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再往上,一张丰腴的中年男人的脸,五官虽然端正,但是因为胖的缘故,整个人显得有些富态,即便如此,他的嘴唇线条很刚硬,虽然同样闭着眼睛,仍旧能够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势,这种久居高位而形成的威慑感。
再联系这个人一身的装扮,生前是个身份不言而喻。
不过,他并不像是我印象中的汉族皇帝,从冠帽下面垂落的头发有些卷曲,却被编成一条条只有筷子粗细的小辫子,辫子很多,密密麻麻,而且耳朵上还坠着一串耳坠。
这样的打扮绝对不是我汉族的皇帝,但是偏偏又一身的明黄龙袍,让人一时间倒是看不分明。
这个人坐在纯金的坐榻上,坐的很挺拔,完全不像是一具尸体,倒更像是正在开朝会。
我莫名其妙的从秦虢进到了九转金帘的里面。
我扶着坐榻的边缘,慢慢的撑着身子坐起来,不知道身上到底被吸了多少血,浑身酸软的好像是一夜春宵过度,连手指缝都疼。
“咦?”
忽然,我注意到尸体的手里攥着一个东西,看样子,好像是个青铜酒杯,不知道在古代这东西叫啥,但肯定是盛酒的,而且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酒杯里还有酒,虽然颜色有些怪。
一具沉放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尸体,酒杯里竟然还有酒,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蒸发,这绝对是违背自然规律的。
我伸出手,缓缓的靠近酒杯!
“刘八斗,不要碰!”
我的手停在中间,九转金帘的外面,仲水站在外面,旁边站着禅秋,两个人都一脸紧张的看着我,准确的说看着我的手。
“呀呀呸的!”
我现在一见到这对狗父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一个比一个阴,一个比一个损,不让我砰是吧,我今儿还偏偏就碰了,有本事你们俩冲进来啊!
完全没有理会两个人,我的手一把抓住了酒杯的边缘。
热的!
这个发现让我一阵恶寒,酒杯怎么可能是热的,我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了,所以,手虽然接触到了酒杯,却迟迟未动,视线落在龙袍尸体的手指上,这具尸体保护的太好了,根本就不像是一具尸体,没有尸体的惨白,也没有尸体的阴寒,好像这不是一具尸体,只是一个熟睡的帝王,朝会散了就会醒过来一样。
“刘八斗,你不要冲动,快把手拿开!”
仲水的声音再次传来,从他们的样子能够看得出来,我从秦虢里出来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可能他们俩自己也没有想到,秦虢没有为他们俩打开九转金帘,倒是把我送了进来。
“张明仁,你千方百计的打开九转金帘,就是为了要这个?”
我另一只手指了指酒杯,不过是句玩笑,却没想到仲水的脸色一下子紧张起来,这和之前的那些障眼法不通,他是真的紧张。
真的是为了这杯酒?
不不不,这么说的话这酒杯里盛放的液体肯定不是酒,那会是什么呢,会让父子俩不惜相互抵命来做这样的勾当。
“胡说八道!”
仲水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胡说八道吗,我看是被我说中了心思吧!
隔着九转金帘,外面的情形能够看的一清二楚,不知道是因为开启秦虢造成的还是从里面看外面原本就是不同的,不过,听仲水的话,对我的动作他也是能看的清楚的,难道九转金帘还是发生变化了吗?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外面的,这九转金帘他们还是进不来吗?
不管了,我倒是真对杯子里的东西充满了好奇,会是是什么呢?
“我去!”
我的手抓着杯子,轻轻的用力,想要将杯子从这个龙袍尸体的手里拿出去,没想到,我的手竟然被反手握住。
嚓嚓个圈的!
这老东西是要诈尸了?
如果真炸了,保准是个大粽子,到现在我要是再看不出来,这天水神宫就是给这老东西建造的那我就是白活了。
这样巧夺天工、耗尽人力的陵寝,其主人在世之时的身份地位不言而喻。
活着的时候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不计较人命得失,死后当然更不会是什么善茬,所以,我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汗湿,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但一想到外面的仲水和禅秋父子俩,不知怎的刚刚冒头的惧意瞬间消失,手上猛的用力,酒杯稳稳的被我抓在了手里。
水杯里的液体,颜色有些发绿,虽然很清亮,却总归感觉不太对劲,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就是块金子,几百上千年的放着也会被腐蚀,何况是酒。
“刘八斗,你......你.......”。
看着仲水,脸色惨白,手指着我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我不由得扯嘴一笑,从地上站起来,说真的,在彭城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霸王蟹,满大街的横着走也不会有人置喙,但进到了这些死人的地界儿,在仲水、禅秋甚至是沈崇文这些人的面前,自己的所有优势都不在了,面对危险只能像个傻子似的,有时候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自知。
心头一直有股浊气,所以,现在见到仲水的这个样子,有种泄愤的快感。
“大师打算说什么,让我不要动这东西吗?”
坐榻与九转金帘的距离并不远,不过两步之遥,我站在九转金帘的里侧,与仲水和禅秋面对面。
仲水没说话,只是脸色白的很骇人,嘴唇抖动着,眼神也有些僵直。
啧啧啧,这酒杯里的东西看来还真是宝贝啊,至少比那地宫里的宝贝们要稀罕的多,不对不对,也许比那十三处宝藏都还要稀罕。
“如果我把这东西倒了怎么样呢?”
禅秋的降头术应该还没有被解除,因为从头到尾他只是站着,表情没有变化,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活该!
我将酒杯托住,作势想把杯子里的东西倒到地上,忽然觉得后背一阵阵的阴寒,但是回头看去,并没有什么异常,那穿着龙袍的老东西依旧安坐在坐榻上,身体笔直,丰满的脸上面容平静,嘴唇抿着。
错觉!
嗯,一定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