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没有再说话,那时候的事情,他也肯定记得比我还清楚。好一会,他才抓着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拉着我一起回到公司楼上,我们的小房间中。
那个晚上,他就像之前一样,疯狂的占有着。那种疯狂,就跟傻子的时候一样,他会在我耳边低吼着,会不顾一切的冲刺着。
只是在最后,他没有离开我的身体,就这么抱着我睡着了。
我没有睡着,身体很疲惫的,但是却就是睡不着。总觉得现在事情有些跳出我们的计划了。傻子一开始不是也反对用那笔钱吗?现在怎么会用上了呢?相机男来找我,希望我说服傻子的时候,我也没有答应,怎么一下他就改变了呢?傻子从来不是这么没有主见的人。
等我醒来的时候,楼下已经正常上班了。我整理好,拖着发软的脚步走下楼。职员们也都认可了我,对我微笑点头着,走向办公室里,一打开门,就听到了傻子和相机男吵架。
相机男吼着:“陈明海,我是无所谓,我没老婆没孩子。我是贪钱,但是我也没想过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以为这个决定你会赞成,这也太符合你的性格了。”
“对对,我是坏人,我一直都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坏人。但是陈总,这也太冒险了。真签下去,不管成不成功,我们都要负责的。”
看到我打开门,相机男才停下来,做了个深呼吸,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劝劝他吧。他怎么一夜就变了个人一样,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了。比我还厉害了,还用得着我这个特助吗?”
相机男瞪了他一眼,离开了。我看着傻子,他一声冷哼,坐在办公桌前画画。
“发生什么了?昨天你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本来都已经要离开的相机男,却又回来了。还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说:“他绝对不会跟你说实话的,我来告诉你。他要用那两百万做保证金,签下政府的工程之后,再通过银行贷款,入资等方式狠狠坑益海公司一把。让益海在半年内破产,吞并它的资金。简单的说,他是商业犯罪。这种事情要是处理得好,那好,咱们一年以后就是大公司了。能有自己的一栋楼。但是要是处理不好,财务那边有人出卖了我们。我和他都要坐牢去!罗艺,你没给你男人施压吧。他怎么一下就变成这样了?”
我惊讶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的傻子。以前他还说,城里的业务开不下去,我们就回小镇上。反正钱够用就行。怎么现在却这么着急的去做这样的事情呢?
我推推相机男,让他先离开,我想我需要跟陈明海好好谈谈了。
我坐在办公桌对面,看着他,轻声叫道:“傻子,我还能叫你傻子吗?”
他突然抬起头来,狠狠的盯着我:“我妈说,我不是傻子!”
那眼神,那句话,一切都那么熟悉。我看着他在纸上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字,那是“沙发女鬼不吃药烟头死车祸”
陈明海真的变了,变成了原来的傻子。他还是当初那个听妈妈话的孩子。他已经被胖女人控制住了。
“明海,”我试图跟他谈话,我知道,现在听着我说话的,可能并不是陈明海。“你要跟我去买蛋筒吗?”
“买蛋筒?我一年的时间,就能成为全市第一的大老板,我会去买蛋筒吗?罗艺,回学校去吧。赶紧给我滚!”
我惊讶于他的语气,拼命想着要是以前,他这样,我会怎么做。我犹豫了一下,低下头,顺从着他说:“那好,我去给你买蛋筒。”
我无能为力,也不敢通知廖家。就怕他们真的会弄死傻子来了解这件事。在学校的那几天时间里,我总是心神不安,傻子甚至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我们之前不会就这么完了吧。
周五晚上的自习室里,廖东海突然冲进来拉着我就往外走,并着急着说:“那个傻子出了事,你怎么没有跟我说?害得我被家主骂了一通。”
“什么?他们要怎么对陈明海?”我也急了,“陈明海是大活人,他是活人,你们不能随便动他。”
廖东海带着我离开了学校,上了的士报出了一个郊外的地址。他还跟我说,一会去了别乱说话。他是把我当同学,才叫上我的。
郊外的一座老房子里,我第一次见到了那种布阵,廖擎极站在一旁,看着跪在地上的傻子。
我看到这场面,根本就没有多想,直接冲了进去,抱住了跪着的傻子,就喊着:“你们干什么?他是活人,他是活人!你们不能这么对他。我们会去报警的。你们这些封建迷信的人,是在虐待大活人!”
