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把自己的头发盘了起来,带上假发套,又把脸和手都用化妆的颜料涂黑之后,贴上了络腮胡子,把那些棉花填充物全都挂在了身上,又套上了那套极为宽松的男人衣服,做完这一切,苗青站到了镜子前,镜子出现了一个肤色黝黑,臃肿肥胖,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
苗青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满意的点了点头,把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她按下了房门的反锁,带上房门走了出去。她慢慢的从二楼下来,经过前台服务台的时候,女服务员看了看她,觉得她看起来有点奇怪,好在服务员没有多想,苗青还真怕她拦着自己问话,因为外貌可以伪装,但是她的声音是无法伪装的,只要一开口,对方肯定能听出她其实是一个女人。
从特务们车子旁经过的时候,苗青的心里嗵嗵直跳,她很担心自己的伪装会被敌人看破,或者,两个人会突然从车子里出来拦住自己问话。幸运的是,两名特务并没有对车子外这个臃肿的男人产生兴趣,于是,苗青就这样在两个负责监视的特务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转过街口,一辆车子正等在街道的一旁,车子里坐着的耿玉柱,看到苗青化妆成的男人之后,朝苗青点了点头,苗青立刻会意,打开车门钻了进来,耿玉柱发动车子,朝城外的方向驶去。
按照安排,苗青会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住上一晚,明天早上跟着村子出去的马车向外地转移。
苗青的失踪,在保密局里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周子善根本就不知道苗青的共产党身份,他以为苗青只是出去办事了,一个下午不回来,也属于很正常的情况。至于局里的其他处长,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苗青的存在,苗青在不在,对他们工作的影响根本就不大。知道苗青失踪的三个人,郭思强是计划的安排者,他不可能把这件事到处宣扬,假如被方正夫他们发现郭思强知情,肯定就会立刻知道郭思强是卧底的身份。至于杨文忠和方正夫,他们并不准备把苗青突然失踪的事情说出去,现在人已经跑了,他们想要做的,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找出那个名叫深蓝的共产党卧底。
晚上八点整,郭思强住处的电话猛然响了起来,郭思强坐在沙发上,转过头听着电话响,却不站起身去接电话。电话响了三声之后,停了下来,过了十几秒之后,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又是三声之后,没了声息。
郭思强轻轻地舒了口气,这是他跟耿玉柱约定好的暗号,如果苗青转移的事情进行的顺利,耿玉柱就会在八点钟打来两次电话,两次都是三声之后挂断。如果事情有问题,电话只会打来一次,响五声之后挂断。确定了苗青的转移没有问题之后,郭思强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接下来他要应对的,是方正夫再一次的怀疑和审视。
苗青的突然转移,肯定会让方正夫和杨文忠有所警觉,甚至是感到恼火,他们早就疑心自己是哪个潜伏在保密局内部的共产党卧底,而自己跟苗青的关系又那么密切,他们重新把怀疑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是自己一个非常艰难的时期,自己绝对不能露出任何的马脚,让方正夫抓到有关自己的确切证据。
第二天,郭思强按照往常的时间,慢悠悠的赶到了保密局上班,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先是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拿起当天的报纸翻看起来。他在等方正夫和杨文忠主动找自己,只要对方来找自己询问苗青的事情,那么他就有正当的理由和借口装糊涂。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方正夫和杨文忠一直没有找他,反倒是周子善到了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来了郭思强的办公室一趟,问道:“思强,你知不知道苗青去了哪里?她从昨天中午请了假之后,就一直没了人影。”
