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没混的时候,干理发师和服务员的时候,我一直消极地认为,民斗不过官,他们有权有势力,但回了宁县,走进了混混的世界,我便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并不是我以前想的那么的纯粹,官未必就是高高在上,民未必就是必受欺负。
水利局的局长,在县城里,对于我这种平头百姓来说,算不上一个小官,可在贾家兄弟,马明义,赵飞这种人眼里,还真算不上什么人物,没事的时候,他们会跟这些人处好,偶尔会请客吃饭,那是为了方便赚钱,但真要因为什么事情翻了脸,他们还真怕这些混的。
把法律看成了规范社会标准的人,做不了大混混,做的了大混混的,往往并不把法律放在约束行事做风的第一位,贾祥,显然是不把法律放在眼里的人,更不像贾吉一样去圆滑的处理纠纷。
跟贾吉比,贾祥属于干不了大事的那种人,干大事的人都圆滑,但在处理某些棘手的,不能用道理说服别人的事上,贾祥的方法绝对比贾吉的管用。
我扔了一条鱼到河中心,这是在破坏自然,错在我,我掉进了河里,被淹个半死,这也不能全怪靳勇,他在工作,他负责的就是保护人工河和公园的设施不被破坏,如果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公园永远也建设不好。
如果把我们的位置调个个,公园是我们再建,如果有人像我一样破坏,他受到的惩罚,一定会很严重,掉到水里高烧了,那是自己无能,可是调不了个,我们错了,我们却有着实力。
对错这种事情总是跟权利和金钱有关系,总是实力大的一方说了算,这样说可能更为消极一些,整个世界观的消极,可这就是事实。要不然的话,美国也就不打伊拉克了,我也不会消极地认为法律是保护少数有钱人的利益了。
在宁县混的人,凡是上了岁数的,不管是大商家还是混混,都明白一个理,实力,实力就是一切,靳勇的老头子不管心里有多不服,觉得自己的儿子没错,可脸上带着笑,表现出来的是一个孩子犯了错的家长应有的表情。
“小贾,你看人能不能放了,孩子太小了,不懂事,这样闹下去不太好。”靳勇的父亲祈求地看着贾祥,那样子着实像一个被抢了女儿的老百姓看一个不讲道理的土匪头子。
“昨天晚上有个人来警告我们,说不放人,要报警,那人呢,报警好了,让警察来处理。”贾祥坐在贾吉平时坐的那张办公椅子上,把腿搭在桌子上,一脸的戏谑,他那高大的个头,和从来不梳理的杂乱头发,怎么看看就像一个土匪头子。
贾祥一脸的嚣张望着靳勇的老子,这老头子五十来岁的样子,头发向后背着,挺着将军肚,油头粉面,气场倒是很好,只是那种弱者的表情破坏了他应该有的霸气。
我对这个老头子没有丝毫的同情心,觉得他有些活该,关于这老头子的事,我倒是听从老头手上包活的江雄那里听说过。
说有一个小村子,村子里通了自来水,每家每户口都要收一千块钱,可那村子里的村长因为贪了政府给村子里的扶贫款,村人于是借由不交这个钱,村长应当负这个责任,毕竟钱是他贪的。
可这村长的儿子是水利局的工作人员,跟这局长的关系不错,给这老家伙送了些钱,于是就找了社会上的人去要钱,这社会上的人带头的便是江雄,几个带头的村民被打了,事情才解决了。
像类似城管管不了商家,找混混砸店类的事,在小地方再常见不过了,我每次听到都会很生气。
那些离我很远的事情我都能生气,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干了类似的事情,还跟我之间有着道不清的纠纷,倒是给我找了一个不放过这老头的想法,也让我的坏继续下去有了有力的证据。
看着他那张笑脸,我只想到了四个字:欺软怕硬。
于是我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这个老头,这个看上去蛮可怜的父亲。
“小兄弟,对不起啊,靳勇他还小,不太懂事,你看你能不能跟贾总说说,把孩子放了。”
靳老头客气地对我说,他比我老头看上去年龄还大,表情诚恳地让我觉得,我要是不答应他,他跪下的可能都有,可我并没有心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去类似牢房的派出所,就是因为他的儿子,我那么快被抓进去,当然是因为他。