傻子缓缓抬起头,看向我。“罗艺,”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是我找他的。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怪他。我已经死很久了。现在应该去面对这个问题了。”
我惊讶地看着那张发黑的脸。才几天不见,傻子已经形容枯犒了。“傻子?”
廖擎极缓缓说道:“给你们几分钟时间做告别吧。”他转身之后,又转回来对我说:“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大活人。廖家是守护这个活人的世界为使命的。活死尸本来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而且还是一个被鬼控制的活死尸。”
我明白了,傻子是自己找他们,想要他们杀了他。他一定也清醒地知道自己被控制住了,他不想按胖女人说的做,他不想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我捧着傻子的脸,哭了。原来我们那么努力,到头来,还是改变不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妈就不放过你呢?傻子,傻子,就算你是活死人,就算你是尸体,我也要你。我要你!别离开我。”
廖擎极离开了,也带着廖东乐走了出去。我听着他数落着廖东乐:“你带女人来干什么?这种事,有几个女人承受得了的。罗艺来这里,也只是碍事而已。”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这么跟他跪在一起,紧紧抱着他,就是不放手。只要我放手,也许就永远也抱不到他了。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一般。我不在乎接下来等着我的是什么,我只想跟着他在一起。
知道廖东乐把我拉开,廖擎极站在阵法前,手里拿过一根长长的桃木钉的时候,我们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我挣扎着:“你们住手!你们住手!傻子,傻子快逃!”
傻子吼了一声,打断了我的话。“罗艺!这么多天,你还不明白吗?我妈回来了。她要利用我,控制我,去帮她完成她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杀了你!她觉得是你,让我醒来,是你让他们做的那些事情暴露,是你破坏了她的生活。她在我梦里,一遍遍强化要去杀了你的场面,我好怕,哪天我真的会那么做。”
“傻子,傻子……”原来他是为了我!而我却在这时候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把我赶去学校,就是让我避开了胖女人。他亲自找到廖擎极结束自己,就是因为怕自己控制不住害了我。
廖擎极点了香,仪式开始了。我知道我现在没有理由改变傻子,但是我可以说服廖擎极的。“廖先生,你不是廖家的家主吗?你一定很厉害,你就帮帮我,不要伤害傻子,不要伤害我的傻子。”
要不是廖东乐一直拉着我,我一定冲过去给他跪下了。“你赶走那个胖女人吧,那样傻子就还是傻子。你很厉害,一定能做到的。”
“他要是活人,这就很容易。他要是活死人,那就很难。罗艺,抱歉了,廖家要保护是可不是你也不是他,而是我们的更多的活人。我的祖辈,为了保护活人,死在了那水下。我不能为了你们两个人,而让别人承受这份危险,让祖辈,白白牺牲。”
他的香插在了香炉上,手以一个手势轻轻擦在桃木钉上。
我没有一点办法,那种痛苦到腿软要昏倒的感觉,让我不断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活人!廖擎极说,他是要保护活人的。如果傻子是活人的话,那这一切就很好说话了。而傻子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活人,这一点我们都明白。我现在就是要找个办法来说服廖擎极,让他能帮傻子。
我急着想着,在他的桃木钉就要落下的时候,喊道:“我怀孕了!是他的孩子!孩子活着!”
