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悦坐在厅堂里,久久之后才喃喃的道出一句:“不用你说,我已经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小姐,小王爷传话过来,说两天后是宫云国的开国宴,他会过来与您一道进宫。”云溪走到冷悦的身边,低声的道。
“开国宴?”
冷悦有些迷糊,开国这一词,不是都指新立国吗?
这宫云国都多少年历史了?
还讲什么开国宴?
真是太奇怪了。
“小姐,您不记得了?”云溪微愣,但回神又道:“不过也是,您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而且去年您‘醒来’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开国宴,其实开国宴就是宫云国立的日子,然后每年的那天夜晚都会举办一场国宴。”
闻言,冷悦明白的点了点头,这不就是相当于‘国庆节’吗?
她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就是纪念成立宫云国的日子。
“小姐,今年您是以暗皇之姿参加,所以不能马虎,穿着行头都得按帝王的标准行事,否则会惹人笑话,也会有失威严,当然,也不能盖了陛下的风头,否则也会有盖主之说。”云溪一边说着一边把冷悦已凉的茶换掉,然后倒上一杯新的。
冷悦懒懒的挑了挑眉:“那种事我不太在意。”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总不能别人说句话都得记着,而且她是个我行我素习惯的人,才不要因为一个身份就框束自己。
“可是小姐,现在不是您不在意的问题,而是礼仪的问题,往年老太爷虽然身份未被透露出去,但每年,陛下都会让老太爷以太子太傅之位出席,而且宴席的位也安排在太子之上,明着是说老太爷是太子的老师,太子尊师,理当上坐,可是实际上老太爷高坐太子之上,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您今年更是不能破例。”
没表明之前,冷悦或者还能我行我素,可是如今冷悦的身份很明确,若是乱坐了位置,别人当面不说什么,但背地里会怎么说就不一定了。
云溪的话,冷悦也只是一声叹气,然后说道:“这小事交给你吧!该怎么着装,你看着办,只是……”
“只是?”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些天看似风平浪静,会不会是实则风雨欲来风满楼。”
“那小王爷那边怎么回复?”
“叫他别……”冷悦本想说让他别过来了,她会自己去,可是话说到一半,她想起了闻人王妃,所以转了口:“让他过来接我吧!”
“是!”
……
两天后,傍晚。
宫长生如约而来,然后接着冷悦一起进宫。
马车里,看着那庄重打扮的冷悦,宫长生微微勾起了唇:“看着现在的你,我都快不认识了。”
今天的她很漂亮,当然,宫长生这么想也不是冷悦以前不漂亮,只是人靠衣装吗靠鞍,原本就美丽的冷悦一打扮,比以前更是美丽的几分。
“别用看猴子的目光看着我。”冷悦翻了个白眼,刚要转头,却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头,然后扶了扶自己的脖子。
妈的,这凤头钗还有头上的发饰是几斤重啊?
都快把她的脖子给沉断了。
噗~
看着她那奇怪的模样,宫长生噗哧一声就笑了。
冷悦瞪了他一眼:“有那么好笑吗?你再笑,信不信我把这些东西戴在你身上?”
“呵呵,好好好,我不笑了。”宫长生摇头失笑。
难得穿得那么好看,果然还是被她嫌弃了,看来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个喜欢排场的人,若是一般的公主小姐,哪个不是希望自己穿着越华贵越好,这样才能显现她们高贵的身份,可是冷悦倒好,一脸的嫌弃。
进了宫,宫长生先下了马车,然后才扶着冷悦下来,可是……
盯着那三百十多的阶梯,冷悦原本皱起的小脸更冷了:“哪个天杀的在宫里弄那么多阶梯?这是我走死人吗?”
平地的宫道,以她的身份还能坐步辇,可是这阶梯,她总不能还让人抬着上去吧?
看着她那抱怨的小脸,宫长生又是一阵轻笑:“来吧!我扶你,真要累了,把重量放我身上就可以了。”
闻言,冷悦呵呵一笑,也没跟他客气。
冷悦让宫长生扶着,一步一步的走上去,久久之后,他们才终于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来到宫殿之前。
“暗皇到!小王爷到!”
