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冲出门查自己的账户。
深夜的寒风中，屏幕上显示的字几乎让祈邪魖血液凝结。
“该账户暂被冻结，瓦涅特斯家族公司正在依法对其进行审计，具体解冻时间请与该公司联系。”
“这是怎么回事！”祈邪魖反复摇晃着零和的领子，“这个瓦涅特斯家族公司是什么东西？我们被深渊发现了吗？”
“不，我想只是被你的老板发现了。”零和冷静地说，“你们公司的手续所以没在交易的同时收取，不光光是为了给交易者一个惊喜，还是因为你的老板要复核交易。”
祈邪魖依稀想起来，雇佣自己的家族似乎的确叫这个名字。他马上拉着零和就走。
“你要去干嘛？”零和站着不动。
祈邪魖忍住了打昏零和拖走的冲动。“当然是逃！”
“逃？你们以为可以逃脱深渊的笼罩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大地崩裂，流出灼热的熔岩，围困住了他们。一个看不清形貌的巨大黑影，伴随着升腾的火焰出现，一股硫磺的气味。
“老、老板？”祈邪魖认出了这个声音，汗如雨下，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利用自己半深渊的血统开了两个户头，想得真美。”那魔鬼咆哮，“你们猜猜看，上一个这么做的白痴是怎么死的！”
祈邪魖快晕过去了。
“我只想知道，上一个这么做的中介公司是什么下场？”零和平静地说。
魔鬼猛一扬手，火焰轰然炸开，几乎要吞噬他们。“现在是我在问问题！”
“我们的交易已经由深渊政府抽过手续费了，那么代表深渊政府认可了我们的交易。你在复查中才发现问题已经迟了，我们的交易经由你的公司完成，你也是我们的共犯。”
魔鬼气势一弱，火焰也随之稍稍变小。“总、总之！”魔鬼提高声音，“你们只要把钱还给我！我保证可以饶过你们一命！”
祈邪魖几乎就要点头了。
“不要。”零和断然拒绝。
“为什么！”魔鬼和祈邪魖不约而同地嚷起来。
“如果你不怕给自己惹麻烦的话，就尽管去向深渊政府揭发我们吧。”零和耸耸肩，“你做点假账不就掩盖过去。干嘛要我还钱。”
祈邪魖扯着零和的衣袖，暗示他闭嘴。
“哪有这么容易！就算账面上没问题，实际上的亏空谁来补！”魔鬼怒吼，“你不把钱还给我，我就一直冻结你的账户，谁也拿不到钱！”
零和一点没理解祈邪魖的心思似的。“有本事你就冻结一辈子。钱到了我手上，就绝不会交出来。”
“愚蠢的人类，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魔鬼一声嘶叫，火焰开始收拢，四面火墙压迫着他们的呼吸。“我告诉你！你最好还钱，这样还有可能掩盖过去。不然被查到了，对谁都没好处！”
火焰的热息，祈邪魖觉得自己的肺都快烧起来了。他拼命拉扯着零和的袖子，已经快搞不清是希望这家伙闭嘴，还是希望这家伙赶紧再说些什么。
“真可怜。”零和说。
祈邪魖和魔鬼都觉得自己听错什么了。
“真可怜，你的老板快破产了。”零和同情地看着祈邪魖，“你要失业了。”
祈邪魖不知此时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继续扯零和的衣袖。
“人类，你吓疯了么。”魔鬼说。
“快被逼疯的应该是你吧。区区２６００万人间币，就要你亲自出马来讨。除了我旁边这个笨蛋，你就没别的员工了？你亏了多少钱？是不是连一分现金都拿不出来，快要破产清算了？现在应该是你求我们帮忙才对，不要搞错你的立场了，魔鬼！”
祈邪魖快把零和的袖子扯烂了。
魔鬼狂吼：“你别以为靠着系统漏洞赚到一点人间币就可以得意了！你真以为我想要你这点小钱来填补亏空？我们这里用罪元，不用你们的废纸！我每秒上下的数字，是你们这些人类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巨款！”
“那你亏得还真不少。这样吧，我们来做笔交易，你别再找我们的麻烦，也别让深渊政府找我们的麻烦。而你的小麻烦，我会解决。”
“你这个人类能解决什么？”魔鬼哄然大笑。
“这个嘛——”零和微微笑了，“谁知道呢？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祈邪魖忽然想起，与零和初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一副表情。仿佛世间上的一切问题都可以笑谈间解决，自信得近乎暴君。
那时候，祈邪魖就觉得，哪怕是魔鬼，也会被他折服。
火焰与崩裂的地面瞬间消失，巨大的黑影淡去，魔鬼现出了真身。
“要是你敢愚弄我的话，我会让你知道深渊的怒火有多可怕！”
那是一个银色长发的赤瞳女孩，身体娇小得可以捧在手臂上。一身黑色连衣裙，双排扣是微缩的头骨，纤细的脖子掩在领口层层叠叠的白色蕾丝中，胸口随着气乎乎的呼吸而起伏。
“你老板只有十岁吗？”零和有点不太能接受。
祈邪魖却战栗不止，体内那一半深渊的血正因为危险的警兆而狂飙。“你这个人……也太迟钝了吧，这么……这么可怕的存在……”
“可怕？”零和怎么看，都觉得那只是一个衣着华丽的普通女孩，除了光滑尖锐的黑色尾巴和头顶两侧的尖角。
祈邪魖颤抖地回答：“可怕极了。”
事实上，深渊生物都喜欢用外表来欺骗敌人。如果冒险者在深渊里遇到身高五米，全身长着钢针般的乱毛，拥有四对充血巨眼和六只手臂的巨人。不用害怕，那只是一头性格温驯的森林人猿，就算把脚趾插进它鼻孔都没有问题。
但万一遇见雪白的兔子，长着毛茸茸的长耳朵和小巧的短尾巴，正在用迷离的眼神啃着青草。就连最大胆的冒险者也要屏息离开。那是一只脾气暴虐的死河食魂兔，随便一眼就能让任何生物灵魂湮灭。
在深渊，生物越可爱越可怕，越美丽越致命。那些延续了数千年的强大深渊生物，无一例外拥有可怕的实力和美丽的外表。而同时，深渊一向用实力来代替法则和正义，所以很容易就能得到一个结论。
在深渊，可爱就是正义。
“你真的是某个古老家族的主人？”零和上下打量斯多丽朵丝。
斯多丽朵丝怒红着脸，咧开一排尖锐小巧的利齿。
“混蛋人类！你当我是笨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