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笑道：“奶奶说的在理，懿妃的确是太过孩子气了！”
太皇太后放下筷子，沉思道：“不过，除了承乾宫和永宁宫，其他的妃子都没有子嗣。如果选了别人为后，倒是有些说不过去。”她看着明玄钰，道：“不如先等上一阵子再说，若是皇后被废，就找个人来署理六宫之事，你看怎样？”
奶奶的话意，明玄钰已经完全明了了。
那两宫都没有资格做皇后，就剩下两个备选之人了，德妃和贤妃！奶奶是要她们两个之一做皇后吗？
明玄钰这么想着，却还是微笑着应了。
从慈宁宫出来，他问张德“懿妃的身子怎样了？”
这是一整天来皇上第一次主动询问，张德赶紧答道：“据说是烧退了些，人却还是没有精神”，说完，又多嘴地问了一句：“主子，是去永宁宫还是别处？”
明玄钰却叹道：“回乾清宫吧，哪里都不去了！”
张德又失望了，却听皇上补充道：“你过去看看她，就说，说，让她乖乖听太医的话！”
说完，轿子便起了，张德在后面躬身，接着去了永宁宫。
心怡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间好似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边，可是每次睁开眼都没有他。
他为什么会那样离开？难道说我不该说那些话吗？
自从她恢复意识以来，她就不停地这样怀疑、乱想，越想越伤心。原本以为他会来看自己，会陪着自己，可他根本没有回来。
张德一来，把明玄钰的话原模原样地对她说了一遍，她生气地蒙上被子一言不发。张德只好退出去，叮嘱莲儿巧儿二人小心伺候。
真是的，不想来就别来，这算是什么意思？明玄钰，你这个没胆量的男人！
虽然还在病中，她却已经在心里这么“骂”了他好多遍。
接下来的几天，心怡的病情逐渐好转，明玄钰并未前来或是派人过来了解情况，只是每天莲儿会把情况通报给张德，张德便找机会跟皇帝说。
皇后和淑妃也没有来过，其他的妃子，除了左菡卿和林雨涵也是无人踏入永宁宫。现在后妃们都开始围着甄贵妃转了。
从左、林二人那里得知了一些后宫的情况和皇后的处境，虽然大家都预感到皇后会有麻烦，可是，并没有几个人想到皇后会被废黜。
直到腊月二十三，在慈宁宫请安之时，甄贵妃把那个据说是“失踪”了的翊坤宫宫女叶儿带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众人哗然，皇后险些晕了过去。
当着太皇太后和众妃嫔的面，甄贵妃叫叶儿将皇后当年安排她侍寝、后来怀孕、接着被皇后毒害的事实全部供了出来。皇后跪在太皇太后面前直喊冤枉，太皇太后沉默不语。
“姐姐，是不是该让皇上过来给你主持公道啊？”甄贵妃冷言道。
淑妃跪在太皇太后面前，叩首道：“老佛爷，这些都是有些人陷害皇后娘娘啊，请老佛爷明鉴！”
众人在这里争论着，就听太皇太后说道：“皇后，你还是回翊坤宫去，该如何处置此事，就等着皇上的旨意吧！”
太皇太后的语气冷漠，这一切在皇后看来完全是个圈套，像是甄贵妃和太皇太后一起演的一出戏一样！可是，事已至此，皇后已然没有了任何的反击之力。太皇太后显然是知道此事的，而且她是不会支持皇后的。如此一来，皇帝自然也不会姑息皇后了，等待着佟蕙兰的命运可想而知了。
“来人，将皇后和淑妃送回去，没有哀家或是皇上的旨意不得踏出两宫半步，一切静待皇上的处置！”最后，太皇太后用她一贯的威严的语气发布了这道命令。
皇后回到翊坤宫，全然没有了生机。原本是指望着懿妃救自己，没想到懿妃病成了那样，而且皇上都不去看她。看来，懿妃也快完了。
问题在于这个叶儿，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慈宁宫？这是皇后最困扰的一件事。
当晚，洪尚宫去了内侍省，和谭尚宫一起秘密见了何尚宫和玉莹，说了皇后和甄贵妃的事。
“皇后被废，只不过是须臾之事，可是，决不能让甄贵妃占到好处。你们仔细盯着她，一定要抓到她的把柄，不管真假，要想办法将她置于死地！”洪尚宫对何尚宫和玉莹说道。
二人听罢点头，谭尚宫却说：“如果要把甄贵妃一并做掉，还得把懿妃拉进来。眼下的情势来看，只有让甄贵妃对懿妃动手，才能让皇上下决心处置甄贵妃！”
“可是，自从那天淑妃去过永宁宫之后，皇上不是冷落了懿妃吗？恐怕懿妃派不上用场了吧！”何尚宫道。
洪尚宫微微笑道：“张德每天都跟皇上说懿妃的事，皇上怎么会冷落懿妃？只有懿妃，才能让皇上对甄贵妃下手。不管懿妃怎样，最重要的是要甄贵妃脱不了干系。如同皇后这件事一样，叫甄贵妃永世不得翻身！”
谭尚宫点头道：“正是如此。最好是叫她们两败俱伤！”
“甄贵妃倒是一直想着对懿妃动手，可是，她根本找不到机会。”玉莹道。
“这事儿，必须做的万无一失，不能出一点岔子！”洪尚宫道。
腊月二十五日，明玄钰下旨废黜皇后佟氏和淑妃霍氏，将二人打入冷宫。可是，围绕着皇后之位，后宫里静悄悄地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斗。
二十五日这天下午，明玄钰终于来到了永宁宫。
心怡身体还没有康复，还是有些咳嗽，不敢出门，就一直在寝殿里待着弹琴，却心不在焉，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皇后因为宫女叶儿的事被废，佟家和霍家也因为一些旧案被抄了家，心怡想要去见明玄钰，可是他严禁她出门，因此，她违背了对淑妃的承诺。她的心中忐忑不安，愧疚难当。