随着守门的公公一声尖细的通报,宫殿里,除了宫帝,满朝文武百官立即站了起来,依照各官各职安官职行礼。
宫长生扶着冷悦,将她带到殿内,向宫帝问候之后,这才在宫似景的上头一同落座。
原本,若是以宫长生的身份,他应该坐在太子之下,但今天他是与冷悦一同来的,而且又有皇叔这个身份,所以就算是上座也不算失礼,故而也没有人会说些什么。
“冷月,今年第一次参加开国宴,不会紧张吧?”宫帝笑说着,眼眸也在打量着冷悦,一会之后,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冷悦穿着一袭墨青色的衣袍,一条同色的腰带,腰带上绣着一条蛟龙,她迈着优雅的步调,微昂着美丽的小脸,随着她那轻缓的脚步,头上的凤头钗轻悠的晃动着。
装扮不失身份,也不会盖过他这个正主的风头,衣着上也只是绣着蛟龙,并未用真龙加身,得休。
“还真是不习惯。”
冷悦一席话,宫帝讶异了:“为何?”
“陛下,我这个向来随意习惯了,可是您看我,今天就包得跟粽子似的,我都快被云溪折腾死了。”冷悦有些抱怨的撇了撇去。
说实在的,她很后悔把这事交给云溪来处理。
早知道是这样,那她就自己来了,起码不用穿着厚重的衣服,也不用戴着沉重的头饰,一路走来,都快把她累死了。
若不是宫长生在旁边扶着,她都想着要不要回去把衣服换了算了。
冷悦那皱起了小脸,宫长生又是暗暗勾起了唇,眼中掩饰不住笑意。
宫殿之内,不远的席坐上,闻人敬我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一双犀利的瞳眸落在冷悦与宫长生的身上。
一同参加宴席,又同坐一席,冷悦这是想告诉他什么吗?
难道他们真的已经在一起了?
越想,闻人敬我那俊美的脸庞就越是冰冷。
“二公子到!”
一声二公子到,众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唐默吸引了。
“二公了?他怎么也来了?”
“是啊!不是说他从来不参加这些宴会的吗?而且听说他还住在公主府。”
“你的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啊?住公主府那都是好些天前的事了,听说二公子已经从公主府回来。”
“听说他住敬王府的时候,敬王府死人了,住冷府,冷府也死人了,就连搬到公主府,也能死人又伤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煞星,竟然住哪都会死几个人,真是太晦气了,简直就是恶魔。”
“可是听到那些事都已经查明了,与二公主无关,是有人伺机陷害。”
“那又怎么样?若不是他本身就是个灾星,又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所以说到底都是因为有他在,他若不在那里住着,人家哪会受他牵连。”
“好像也有道理……”
文武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议论着。
冷悦虽然听不见他们的话,可是从他们的表情上看来,她也猜出他们大概在说些什么。
所以当下,她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头,似是而非的说道:“小王爷,你说什么样的人叫做愚昧无知?”
闻言,宫长生一愣,但随即就知道她的意思。
“不加以证实,盲目的相信着某件事,又或者是以自我的眼光看待别人,还有很多,总而言之,以讹传讹,恶化事实。”
“小王爷高见,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就像二公子,人家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结果却被人陷害了,这躺着也中枪,多无辜啊!若是我,我肯定不会怪罪二公子,因为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他,而是那些想要陷害别人的人。”
唐默一进殿就听到众人的小声议论,虽然他也听不见他们的话,但他们一个个指指点点的态度,还有鄙夷的目光,他就是傻子也知道他们在议论的别谁。
只是他也没想到,冷悦会那么明张目胆的开口为他说话。
“二公子,要不要到我们这一桌,我们多日未见,正好聚一聚。”冷悦向唐默招了抬手。
一旁,宫似景立即说道:“你们那个桌案两个人还可以,三个人就挤了些,要不我们并成一桌?”
“好啊!”冷悦也没有反对。
闻言,边上的奴才们立即机灵的把他们的桌案并在一起,形成一个很长的长形桌案。
于是,唐默,宫似景,宫长生,还有冷悦,他们就变成了一桌的人,凑在一起吃,一起聊着天。
这样奇怪的并桌,也让文武百官都闭上了嘴。
毕竟冷悦与太子都站在唐默那边了,他们哪里还敢说些什么?又不是想找死。
唐默只是一个失宠的皇子,他们可以欺负一二,但宫似景与冷悦可不是好欺负的主,所以他们也只能乖乖的低下了头,吃着自己的东西。
只是唐默他们刚坐在一起,另一边的唐妃却开口了:“默儿,你身为罪臣,怎么可以与暗皇,太子,还有皇叔坐一起,还是到母妃这边来吧!”
唐妃一开口,冷悦就冷着小脸想骂人。
这个毒妇,这是什么人啊?