我的话落下,廖擎极的动作就停下来了。他示意着在场的另一个廖家人靠近我。
那个老头子走到我身旁,抓着我的手腕,号起脉来。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我这也是太急了才会这么说的。这也只能拖延几分钟而已吧。
不过我的话,却让傻子惊讶了,傻子看着我,一点点的对我笑了起来。这个孩子,他应该会喜欢吧。前提是,我真的会有个属于他的孩子。
廖家老人对廖擎极点点头,说:“活胎,阳气很重。这个肯定是活胎。”
我意外地看着那老人,我刚才说的那句话真的是没办法脱口而出的,没想到真是就真怀上了。
廖擎极皱皱眉,回到了阵法外面,叫道:“廖东乐,你来。抽魂。我辅助你。”
廖东乐一听着被点名,手上一松,我差点就跪地上了。“我,我抽魂?”
“不会还是不敢?”
“这,这抽出来的,肯定不是一个人吧。这,这也不是我爸教的那种抽魂吧。”
“按我说的做,死不了你。”
一旁的廖家老人也说道:“东乐,快去啊,家主指点你,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廖家家主廖擎极,看着年轻,他都有好几十岁了。他本身就是一个怪物,算是廖家见识最多的,对廖家的系统学习最多的人。能得到他的指点已经很不错了,这个廖东乐还不上道的推辞。
傻子缓缓站了起来,问廖擎极:“我会死吗?”
“你早就死了。”
“我是问,我会再死一次吗?我从不认为,你有什么资格可以控制我。只是我遇到了麻烦,正好需要你们的帮助而已。这一次,我希望我能活下去,因为,我要守护我的女人和孩子。”
“陈明海,你也太有自信了吧。只要你是活人,你就不会死!”
活人和死人的定义到底什么?其实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非黑即白。在活人和死人之间,还存在着另一种体质。
廖东海动手了。抽魂,抽魂的过程很痛苦,傻子抱着头,大叫着。他咬着牙看着我,我哭了,从泪水慢慢的眼中,看着他对我说话。他说:“如果我死了,孩子不要,罗艺,你还有你的未来。这辈子,是我害了你。”
从那个晚上,我穿上红嫁衣,看到他的棺材起,我和他就已经纠缠不清了。
三天后,昏迷的傻子终于醒来了。他没有去医院,就在我们的小房间里休息。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廖家的人很强势,他们在这三天里,安排了我做检查。廖擎极的意思很明确,要是孩子还是死胎,那只能证明,傻子就是活死人。到时候他就会把昏迷的傻子直接丢到那条河水里,跟他们的活死人一起封印在里面。或者直接点,烧了。
三天的时间,足够做很多检查。加上廖家的人有很多关系可以用。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的孩子,真的是个活胎。它还很小,只有一个月零几天。但是这一次,是看到了清晰的原始心脏在跳动了。
廖东乐私下还悄悄问过我,是不是另外找男人下了种。要不就傻子那样的,还能弄出个活胎来?
我狠狠瞪着他:“因为我的傻子就是个活人!”
傻子醒来,握着我的手,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们远走高飞!”
“好!”我低头吻吻他的唇。不管别人怎么看,我的傻子就是我的。
一个月后,傻子把公司的运营交给了相机男,他作为股东,只是每年分红,其他的都不管。相机男自然很高兴,他是一个很有权利感的男人,现在又这么大个公司给他运营,他把好几个楼盘和物业都整顿了一遍。让傻子好好去玩。
我再次辍学了。跟着傻子一起离开了这座城市,也离开了小镇。把傻子楼盘里的两个大铺面给我妈和我弟留下了。
我们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落脚,过着普通的生活。每天一起散步,买菜,在回家的路上,也会一起吃着一块一个的蛋筒,慢慢的回家。
我问傻子,为什么愿意跟我这么离开。他们家还有那么多资产,他舍得吗?
他说:“死过一次了,就没什么舍不舍得的。我只知道,我舍不得你,和孩子。”他轻轻拍拍我的大肚子。这个孩子真的活下来了,还会在我的肚子里用力踢腾着。
如果不是夜里无意中几次梦到,当初被迫吃下自己胎儿的那件事,我可能都慢慢忘记那段日子。
现在,就算偶尔几次回想到,我也已经能学会刻意去忽略,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