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惊心后宫路:懿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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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风波起4

在裕王府一直逗留到亥时末,玄廷才送心怡回到宫里。

她回房换上官服,去到乾清宫面圣,明玄钰正在一个人吃晚饭,他一边看着大臣的奏章,一边吃饭,司寝局的太监正端了放着绿头牌的盘子在一旁候着,张德提醒皇上,明玄钰这才把手放到那个盘子上,看了一会抽了一个牌子,司寝局太监赶紧捧着盘子退下了。

心怡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德妃的表妹左才人。她忽然想起来,左才人的父亲门下侍郎左通下午也在裕王府。

如今的朝局,扑朔迷离,心怡也不知道左通是否也是裕王的人,左通现在担任的官职可是相当于副宰相呢!

她站在他身侧,他老早就知道她来了,却也没看她。

在一片寂静之中,他用了晚膳,宫人们赶紧撤了宴席。

忙活了一阵,东暖阁里再次剩下他、心怡和张德三人。

心中想着下午的事,她的心中很是不安,可是他却丝毫不愿过问一样。

再有一个多时辰,侍寝的左才人就要来了,自己就得退出去了,心怡不停地拿眼瞟着他,他的视线一直在奏章上,张德见状,便推推她,示意她说。

“皇上——”她唤道。

他抬了一下头,复又低下,道:“戏唱的好吧!”

“啊!嗯!”她答道,张德叹了口气。

“皇上——”她又喊了一声,明玄钰合起奏章,食指交叉放在桌上,盯着她。

“奴婢,奴婢,在裕王府,见到了,见到了左通侍郎,”她低着头,吞吐道。

“嗯!”他就这么一声,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到任何的态度,心怡不禁抬头望着他,继续说道:“除了左大人,还有——”她一个不差的把在场所有的、自己曾经在朝堂上见过的官员说了出来,总共有二十五个。

明玄钰和张德都不敢相信她竟然记得住那么多人。

“其他还有几个,奴婢之前没见过的,所以也不知道是谁!”她说完后,抬头望着他。

他知道裕王请客的目的何在,其中这些人——

“你为何跟朕说这些?”他问。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啊?我怎么会说这些呢?

思考须臾,她答道:“如今是削藩的敏感时期,王爷请了那么多朝廷重臣,可能是为了那事吧!”

“那你告诉朕这些事,为的是什么?你要朕怎么做呢?”他继续问道。

她根本没有考虑过为什么,说这些,只是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可是,从他的话里,她听出了他的怀疑。难道他以为这次又跟过去那每一次一样,自己是为了探听什么而说的吗?

想到此,她的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奴婢知错!请皇上恕罪!”她跪在地上。

自己是因为担心他,因为怀疑裕王的动机,所以才说了这些,是因为担心啊!她终于明白了,可是,他能明白吗?

也不怪他怀疑,要怪就怪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只能怪自己!

明玄钰望着跪在面前的她,招手叫张德出去,待张德关上门,他才走到她眼前,咳嗽一声道:“起来吧!有话慢慢说!”

她看了他一眼,便站起身。

“你认为裕王是在商量对策,是吗?”他问,她低着头,重重点头。

“你自己也说裕王是个精明之人,眼下这情形,他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他背着手在地上踱步,“他如此兴师动众,必然能想出一个叫满朝震惊的法子,咱们就等着看吧!”

望着他的背影,她很是不解,问道:“难道,皇上您不担心吗?”

他回头淡然一笑,道:“裕王若是不跳出来接招,丞相这场戏不就变独角戏了吗?独角戏有什么看头?”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又担心道:“朝中大臣,不是跟着丞相就是跟着裕王,皇上,又该如何处置?”

“笨蛋!这种事若是连你都懂了,朕的脑袋还能在肩膀上扛着吗?”他笑道。

她惭愧地低下头,傻笑了。的确啊,帝王心术,岂是自己一个小女子能读懂的?

他走过来,整整她的衣领,似无意地说:“玄廷,好像——”

她知道他和裕王夫妻怀疑同一件事,却故意说道:“当初不是您主动叫王爷熏陶熏陶奴婢的吗?”

他无奈地笑了,却又不悦地问道:“玄廷说你还懂唱戏啊!怎么这些事你都瞒着朕呢?”

“奴婢哪儿懂啊!就是以前看人家戏子们唱戏,觉着好玩偷偷跟着学的!皇上若是喜欢听戏,叫外面的戏班子进宫给您演,不就成了吗?”她应道。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他淡淡地说道,见她一脸疑惑,他叹道:“说你是笨蛋,还真是笨!算了,懒得跟你说了!”

时间过得很快,心怡接到通知,二十日这天和弟弟在城外皇泽寺见面!她的心情跟着激动了起来,可是同时,年公公又问她可曾了解到皇上对于削藩一事的真实态度。

“下旨削藩,是皇上自己的意思吗?”年公公问她。

清岚殿,依旧是那么阴暗。

弟弟近在咫尺,为了弟弟,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

她定定神,说道:“皇上说,‘天下财富,取之于民,理当用之于民!’至于皇上的真实想法是怎样的,他从未透露!”

