那样的话,自己一定已经暴露了。相比自己,吕友元对组织的价值要更重,如果真的被特务们发现,也只能牺牲自己,保全吕友元了。
司掌柜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他生怕保密局的那些暗探在看到自己手中的白纸之后,会露出异样的表情。不过,那些暗探只是在他手中的白纸上扫了一眼之后,就匆匆的把目光转到别人身上了。看到这里,司掌柜终于确定,敌人应该只知道吕友元来这里的消息,而这边是谁负责接车,叫什么名字,敌人都不知道。
车子终于停靠在了月台旁边,车门打开了,旅客们从火车里走了出来,接车的人也朝出站口的方向涌去。
吕友元提着箱子,跟在下车的人群中朝出站口的方向走去,他今年都快五十岁了,早在抗战时期,他就参加了地下党组织的工作,有了丰富的经验。他原本处于休眠状态,这一次他突然接到组织上的调令,把他调往S市,说有紧急任务,不过在电文中,组织上并没有向他说明前往S市后的具体工作,他只知道会有人来接车,接车的牌子上面会写着:“接吕友元”的字样。
他跟在人群中慢慢的朝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扫视着出站口外站着接车的人群,他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写有“接吕友元”字样的牌子。他的心里顿时一紧,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提前安排好的接车行动,除非是对方身份暴露了,就一定会准时赶到这里,跟自己会合,可是现在根本就没人接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吕友元对着月台上的人群扫了几眼,他立刻发现,人群中有几个人的目光一直在接车的人群和下车的乘客之中来回扫视,他们明显不是来接车的。那么肯定就是保密局的暗探。
吕友元顿时紧张起来:负责接车的同志是不是已经被抓了?不,应该没有,如果接车的同志被抓了,那敌人肯定会用“接吕友元”的牌子骗自己上当。现在连个接车的牌子都没有,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接车的同志已经发现了现场有暗探,也知道敌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没有来接车,或者换了另外一种方式。
可是,现在问题是,那名同志会换了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接应自己呢?直到现在,自己也没有看出哪个接车的牌子有什么暗示。
几名暗探在接车的人群中扫视着,当他们发现,一直没有“接吕友元”的牌子举出来的时候,负责现场的特务给其中一名特务使了个眼色,那名站在接车人群中的特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写有“接吕友元”的白纸,举过了头顶。
这一切落在吕友元的眼里,他很清楚,现在举着接自己牌子的人,一定是国民党特务,从刚才他们互相使眼色这一点就可以判断出来。现在只要自己不去理会,继续朝外面走,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就是吕友元。只是如果这样,自己这一次和S市秘密联络站的同志的接头,就算泡汤了,自己将再也无法跟他们联络上,而那项紧急任务,自己恐怕也不能参与完成了。
想到这里,吕友元心里有点黯然,他慢慢的挪动着步子,准备朝车站外走去。
站在人群中的司掌柜一直注意着几名特务的举动,当他看到特务们拿出了写有“接吕友元”的白纸,心中顿时大急,他担心吕友元会上了敌人的当,过去跟对方接头,可是自己又不能去夺特务手中的白纸,那样一来,自己就铁定暴露了。
怎么办?司掌柜觉得自己快要急疯了。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开始拿着自己手中的白纸,装作朝前挤的样子,故意把白纸挡在那名特务手里的白纸前面不远处,来回晃动起来。
吕友元注意到了司掌柜的举动,他看到司掌柜手里拿着的白纸:“接司掌柜。”他没有听过司掌柜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在接谁,不过对方的举动,让他觉得恐怕是故意想要引起什么人注意的,他想了想,心下有了计较。
吕友元走到了司掌柜的身前,放下箱子,问道:“老弟,能不能问个路?”
司掌柜看着眼前的吕友元,心里忽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自己要接车的新同志。于是,他开口道:“老哥你要问路就直接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谁没遇到点难事儿?”
“我有个朋友住在吕家巷,你知不知道怎么走?”吕友元问道。这根本就不是组织上最开始设定好的接头暗号,因为他知道,既然敌人能够得知自己的化名吕友元,也一定知道接头暗号,如果自己开口用接头暗号对话,很有可能会被敌人发现。
吕友元猜测这个故意拿着接车牌在敌人前面晃的人是自己的同志,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个暗语,他在说朋友和吕家巷这两个词的时候,发音故意很重,这里面的友和吕,已经占到了他化名里面的两个字,只要对方是有心人,一定能够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
司掌柜一听,顿时明白,这就是自己要接车的同志,于是他开口道:“吕家巷?还真巧,我就是住那儿附近的,要不然我带你过去吧?我看我们的这个掌柜,恐怕又不是这趟车,今天算是又白等了。”
司掌柜说着,把手里的白纸放了下来,塞进了口袋里,招呼吕友元道:“走吧,我带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