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下午就去上班。”郭思强知道,要是再演下去就太过了,万一方正夫真的同意让自己在家休养,不给自己总务处处长这个位置,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既然决定下午去上班了,那就别耽误了,赶紧换好衣服,方叔叔请你到外面吃饭,把自己弄精神点,下午好好工作。”
“好。”
就这样,郭思强接手了保密局总务处的工作,不过他很清楚,自己虽然接手了总务处的工作,却不能太急于向组织上传递情报,在保密局内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明白一个道理,想要更好的潜伏下去,不是什么样的情报都需要传递给组织上的,只有很好的保护自己,才能在关键时刻给组织上做出更大的贡献。
他决定放弃传递那些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情报,还有那些没有太大用处的情报,他也放弃了。他决定静下心来,慢慢寻找机会,来确定那个潜伏在组织内部的特务的身份。
苗青牺牲时设计的圈套,给了他一定的启发,既然方正夫跟夜鹰传递情报利用的是特定的书籍作为密码本,那么,只要自己找出这本书,把书本的名字和印刷版次通知给组织上,组织上利用这个线索,说不定就能找出那个特务来。即便是不能确定是某个人,也至少能缩小一定的范围——总不至于有很多人都会有同一个版次的书籍吧?
不过,方正夫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翻译过电文的内容,郭思强猜想,那本书一定就藏在方正夫的办公室里,说不定被藏在哪个隐秘的角落,或者是保险柜里,如果自己能够找出一个合适的办法,让方正夫把这本书拿出来,自己就有机会记住书的名字和版次。想要做到这一点,自己必须慢慢想办法,寻找合适的机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极大的难题等待着他,那就是如今他和耿玉柱还有司掌柜,由他们三人组成的单线联络组,与组织完全失去了联络,他们三个人的身份和联络方式,只有刘参谋长知道,可是从苗青那里得来的消息,刘参谋长已经牺牲了。因此,他们与组织上的联络就完全中断了。司掌柜给组织上发送密电,那边完全没有反应,可能是对面没有相应的密码本,根本就不知道如何翻译密电。司掌柜又不敢用明码电报发送情报,第一是怕被敌人知道,另外也怕组织内部那个潜伏的特务,如果自己这三个人的身份被夜鹰知道了,那么之前所有的牺牲和努力都是白费的。所以,司掌柜这段时间,一到固定的联络时间,就会给组织上发送密电,然后在希望渺茫的情况下等待回电——当然,从来都没有回电。
郭思强考虑过,他们三个就这样继续潜伏下去,等到战争态势发生变化之后,等到胜利的天平向共产党方面倾斜,等到自己找出了那个潜伏在组织内部的特务的身份的时候,就让司掌柜亲自回一趟解放区,去找最高首长,把夜鹰的身份告诉对方。只要这样,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时光飞逝,很快两个月过去了,离当初刘参谋长牺牲的时间,已经有三个月了。这段时间,老秦和夜鹰接手了地下党组织的工作之后,夜鹰通过一系列的联络,手中已经掌握了很多城市的地下党组织的人员名单和联络方式。不过,夜鹰十分的狡猾,他并没有急于把这些人员名单和联络方式传递给保密局方面。首先,其他城市的人员名单,就算他传回去,立功的也不会是方正夫,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大规模的传回地下党组织的人员名单,共产党方面肯定能猜到是组织内部出了问题,到那个时候,如果彻查起来,自己的身份就很可能暴露,所以,夜鹰选择了把这一切默默地记录下来,等到自己决定撤离的时候,再把它们全部传回去——或者,直接把这些情报带回国统区。
共产党方面并不知道,地下党组织面临着一个前所未有的危机,如果这个危机爆发,那么整个地下党组织会荡然无存,想要重新建立地下党组织,恐怕一年之内都无法完成。而作为地下党组织现任负责人的老秦,他同样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个工作兢兢业业,严格遵守保密纪律的彭旭光,其实就是国民党的特务夜鹰。如果让老秦知道真相,他说不定会气得吐出血来,因为当初正是他做出的选择,把彭旭光调进地下党组织工作。
这几个月,战争的态势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国民党军队进入解放区之后,因为不擅长运动战和游击战,再加上军队内部腐化,士兵在长时间的运动战中,变得焦躁不安,战斗力大幅度下降。1947年5月,国民党74师进军沂水,而国民党25师和83师不及时跟进,导致74师被切断后路,整体被围。蒋委员长命令孟良崮附近其他军团驰援,但是由于83师师长李天霞与74师师长张灵甫素有矛盾,故意不予救援,只派出一个团的人员充了充样子,导致整个74师无法突围,最后整个孟良崮战役以共产党方面大获全胜而告终,整个74师精良装备的美式武器,全都落在共产党的手中。
消息传回,国统区内哗然一片,这场战役看起来是共产党方面打赢了国民党,可是说到底,还是国民党人败在了自己人的手中,如果不是这些权力上的争斗,如果不是自己人故意不予救援,74师又如何会陷入重围,又如何会被围歼?
