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
“人啊,人去哪儿了!”
“救救我们啊!”
外面的拒绝回答让里头的人都有些慌乱。除了保持念经姿态的董玉文,咖啡男,赵怡,赵小哥都在大声呼救,其中赵小哥最为激动,他甚至想要用拳头锤击电梯门,想要制造声音让外面听见。好在李洛约及时拦住了他。
“别动这个,”李洛约对有些失态的赵小哥解释:“要远离电梯门,如果撞击可能会造成重力失衡,或者电梯门被打开……对我们更不利,冷静一下。他们应该是在其中发现了其他问题,正在抢险。”
“笑话,抢险为什么不留下一个人?留下一个人在现场不是最基础的吗,外面肯定又出了情况。”
咖啡男好像对于李洛约一直怀有敌意,让李洛约搞不懂。
赵小哥紧张道:“什么情况?”
“或许是起火?或许是别的电梯……或许有人在外面作梗。”
咖啡男将眼睛看向董玉文。
他的意思一目了然。
现在大家基本都相信——哪怕没有证据,这次电梯事故不是偶然,而是冲着董玉文来的报复性恐吓。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报复者准备做到哪种程度。如果是想要好好教训董玉文,从之前写字的设计来看,对方对于电梯事故流程应该极为熟悉。那么对于消防队的前来应该也有备案,会不会消防队员的离去也是他的设计?
所有攻击都对准董玉文,赵怡有些不忍,说:“这位董阿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出来吧。这样对你对我们都不好,只会让我们更被动。知道的人多一个,我们至少能够想想主意。”
董玉文微微仰起头,看了看电梯墙上的广告板,那里上面写着“万业集团,以优质人情的标准为您服务”。这几个字现在就像是一个笑话。
她突然笑了一声,看了看众人:“你们几个真想知道?”
沉默表明了大家的态度。
“好,”董玉文终于开口了。
万业集团壮大起来之后是非也不少,因为手下人员众多刘栋梁再无法如创业初期那样人人关注到,不少麻烦接踵而至,有贩卖公司机密的,有当商业间谍的,还有想要在里头挖人的。这些繁琐搞得刘栋梁很疲惫,他也知道是不少同行暗地在下手,对于万业在西叶市的一家独大很多人是无法置之不理的。所以他拜托妻子董玉文,定期到公司总部、分公司甚至下面的商场去了解情况,合适的话还可以和集团员工进行沟通,了解他们的意愿。然而今年招募了一个非常怪异的员工。
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学的是土木建筑,所以应聘在集团下的建筑公司里。
“这个人的名字,我就不提了。”
董玉文说。
暂且叫他D。
董玉文见过这个D一面,对方给她的印象很好,是一个说话很大声,干练,充满精神的年轻人。所以她将这个人记在了心里,看以后能不能作为后备人才来进行培养。然而年初万业集团在建的水岸花园发生了一起坍塌事故,责任方就是本集团建筑公司,让刘栋梁和董玉文都焦头烂额。
在警方和公司内查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是人为造成的。一番排查之后双方都将人物锁定在了D身上。在警方审问的过程中,D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这让得知消息的刘栋梁和董玉文非常不解,无论他是商业间谍还是敌对集团派来捣蛋的,这样未免太过了,他自己也会承担相应刑事责任。
然而D的供词让他们大吃一惊。
D坚持一点,在建筑工地的墙壁里有尸体。他的理由是,以前有个和他同期来到公司的年轻人,现在无缘无故消失了,俩人本来关系不错,最后一次见面时对方说“我知道了万业的秘密,我得离开”。从那天后他就再也没见到此人,电话关机,搬离了原住处。虽然公司说是他主动辞职的,D却不相信。因为那位同事干得好好的,还谈了一个女朋友,准备在这里安定下来。
一次D在正在施工的工地上看到水泥里出现了同事的手机。他偷偷收了起来。
偶然间,他还听到上司对几个工人威胁说,你们闹就是了,反正我们的厚水泥墙很多,多你们几个少你们几个没人会发现。
这句话一说,工人们顿时就吓得不敢再发言。
D壮起胆子问了上司同事的事情,却被对方恶狠狠骂了一顿,让他少管别人闲事。
从那天起D就怀疑,同事是被砌在了墙里。在他一番细心观察之下终于发现端倪,就在最底层的墙柱位置。他先是从里头敲出了一双皮鞋,然后又从另一根柱子里找到了一件带血男士衬衣,最后他在最里头的位置发现墙里有一个用蛇皮袋装起来的东西,他凿了一阵始终没有凿开,此时他担心对于建筑有损害于是停下了手中活儿,还用水泥给抹上了。
结果没想到还是引起了连带反应,导致区域性垮塌,对周围居民造成了惊吓,还伤到了两个工人。