“二十岁了吧,二十岁还小,这次是把我弄下了水,那要是下次把人捅死了怎么办?他应该接受改造,不过我知道他要是被关进牢里,那是享福,就让我们照顾照顾他好了,一定让他学会好好做人。”
“兄弟,这样不好吧,你说,有什么条件你说,我知道他错了。”
“我们又不是黑社会,说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们要敲你的竹竿不成。”
我阴笑着,不用我照镜子,我也知道,那是任何老实人会讨厌的一张脸,靳老头杀我的心大概有了,老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敢怒而不敢言,那种感觉倒确实好玩。
靳家老头子知道我们这种人,如果没有好处自然不会放,于是他离开了宾馆。
一天之后江雄来了,说老头子找他,江雄的工程是从靳家老头手上拿的,江雄是我们的朋友,他说放人,我们自然会放,江雄跟我们是一伙的,我们抓的人,跟他自己抓的一样,说放就是一句话的事。
江雄得到的好处是一个工程,我们得到的则是一份江雄送来的红利,几万块钱的,说白了就像是变相的勒索了一把。强龙压不得地头蛇,后来公园的开发商,靳通的领导知道这事后,还给贾祥送了公园边上的铺面三间,不过这是后来的事……
如果把这种事情放在两年前,我会心里很不安,我会很纠结,现在我倒是很平静接受,很多事情习惯了就好。贪官一开始往往都想做个清官,可经的住诱惑的有几个,可怕的欲望总是能占用心中的正义。
好人往往会在利益的驱使下变成恶人,从一开始人家送的一条烟,到如今的几万块钱,我早已经习惯了。
昧着良心收的钱多了,也就没有惭愧内疚或者不安的感觉了。不过拿了这种钱后,我往往会花掉一部分,不是请人吃饭唱歌,就是卖点东西送给那些经常送我钱让我看场子的人,只占便宜不吃亏,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想混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天的钱,我带着小姐和马飞他们去吃了饭,随后去唱歌,仿佛带着他们一起跟我花这钱,我的罪孽就轻了一样,事实上确实是这样,如果那些钱我存起来,我会不安。
那天我们去了大嘴工作的量贩,要了一个大包厢,要了酒,还买了不少的菜,又吃又喝。
我喜欢听小姐们唱歌,她们中间有几个人唱的不错,特别是明珠,一首《爱上你是我的错》总是唱的让我有种想哭的感觉,跟原唱歌首的声音一模一样,往往还能唱出比原歌手更让人悲伤的感觉。
我会唱的除了《狼爱上羊》就是《无间道》,不过现在我不怎么唱,因为抽烟多,嗓子不太好了,二来觉得很幼稚,有了大哥的谱了。
每次去我喜欢坐在角落里,不动声色的,没完没了的喝酒,在人群中的那种孤独我很享受,看着一群堕落的人在舞动,仿佛就有了安全感一样。
在人群中的孤独不难受,比一个人待着要好受的多。
每次只要我去唱歌或者玩,大嘴是不用上班的,他专门为我们服务,而且他也喜欢唱,喜欢占小姐们的便宜,把小姐们拉到暗处,一通乱摸,或者拉到厕所里,在水台上艹人家,艹完了还要跟人夸自己的战绩。
但那天大嘴很安静,一直坐在我的身边喝酒,也不抢麦,也不去揩油。
我好奇地问大嘴:“今天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带是燕子的月事来了。”
“没有,就是心情不好。”大嘴勉强笑了笑,难得的正经。
“没事就好,有事就跟我说,我会帮你解决的。”
“没事,真没事。”大嘴尽量表现的很自然,不过那种不安并没有完全的掩饰起来。
歌唱到一半我就离席了,跟这群人在一起唱歌,前半部分的时间是唱歌,后半部分就会变成我不喜欢的那种场面,****的场面,在这方面我做的一直不错,没有堕落到像马飞一样,看到个女人就要上的程度。
我在白雪的店里坐了一会,我每次喝了酒都会去白雪的店里坐坐,跟白雪说说话,会让我心情变好。我喝了两杯茶,酒劲过了之后才回的家。
我可以在宾馆里住,或者在城里的酒店住,我住酒店还不要钱,但我不喜欢,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总是会回到老头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