“这么难听的调子，真是可怜这琴了！”他一进来就这么说。
“嫌难听的话就走啊，没有人请你听！”她根本不看他，更加拨出几个几乎是刺耳的声音。
或许是对她这样的应答早有预料，他故意说道：“走就走，才不想受你这闲气！”说着，他转过身朝门口走了两步。
见他真的要走，挤压在心中的痛苦一下子化作泪水喷涌而出。
“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好，是我错了，还不行吗？”他弯下腰揽住她的脖子劝道。
“说那么伤人心的话，人家追去你也不理，人家病了你也不理，干脆让我死了好了！”她哭泣着抱怨道。
“求饶了好不好，你这样子太丑了，哭成这样——”他原本是想逗她的，却不成想她哭得更厉害了。
“放开我，你干什么？”在她完全不注意的时候，便被他打横抱起往床上走去，她不停地捶打着他，两条腿也在空中乱扑腾，他却根本不予理会。
把她扔到床上，他直接压在她身上。
呼吸如此之近，心脏不自主地加快了，她的脸颊也变得滚烫。
“你这个笨蛋，叫你不要管别人的事，不要做滥好人。你可倒好，别人跟你说什么你都信，就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他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眸。
“那两家那么多无辜的人——”她开始解释，却被他打断了话语。
“那也与你无关！就知道你同情心泛滥，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也管。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你是帮着佟家的，你可知你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处境吗？”
“我——”她不知道如何应答。
“你怎么老是这样叫我不能省点心？”他无奈地叹道。
她低下眼，委屈地说道：“既然这样，你又不明说，还说出那么狠心的话，丢下人家就走！”
他叹了口气，深深地吻了她。
许久之后，才说：“你的心痛，我也痛。可是，你老这样傻乎乎的，可怎么办？”
她的心情，此刻变得好复杂，在他的心里，自己到底算是什么？
“我是你的什么？”她问。
他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你是我的妻子啊！”
“不是！”
“不是？”他不解地问道。
“是妻子的话，不是应该无所不言、同甘共苦吗？可是，你我不是那样。”她盯着他疑惑的神情，“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鸟，我该什么时候鸣叫都要听你的，唱什么调子都要听你的。”
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不想那样，我想告诉我心中所想的一切，哪怕是你愿意听的，我也要说。那天，我的确是为了淑妃的拜托跟你说那些话的，我不是仗着你我之间的情分，我不是那种所谓的恃宠而骄的人，我——”她好像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思考的话全都说出来，却被他再次堵了回去，只有喉间发出的碎碎的呻吟。
好久之后，他才松开她的唇，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滚烫的面颊，微笑道：“你从来都没有恃宠而骄，因为，我爱你，却不宠你！我可以宠很多人，可是，爱只能给一个人！明白吗？”
她羞赧地点头。
“那天，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好吗？”
她只有透过自己的睫毛才能看见他，却只是点头。
却又听得他叹息道：“唉，我现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了！”她不明白，抬眼盯着他。
“我一直都想你能保持这样单纯的心态，可是，你这性子，别人容不下啊！”他的话叫她更加糊涂。
“小心别人，不要太容易相信别人的话了！”他叮嘱道。
沉默了好一会，她才问他为什么非要把皇后打入冷宫，“除了叶儿那件事，皇后真是没做过什么坏事啊？”
“那是一个借口，没有那件事，皇后即便是被废了，也不会被打入冷宫。”他的手指依旧在她的脸颊上来回。
“因为她挡了别人的道，所以人家才要那么对她！”他说道。
“别人？你是说甄贵妃吗？”她问。
“很多人！郁楠也只不过是被人抬出来的一个替罪羊而已！”他的语气和神情，竟让她感觉到深深的悲凉，她的心头不禁一阵酸楚。
“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因为，如果你也挡了别人的道，即便是你本身没有任何的错，人家也会想办法将你赶走的！”他说道，“我会保护你，可是，你不能让别人抓到一丁点把柄，知道吗？”
从他的话语和神情来看，恐怕又要出大事了，她重重点头。
至于到底会发生什么，她却不知道。
可是，即便是她想尽办法躲避别人的刀剑，事情还是不可阻挡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