年公公听了,却是叹道:“这些年,皇上练就的可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心怡不解,年公公看了她一眼,道:“皇上的心意,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知道?就连满朝文武都做不到,何况是你?罢了罢了,你只管把这些记下就是了,自然有人会知道真假!”

心怡虽然很想知道年公公上面都有谁,却没有说,只是说了一件事:“那日,毅王叫我去了裕王府上,裕王他,他是和皇上对着干的吗?”她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而且,年公公也不见得会说真话,她却是仔细观察着他。

年公公不动声色,只说:“裕王想要活命,想要保存实力,自然会有所动作!”

这句话,和明玄钰说的一样。

心怡不禁有些失望,虽然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

“我听说裕王妃为了裕王做了很多事,是否如此?”她又问。

年公公却道:“怪不得无尘要把你送过来,你这丫头果然是与旁人不同!”心怡刚想说话,年公公却收了笑容,一脸阴霾道:“不该你问的,就别问,小心你的小命!”

她再也不敢多说了。

“好好准备和你弟弟见面吧!”年公公扔下这句话,就提着灯笼离开了清岚殿。

心怡站在黑暗之中,她没有害怕这屋子里的黑暗,可是心中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十六日,朝中爆发了一件大事,明玄钰也没有料到!

奏请皇帝敕封丞相杨德章为亚父的奏章堆在了乾清宫,不单是明玄钰被惊到了,就连丞相也很意外!

次日,同样内容的奏本如雪片一样飞来,将明玄钰淹没!

奏章里说,丞相自先帝时期就深受圣宠,为国效命不辞劳苦,先帝驾崩之后,又尽心辅佐新君,这才使得我朝步入盛世,丞相位列人臣之首,丞相之功,无以附加,恳请陛下恩准册封丞相为亚父,明德殿单列一位赐予丞相,方显陛下圣恩浩荡!

削藩一事正在拟定具体措施,没想到这才几天,局势陡变,将杨德章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如果说第一天那些奏章是有人恶意害他,第二天的时候,他自己的亲信们也跟着上了。

虽然杨德章认为这不是件好事,可是,手下官员们却很是积极。再说,再过五个月就是杨德章五十寿辰,众官员也想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巴结他。他现在大权在握,需要的就是封号,要皇帝给他嘉奖。

可是,众人都知道,皇帝是不会主动开口的,只有他们出来说。在杨义臣和穆王的大力鼓动下,虽然杨德章反对,可是,众官员还是加入了热火朝天的请求敕封的行列中去了!

杨德章深知,这件事是裕王故意挑起来害他的,让他忙于应付此事,就无暇顾及削藩一事。裕王的秉性,既然能起这个头,必定会有后招,他接下来会干什么,杨德章却是猜不出。

这事一出,杨德章陷入深深的矛盾,虚荣和不安将他包围。从他决定再提削藩一事开始,他就认定自己可以把裕王卡在手心,可是裕王此举出乎他的预料。不过,最让他难以捉摸的人不是裕王,而是高坐在御座之上的小皇帝。这一切,会是他主导的吗?

思虑再三,杨德章还是犯了致命的错误,他再次把明玄钰看成了一个昏庸无能的儿皇帝了!

就在众臣向皇帝上奏请求嘉奖丞相时,另有一股力量开始反对此事!为首之人,便是中书舍人、帝师王徴。王徴虽然在家养病,无法入朝议事,可是他在文坛、天下读书人的心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是被人称为文坛泰斗的人物!

明玄钰亲政以来,朝中大权旁落,王徴再怎么样也只是读书人,没有实权,丝毫无法帮助明玄钰,抑郁之中得了病,被杨德章赶到家里养病去了。

这几年下来,众臣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倔老头,没想到他竟然在此时站出来。刚开始,他只是在朝中呼吁,咒骂杨德章是“古往今来第一奸贼”、“狼子野心”之类的,杨德章也没去在意,可是,没多久,王徴书写文章号召天下人讨贼护主,这下可真是把杨德章惹急了!

王徴的文章,篇篇都是文人们学习的典范,这一篇“讨贼檄文”出来,无疑是把裕王点燃的这把火洒向了全国。如此一来,杨德章怎么还会留王徴的命?

自“亚父事件”发生以来,明玄钰积极想办法应对。虽然起初感到意外,很快的,他便开始变被动为主动。

为了让局势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他秘密下令中书舍人章崇英联络大臣,在各自的阵营里将事情推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把裕王和杨德章全都逼到火口。

时局瞬息万变,对于明玄钰来说,每一步的变化都很关键,他必须要明确掌握各方动态,为此,在明知安泰公主深陷困局的状况下,他给她下令,杨德章的举动必须如实的、尽快地传到他这里。安泰公主接到命令,她知道,这个时候出手,她在杨家辛辛苦苦建立的情报网就面临着暴露的危险。可是,好不容易等到裕王和杨德章开始打了,这个机会一旦错过,今后的局势就更加难以预料。

“郑南,给青童传话,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杨家的一举一动报告过来!”安泰道,郑南一脸担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