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就在三人初步理了理相关人物准备告别时,方方接了一通电话。
放下电话,他脸色凝重地说:“白烨现在正在医院救治中。”
罗宾问:“是因为画的事情?”
“不,初步结果是……中毒。”
方方脸色有些不好看。
李洛约和罗宾俩人找了个咖啡馆,借用里头的wifi开始查询资料。罗宾用的是随身携带的mini平板,李洛约则是用手机。最快的方法当然是找人形检索机狸猫同学。她很快就将讯息发到俩人的接收设备上。
白烨,五十一岁,身高172公分,中央美术学院毕业。父亲是大亨白礼,母亲是知名慈善家吴秀月,从小家境优越,对于绘画产生了极大兴趣后被家里送到了艺术学院里学习,十三岁就获得了少年新锐画家大奖冠军,十五岁就成为唯一获得受邀参观罗马画展的几名国人之一,十七岁进入中央美术学院,后迷上抽象画派,个人主要作品有《歧路人》,《忘却》,《金箍》等。《歧路人》一出震惊画坛,当年即在巴黎Galeria Adler画廊隆重开幕,轰动了巴黎文化界,自此成为国内此流派领军人物之一。
这短短的一截阅历是狸猫却是通过几十家报纸和媒体才得到比较准确的引用。由于白烨常年在旅行列国,吸取各国的元素,所以关于他的报道也是千奇百怪,唯一确定的是他一直在坚持艺术,拒绝了很多管理职位,荣誉职位,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保持一个画家的纯净身份和心态。他的作品受到各地私人与美术馆收藏,比如纽约大都会美术馆和马德里美术馆等等。
奇怪的是,他没有怎么带学生。
根据各方报道来看,对于教授学生他是不在行的,而且由于是一个相当洒脱的艺术家,后来发现有学生利用他的名气去外面招惹是非,后来就基本不带学生了。
“K,你看这个!”
罗宾将平板推过来,指着屏幕中的一张画像。那是一张白烨观察学生作画的抓怕,这是某周刊杂志做的专题节目,栏目名叫《艺术百态》。那一期的主人公就是白烨,那时候白烨还年轻,才过四十。里面有一段话写道:“此时的白烨还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将在这一年得到认可,他的《歧路人》将会被巴黎人视为圭臬。这幅略带讽刺的画,是否也在提醒同行们,到底画家的追求应该是怎样……”
让罗宾急切的并不是白烨,而是他旁边的年轻人。正在埋头专心致志画画的一位男学生。
他是侧身面对镜头的,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被人正窥探着,全神贯注于画上。他留着不羁的马尾发,一身简单的贴身T恤,充满一种专注之美。旁边的白烨则是满意地点点头。
李洛约不由说:“这个……和画上的人好像。”
“完全就是这个人!”罗宾则直接下结论,他将白烨今天画上人的姿态用手机和平板上的照片对比,俩人的姿态,角度,侧影都一模一样。
这个人叫做梁寒,是曾经白烨极少的弟子之一。
梁寒的简历则是要少很多。
狸猫发过来的讯息里,梁寒只是获得过院校里的二等奖奖励而已,除此之外名不见经传。不过在学校里他倒是极为出名,可惜出名的原因是因为他相貌英俊,加上一股子天然的艺术家忧郁迷离气质,让他在中央美术学院颇有人气。校方拍摄招生宣传画时,他都变成了其中的男模特。梁寒很迷绘画,常常搞得昏天暗地,然后从画室出来时发现怎么又过了几天了。
不过关于梁寒也就这一点点线索了。毕业后他本来可以成为男模,结果他不知去向。
罗宾忍不住咋舌:“又帅又是画家竟然都没有火,没天理了都。”
李洛约翻了个白眼:“你当是现在啊。时代不同的,那时候资讯还不如现在发达,只能说是错过了。”
梁寒毕业已经十一年了。
现在也是三十几岁的成熟大叔了。
“不会只有我们发现这一点的。”李洛约说:“等着吧,记者消息很灵通的。”
就在这句话过去不到十秒,方方就打来电话问他们在哪。
方方急急忙忙跑来,水都没有喝一口就兴致勃勃说:“你们知道吗,画上的人原来是白烨的一个徒弟,叫做。”
