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之后,我也多了一个心眼,这个药到底要不要吃,其实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还是在胖女人一边打着手机,一边穿着鞋子准备出门的时候,在一旁插着话说:“阿姨,那个药就连个药名都没有,而且傻子不吃药,有时候也没什么事。是药三分毒,要不,我们试着停几天药看看。我保证能看好他,不会让他……”
胖女人还在讲着电话都挺了下来,狠狠瞪着我:“你想怎么样?你还想害死我儿子吗?”
“我,是不敢。”
“那就听话!吃药还有错了!哼!”胖女人出门了,舅舅在外面催促着。
我忙完家务,才去看傻子。傻子还没有醒来,就跟昨晚一样,睡着很沉。我蹲在床边看着他,他很帅,如果,他能清醒过来的话……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觉得好笑。胖女人会选我,不就是因为,我家急着要钱,而且我年纪正好合适,而她儿子是个傻子吗?如果傻子不再是傻子了,以他的条件,他会要我这样的女人吗?到时候,我就成了被赶出门的那个了。
我凑了过去,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声呢喃着:“我该怎么办?你醒过来好,还是一辈子就这么傻着好。”
那时候,我只是这个念头,根本就没有多想,我为什么会愿意留在他身旁。其实,等他妈身体好点,我年龄又没到,他们家也没有限制我的自由,我要是走了,他们也没办法。
傻子突然睁开了眼睛,这么近的距离,让我惊了一下。而且他那目光紧紧瞪着我,我低声叫着了一声:“傻子?”
他下一秒就呵呵傻笑着,说着你回来了你回来了。还用那没有刷牙的嘴到处啃我,直到他的手不小心刮在我身上,让他觉得痛的时候,才哆嗦着退了回去。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伤,愣了一下之后,就开始哇哇的哭了起来。
我是花了两个小时,才哄好了他,带着我刷牙洗脸吃早餐。然后在一楼的沙发上给他换上手指上的药。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手指上的伤口。那手指头根部,一整圈的,有一厘米这样的高度全是血肉模糊的。
好在他拿着是那种串着钥匙上的小刀子,不是很锋利。要不,伤到血管还是筋骨,他这些手指头就要不了了。就那种刀子都能出现这样的伤口,他到底是多用力了啊?
他时不时还抽抽鼻子,我就跟哄孩子一样,给他吹吹,安慰着他。
我也会问他,为什么要划伤自己。他说他不记得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在划伤自己的时候,应该是清醒的时候。他的记忆是有分段的。当傻子的时候,是一份记忆,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另一份记忆。
手指头伤了,也不能玩游戏机,傻子在家也无聊,就非要拉着我去街上买东西。我还想着他昨天吃的药就是给吐出来了。现在他在好几天没有吃药的情况下,拉着我上街。万一有点什么刺激,他又做出伤害别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怎么办?
但是我根本就熬不过他,下午三点多,还是带着他一起出门去买菜了。可是他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性子,到处乱跑。以前我也不在意,他是傻子,这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也不会跟他计较什么。我也会时不时拉着他的手。可是现在他的手伤了,我抓过去,他就哇哇哇大叫着。
在我第二次在紧张中找到正在对着游戏机笑的傻子之后,我决定把他绑起来。要不真的弄丢了,我用命都陪不了。
我在摊子上买了一块钱的红色绸带,就是那种扎在鲜花上的那种绸带,把他拉到了角落里,把我们的手腕绑在了一起,中间就留着十厘米这样的距离。
他看着就笑了,手腕一转,就把那十厘米都转到了自己的手腕上,这样我们的手腕就靠在了一起。他用手背磨蹭着我的手背,呵呵笑道:“动画片上说,相爱的两个人会被红线绑在一起。我们被绑在一起了。”
我抬头看着他,我也低头看着我。他还伸出另一只手来,用手背在我脸颊上蹭蹭:“我喜欢你,我最喜欢罗艺了。”
“你知道我名字?”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他没有回答我,还是在说着:“我最喜欢你了,比我妈还喜欢。你是我老婆,我会保护你的。我会把最好吃的糖给你吃。我会把鸡腿给你吃。我会……”
我的眼眶红了,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说喜欢我,他还说他会保护我。就算我也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保护我。但是他这么说出口来了。
“好了,傻子。”我说着,他却还是继续说着,根本就停不下来的感觉。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好了,傻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拉下手,因为手被绑在一起,他也拉下了我的手:“你还没说,你也喜欢我呢。电视上不都是这样的吗?”
我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一会,看着他扁着嘴,我只能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去买只鸡,今晚煮鸡汤给你吃鸡腿。你一个,我一个。”
说道好吃的,他就忘记了刚才的话题,扯着我,往人群里挤去。我们两手腕上的那红绸带,那么鲜艳。
回到家,我把那红绸带压在了我的枕头下面,跟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放在一起。他说他喜欢我的那表情,那声音,那语调,就像烙印一样印在我的心里了。
晚上吃饭后,胖女人和舅舅又出门了,好像是去应酬。我收拾着厨房,让傻子去洗澡。
整理好之后,我回到房间,拿出那药盒,看着里面小小的药丸,犹豫了好一会,决定今晚不给傻子吃药。傻子今天表现很正常,就是傻乎乎的,也没有任何暴力或者自残的倾向。我又把药盒收了起来。
我和傻子因为上次生怪病的关系,就没有同房了。那个晚上,他又跑到我房间里来。我说了他的手伤了,过几天再玩游戏。他不要,非要今晚。他是手不方便,我也只能……也不知道那个舅舅到底给了多少碟子给傻子看,他让我坐在他身上,自己动。他用伸着手,用手背蹭着我的脸,我的胸。
那时候的他,目光看着我,没有笑,眉头一直轻微皱着。就好像他是清醒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