为此,蒋委员长大为光火,电令:“汤恩伯撤职查办,李天霞就地枪决。”可是在一番活动之后,几个月之后,汤恩伯重新坐上了陆军总司令的位置,而李天霞在半年后复出任第一绥靖区副司令官。国民党内部的腐化,由此可见。
在收到74师完全覆灭的消息,方正夫坐在办公室里久久无语,他很早就料到这场战争不会像之前国民党方面预测的那么顺利,可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不多时,杨文忠走了进来,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义父,74师的事情,您也看到了吧?我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是我们的武器精良,人员众多,可是就偏偏让共产党人打了胜仗?”
“我们人多是不假,武器精良也不假,可是经不住自己人搞自己人啊,这个李天霞,他要是及时支援74师,这场仗怎么可能打成这个样子?说到底,咱们还是在自己人打自己人啊!天天为了一些蝇头小利,闹上一些矛盾,然后到了战场上,因为这些小矛盾,故意把自己人往火坑里推,到头来,便宜的是共产党。74师三万多人没了,那么多美国给的武器,这下子全成了共产党人的武器,共产党人本来就没什么武器,这下子好了,一下子有了跟咱们较量的底气。哎,这些人啊……”方正夫说不下去了,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者,恐怕不会是国民党。
方正夫从一开始对战争就有着不同的看法,在他看来,共产党人一直能够团结一致,军队的战斗力除了武器是短板之外,其他方面不管是从士气上还是从思想统一上,都是十分可怕的,现在,果然不出他当初的所料,国民党人自己人搞自己人,需要跟进的时候不跟进,故意把友军送进包围圈,需要救援的时候不救援,故意把友军推入绝路,然后害得友军的负责人自杀成仁。这样一来,当初产生矛盾的恶气是出了,对方都死了嘛,可是陪葬的,还有无数的国军兄弟,他们可都是来自贫苦家庭。
可以预见, 以国民党现在的作风和态度继续下去,没事都搞自己人,接下来的战争,共产党人还能继续做出这样八百破十万的事情,原因无他,只因为内部争斗。
听到孟良崮战役的消息传来,郭思强的心里十分高兴,他终于看到了战争天平的反转,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在这段时间,让司掌柜去解放区一趟,寻找一下组织,重新跟组织高层取得联系。
在延安东部山区的一个小山村里,几名老乡正在送一个身穿破旧军装的中年男子离开。
“老乡们,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去找组织没问题的,回去吧,家里都还有农活要忙,别为了送我,把农活给耽误了。”中年男子带着眼镜,整张脸消瘦得厉害。
“刘参谋长,您的身体还没完全养利索呢,再多待几天中不中?反正俺们家里吃的喝的都有,你多住两天,等身体完全利索了再走也不迟。”
“老乡们,谢谢你们的好意,你们能冒着危险把我救下来,把我从阎王爷的手里抢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你们了。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组织上的工作不能再耽误下去了,那么多的同志还要靠我才能跟组织上取得联络。谢谢老乡们的好意了,等解放了,我会回来看大家的。”刘参谋长握着老乡的手,动情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