“梁寒嘛。”
罗宾再次发挥了“断句王”本色,一副人畜无害地样子,却干着让人恨不得砍死他的事。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啊。”
方方难免惊讶,不过他的养气功力实在让李洛约佩服。
仅仅是尴尬了一下,他就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倒了出来。
在白烨成名之后不少人也为他的一鸣惊人而疑惑,艺术家一般来讲都是年轻时就展露出才华,而白烨却是过了而立之年突然爆发。看起来有些不太合常理。再一个,之前白烨的作品虽然也归属抽象画派,但明显没有现在这么随意又超现实的表达。很多地方还是流露出被基本自然规则束缚的本质。
《歧路人》画的一群人正在往前走,只有一个人停了下来。每个人的脑袋都有前后两张脸,前一张代表前进的喜悦,脑后另一张则是愁眉苦脸。唯有停下来的人面无表情,保持观赏的姿态。这是很简单的一幅画,用色却极为大胆地采取了艳丽的亮红和亮绿色,将每一个人涂得花花绿绿,天上下的雨则是黑色。坐在原地的人,身上的色彩正一点点被洗脱。
在网络上找到这幅画,李洛约一时也说不上什么好。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落寞,让人一看就知道,画家并没有隐藏什么,而是将内心情感倒入了颜料之中。
舅舅李侠骞常说,第一印象,就是艺术的原色。
虽然并不是完全同意,李洛约也相信,第一次触碰是最敏感的。
停顿了一下,让他们消化足够后方方直接抛下重弹:“当时有我们的同行得出结论,白烨的画是梁寒代笔的。”
关于这个结论来自于几个线索。一是每次有新作品面世,白烨总是会带着梁寒外出一阵。对此白烨的说法是,让弟子对于自己的作品作鉴赏,他很信任梁寒。而记者偷偷找到梁寒时,他的说法也是一致。第二条线索,梁寒从《歧路人》面世之后就转而将精力放在艺术鉴赏和评论上,不再作画。根据他自己的说法,发现自己对于鉴赏的才能更高一些,画画让自己的身体负荷过大,现在已经很难继续像以前那么投入了。第三条则是关于梁寒这个人。
“他家境平寒,每年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依靠他的奖学金、还有一些艺术杂志上的评论和艺术鉴赏来维持。”方方叫了一杯热咖啡,加了一颗方糖。“不过艺术学校的费用是很高的,普通学生哪怕有奖学金和助学金双料也都很难维持。加上颜料和作画工具都是不菲的消耗,所以他不太可能一个人扛得住。有个同行去他家看过,在一个山区,只有他父亲还健在,不过也是腿脚不便。每天下地都费劲,更别说给儿子挣学费了。”
罗宾哦了一声:“你的意思就是白烨用学费让梁寒代笔画画?”
“只是一种可能。”方方依旧绝不轻易下结论:“梁寒五年前就离开了白烨身边,现在在老家的山区任教,当老师,今天才有人联系了他,他对此毫不知情。所以这个事就变得比较奇怪,最有可能下手的人远在千里之外,而受害者白烨又中毒。”
李洛约一边记录一边问:“白烨现在醒了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
“醒了,医院方断定是误服过量******片——这种药是精神类药物,用以镇静催眠。超过二十片就会引发昏迷,过量的话甚至会导致中毒,精神错乱,严重嗜睡,乏力和呼吸困难。不过白烨却说他根本没有那个药,现在他在工作室使用的水杯和饼干已经被拿去化验。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得出结果。他现在精神有些不稳定,比较焦虑,陶小姐已经赶过去照顾他……”
李洛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想问的话还很多,不过必须点到即止,还有很多信息中的线索需要回去理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