D说:“我是准备直接报警的,可又害怕被他们报复,所以有点犹豫。”
对于D的证词警察现在还在取证中。
不过由于D的那位同事迟迟未能找到,联系他们家人,家人竟然不知道他已经辞职,只说很久没有联系。一时间案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只要一天找不到那位失踪的同事,万业一天都脱不掉这被污的名头。那些竞争对手自然不会放任这么好的机会溜走。在各大小媒体上纷纷发威,或明或暗,将这件事变成了西叶市的头条之一。
现在万业集团内部也极为紧张。
那位口出狂言说水泥墙很多的已经被辞退,然而细查之下却发现此人根本什么都不会,只是一个混混出生。根据这条线索一查,刘栋梁才发现,他引以为豪的万业集团已经内部倾轧严重,任人唯亲,各分公司老大都在各立山头,用万业的名头干了很多他无法容忍的事情。这一闹之下,刘栋梁就给气病倒了。
可惜他已经是在舆论的风头浪尖。
刘栋梁毫不相让,表示他们根本没有问题时,外界说他们妄自尊大,霸道狂妄。
刘栋梁病了,变成了“疑称病躲避舆论”。
……
公司这边只能够变成董玉文代夫出行,安抚各位核心人员。可是架不住人的多嘴,很快公司里就将水泥墙藏人的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一旦你得知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会被凝在墙里,不安的气氛弥漫在公司里。
“我认识一个非常灵验的大师。”
董玉文说:“出事后我就去找过他,大师说,这是命犯大劫数,前世功德无法抵消,每个人五十岁这年都要面临人生最大劫数之一……而我们家受到的怨念很深,所以劫数更是难解。他让我带着平安符,金刚经佛珠,走到哪里都不能取下来……出门遇红就避开,遇黑可以跟着……我前天将钱包落在家里,忘记带了平安符……肯定是这个原因。对了今天出门,门口的确有一辆红车,我,我今天不该出门的!”
她神神叨叨地念着,让李洛约头痛。
显然董玉文将家里的情况都归结于劫数,而非人力导致。
咖啡男忍不住插口说:“董女士,我们不是要听你讲你家里的情况和什么鬼大师的,你想想会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弄出这么一出?现在外面消防队员都不见了,这要怎么办?”
“不可以乱讲话!”
董玉文突然一把扑过来,几乎要用手去捂住咖啡男的嘴,吓了他一跳。
她的脸几乎要贴过来一般,睁大眼睛说:“不能说,不能说!”
咖啡男也少有的怂了,闭上嘴。
“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你们不懂……”
董玉文神神叨叨,肚子说着,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大师之前就说过,我家会逢山而上,逢水而下,我们家是从西叶市的三环路扩展和改造中开始,那时候需要开山,水岸花园,水岸花园……我忘记了……水镜先生给我的镜子,镜子,镜子……我没有带镜子。”
她开始找自己的包,将里头的眉笔、护肤液、湿纸巾、车钥匙、润唇膏、口红等等一股脑倒在地上,一时间叮叮当当。手忙脚乱在里头找了一会儿,她突然愣了下。
“我的钱包呢……”
众人下意识到处查看起来,结果一无所获。
“阴兵借饷,是阴兵借饷。”
董玉文脸色更是惨白,放弃了找回钱包。
在这群人里头,唯有李洛约知道阴兵借饷,加上水镜先生,他有些怀疑是否是之前的那位神秘老头。
“董女士,你说的水镜是不是一个穿夹克……哦,他常常带着一兜青铜镜,衣服上夹了一支笔,差不多一百六十公分……”
听了李洛约描述,董玉文有些吃惊:“你也见过水镜先生?”
旁边赵怡有些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三国吗?”
咖啡男恰到好处刺了一句:“疯了一个个,会传染……别理他。”
赵怡犹豫了下,没有再问。
确定了李洛约也见识过水镜的奇妙,董玉文一把抓住她胳膊,地上她手机灯光恰好从下往上打在她脸上,看起来有些森厉。
“你知道阴兵借饷,对不对,你知道我没有说谎。”
李洛约有些为难,本质上阴兵借饷依旧是人为,水镜和阴兵借饷都是有其事,不过为什么她会这么执着,是将自己认错成什么人了吗……几乎对自己和罗宾“教做人”的水镜老头,阴兵借饷,董玉文,这三者和此次电梯一连串事故到底有着怎样的内在联络?
真是有趣。
黑暗中,李洛约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他终于真正产生了想要解剖电梯疑云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