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爸坐在门口,抽着烟,还对我妈说,看看,当初还说什么害了闺女,现在是给闺女找了个好男人吧。
我妈看看我,我今晚过来,为了让她觉得我过得很好,不让她内疚。也穿上了前几天买的新衣服,就连绑头发的发圈都是带着水晶的,几十块钱的。这些东西,我妈一辈子都不会想到吧。
我妈还是问了我读大学的事情,我说我准备过几天去买高三复习的练习,明年再考。说不定,明年,陈家会同意让我去读大学了。
那年代,结婚之后,男方家给钱读大学也是常有的事情。这么说,我妈也不会那么内疚。
天完全黑了,我叫着傻子回家了。不过我们在离开工地之后,就直接去了对面那停车场。那停车场里只有一圈围墙和一间房子,一道铁门,什么也没有了。没有摄像头,晚上也没有人守着。因为不会有人会想着来偷这里的车子。车子的车子都是肇事车辆,多少都有坏损的,那种好车子,交罚款就能领车走的,谁还不领走的,剩下的都是重大事故或者是准备报废不要的车子,有些是开都不一定能开得走,一上路就会被拦下来的车。属于交警管辖,谁会来偷这种车子?
看看四周没人,我和傻子就靠近了那铁门,从铁门外看着里面的情景。
光线不是很明亮,但是重卡是那种很大的车子,在里面也绝对属于大个头。我们一眼就看到了那车子。
傻子再次谨慎的看看四周,低声说道:“一会要是被人发现了,就当我傻子犯病了,你拉着我就好。”
我还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已经踩着那铁门就爬上去了。他那身手一点也不弱,很轻松就翻了过去。
我看着也急了,赶紧跟着他一样,抓着铁门上的枝条,往上爬。那些为了好看而焊上去的花纹,就成了楼梯一般,让我们爬了上去。只是爬上去容易,翻下去就困难了。我也没有经验,面朝外的往下,一个不稳就真的摔下去了。
虽然说,也就两米的高度,摔下去也摔不死人,我还是低呼着闭上了眼睛。
只是没有预想中的痛,就这么砸进了他的怀中。他扶着我,我在他怀中惊慌得大口喘息着,脸估计都白了。
他还低声说着:“高考体育怎么考过的?”
“高考体育没考爬门。”我的声音都还颤抖着。我的呼吸都还没有稳定下来呢,他就伸着手把我口鼻都捂住,拖到了那房子的转角处。
我本想挣扎,但是却又想,他要是没什么事,绝对不会对我这样的,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稳定下来,看着他探头看向那边的车子,却还是没有放开我。他不需要呼吸,却没有意识我这么长时间的捂着口鼻我会死的。
我使劲掰着他的手指头,他才察觉到这一点,放开了我。我贴着他的胸口,看了过去,在那边的重卡挡板的扣子上,有着一个半个头,半边身子都是血的男人,正在扳着那扣子。很用力的扳。终于扳下来了,挡板也掉了下来,敲着车身,发出了很大的“嘭”的声音。那种金属的撞击,在这样安静的情况下,显得非常的大声。
可是从我们看到的画面来看,那个男人应该就在挡板下,那么高的重卡的挡板砸下来,他却没有避开,就站在那下面。
我的心中一紧,差点叫出声来,傻子再去捂住了我的嘴,我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怎么可能不被吓到,那男人被这么重的挡板砸下来,还不死在下面吗?
可是那边没有任何呼救的声音,只有着重卡的挡板一直在那砰砰作响的声音。好一会,傻子才放开我,拉着我的手,靠近那重卡。
那种重卡,好几十个轮子呢。我们慢慢走向还在一直摇晃着的挡板,我还低声说着:“要是那人没死,我们要不要报警?不过,他被这么大的挡板砸下来,真的没事吗?”
“别说话!”傻子厉声说着。
我们真的站在了那重卡面前,我心里害怕得不得了。我都开始后悔今天答应傻子跟着他到这里来了。不过要是我不跟过来的话,就傻子一个人来,他要是被人看到了,就没办法隐瞒他已经清醒的事情了。他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傻子,是傻子就会有监护人陪在身边的。我在,至少还能解释他犯傻做这些傻事。
挡板就在我们面前慢慢摇晃着,应该是那力已经被泄得差不多了,现在已经敲不到车子,不会再发出声音了。挡板下面,车子下面,都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那个打开扣子放下挡板的人呢?他应该被挡板砸到了,就算不死,也会受很重的伤,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声音的离开这里呢?
傻子拉着我往车头那边走去,他还是没有说话。我也只能谨慎又害怕得跟着他。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要看什么。只是走了这么一圈之后,再次回到车子后面的挡板,我们都惊讶着那挡板怎么又扣上去了?谁来扣上去的?
我确定,刚才那挡板确实是已经放下来的,那么的大声音,不可能是幻听。“这个挡板……”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看到了那个扣子,只觉得那个扣子跟这辆车子很不协调。整辆车子都是那种银灰色的,只有那扣子是暗红色的,感觉着就是一个补上来的零件。而且,那个扣子,我不知道怎么说那种感觉。就好像在那时候,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那个扣子在我面前放大,在放大,最后我的视线里,只有那个暗红色的扣子。我总觉得我应该把那个扣子给扳下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这个念头很强烈。我必须这么做。
我朝着那个扣子伸出手去,我能看到我自己伸出的手。我能看到的也只有我的手和那个扣子。
我的手终于碰到那个扣子了,冰冷的,还黏糊糊的,感觉上面的暗红色不是油漆,而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