“苗青不在局里?”郭思强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两天我们俩没有一起逛街,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周长官,你找苗青有事儿?她会不会是生病了?在家里睡觉呢?”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看到她还没来,有点奇怪。她昨天晚上没回住处,我问过吴妈,她说她也没见到。”
“哦,这样啊,那恐怕是出门办事了。周长官你放心吧,她那么大的人了,还是受过党国培训的精英,应该不会出事的。”郭思强笑着说道。
“也是,那就再等等吧,说不定下午她就回来了。”周子善说道。
周子善走了,郭思强开始思索起刚才周子善话语里附带的信息。从刚才周子善的表现来看,苗青是共产党的事情,周子善并不知情,他对苗青的态度还是一个上级对下属的状态。而监视苗青的举动,应该是杨文忠安排的,杨文忠知道,方正夫也一定知情,以方正夫的性格,既然决定瞒住周子善,那么保密局里其他的人,他也不会通知。这样推断下来,知情的人应该只有方正夫和杨文忠。
知情人只有方正夫和杨文忠,这从另外一个侧面证明,导致苗青身份暴露的,一定是那个潜伏在组织内部的特务夜鹰。因为方正夫一直把夜鹰的联络方式紧紧的攥在他的手里,肯定是夜鹰传回了情报之后,方正夫连周子善也没有知会,在私底下安排了行动。
一想到那个潜伏的特务夜鹰,郭思强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摸到这个夜鹰的任何情况,而对方却总是能够掌握地下党组织的成员资料,先是刘经明,现在是是苗青,以后还会有谁?会不会轮到自己的身上?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郭思强把自己心里的担心都抛到了脑后,现在他要做的事情是度过眼下的难关,而不是一味的去担心以后的事情。
既然方正夫和杨文忠对苗青的调查是秘密进行的,那么自己也就只能装糊涂,假装不知道苗青已经离开的消息,继续把这场戏给演下去。
此刻,方正夫和杨文忠正在方正夫的办公室里,拿着特务们的监视记录,一条条的核对着。在特务们仅有的几天监视记录中,出现最频繁的人物,莫过于郭思强了,苗青跟他一起在记录中出现,不是在逛街,就是一起吃饭,或者是在他家里过夜。
看到这里,方正夫也开始再次怀疑起郭思强的身份来:“怎么他们两个整天都在一起?郭思强会不会就是深蓝?”
“我一直都觉得郭思强和她的关系有点不大正常,两个人分开那么久,到了一起还能那么快打得火热,我怎么都感觉有些不对。”杨文忠说道。
方正夫沉吟了很久之后,开口道:“要是郭思强真的是深蓝的话,那么苗青向共产党之前负责的首长请示要争取郭思强投诚,对方为什么要答应?争取自己人投诚,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嘛!除非……这个地下党的负责人一开始就知道这些情报可能会被夜鹰知道,所以提前设下的圈套。”
“义父,这不大可能吧?哪有人能那么厉害,事情还没发生就能猜到,还提前布置了那么多?”杨文忠有点不大相信方正夫的推断,在他看来,这种提前预知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太玄乎了。
“不大可能,那就是还有可能。如果对方真的是这么设计的,我们就这样放过郭思强,把他排除在嫌疑名单之外,那也太武断了。”果然,方正夫再一次把怀疑的目光集中在了郭思强,而且他几乎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
刘参谋长当初的故意同意苗青争取郭思强投诚,是为了防范夜鹰得到内部情报,导致郭思强暴露,现在也被方正夫猜了个七七八八,只不过方正夫的这些猜想,也只是推断,他并不敢确定。
“义父,要不然我派几个兄弟,接下来一段时间监视郭思强试试,我老觉得童若欣那边,似乎没什么作为。”杨文忠觉得童若欣已经被郭思强给迷住了,她早已失去了一个特务应有的判断。
“这样也好,若欣那边,最近是有点情绪不对,我会找个机会提醒她一下,别让她陷得太深。你监视郭思强的时候,最好派点精明强干的兄弟过去,他要是真的是共产党,那也隐藏的太深了一些,没太多监视经验的兄弟,是很容易被他糊弄过去的。”方正夫叮嘱道。
“是,我明白。”杨文忠说着,就要离开,他要去安排这些事情。
“文忠,你先别着急走,你这会儿去郭思强的办公室试试他,就说有事情找苗青,可是一直没看到,问问他知不知道苗青在哪里。然后回来,把他的反应一字不差的告诉我。”方正夫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