别人都是把儿女当宝疼……
呃……
好像也不是,因为她也有个不疼她的爹,不过就算冷正离从不正眼看他,但也不会像唐妃这般,完全不把唐默当人看。
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一开口就是罪臣,难道她想很让别人都知道唐默‘罪孽深重’吗?
“唐妃娘娘,二公子坐这里有什么不好的?还是说,我这个第二皇邀请,还没有资格让二公子坐下?”冷悦不紧不慢的声音,听着并没有什么起伏,可是唯有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暗皇说笑了,您贵为第二皇,您说的话,本宫当然不敢不从,只是默儿本是带罪之身,他……”
“何为带罪?他是犯什么事了吗?”冷悦打断她的话。
“暗皇有所不知,多年前,默儿曾犯吸食人血之事,然后被陛下贬至皇家寺庙反思,所以他犯的罪孽深重,不配与暗皇,太子殿下,还有皇叔坐一起,让他与你们坐一起,也是贬低了你们的身份。”
“娘娘说笑了,娘娘不是说了吗?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二公子的病已经被我治好,而你没有发现吗?在你说起吸食人血的事,他也没有病发,再有,陛下都已经惩罚过二公子了,那么二公子也为当年的事反思过,而且都已经过去几年的事了,娘娘莫不是还要旧话重提?这多伤感情啊!您说是不是啊!陛下?”冷悦说道。
最后一句,冷悦直接把话锋一转,指向了宫帝。
宫帝看了一眼唐默,又看了一眼唐妃,说道:“唐妃,默儿既然已经为当年的事思过,而且如今也已经治好了病,那么这事就不要再提了,免得让诸位大臣看了笑话。”
“微臣不敢,既然二公子病已好,那就是国之栋梁,哪能是笑话呢!这应该是天大的喜事。”
“没错没错,二公子相貌堂堂,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
诸位大臣一听宫帝那么说,立即拍着马屁,纷纷对唐默赞不绝口。
听着那些大臣们的话,冷悦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眸中有着鄙夷。
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明明前一刻还在议论着唐默的不是,结果一听病治好了,宫帝也不再追究当年的事,立即就改了口。
然而冷悦却不知道,在她为那些大众们感到鄙夷之时,唐妃却微微低下了头,不着痕迹的笑了。
好,真不错,她就知道,以冷悦的个生,她必然会站出来护着唐默,看来她这一计可行。
自己这么一贬低唐默,冷悦就立即站出来为唐默澄清,还明说唐默的病治好了,一个已经治好的二公子,他可是除了太子之外的顺位继承人。
而且现在的皇子当中,除去太子的话,那么能继承皇位的人选,最多也就是宫冰无,然后宫冰无因为寒昭仪逆反的事已经受到牵连,早就没有资格成为对手。
所以她相信,她的计划很就能实现了。
这天的宴会,冷悦觉得特别无聊,所以半途就离席了。
走在皇宫的花园里,冷悦也不知道要去哪,所以只是坐在凉亭里,看着亭外的花海丛丛,可是看着看着,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从花丛里站了起来。
此时已入夜,这大夜晚的,突然毫无征兆的冒出一个白影,是人都会被吓着,就算冷悦平日里不拜神不怕鬼,也被吓了一跳。
“原来你也这么胆小啊?”那白影的主人噗哧一笑。
直到看清楚那影子的主人,冷悦才翻了个白眼,然后瞪着他:“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不?”
竟然是宫冰无,真是吓到她了。
“呵呵,抱歉,就是想在这躺着看看星辰,不料到吓着殿下了。”
闻言,冷悦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她只是走向他,说道:“怎么不去参加开国宴?”
宫冰无自嘲的笑了笑:“我参不参加也没有人会记得,而且这样的场合,我这样一个罪人去了只会扫兴。”
宫冰无的话,冷悦也听出他的黯然,所以说道:“既然不喜欢这里,为何不离开?也许离开,你会过得更好。”
“还不是时候,我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害死我的母亲。”宫冰无的声音淡淡的,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到一丝的起伏,唯有说到母亲这两个字的时候,似有似无的加重了音调,但并不明显。
他不离开,并不是他还期待着什么,他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陷害了他们,以至她的母亲以自缢来表明自己的清白。
冷悦坐在草丛上,抬头看着天空:“听说人死之后都会变成星辰,然后在天空守护着自己的亲朋好友,人死不能复生,你自己想开一点,你若过得不好,寒昭仪泉下有知大概也不会安心。”
寒昭仪的事,冷悦其实觉得挺遗憾的,因为她明明可以活着的,只要宫帝不要装聋作哑,只是可惜,宫帝选择了漠视,所以才导致寒昭仪自缢身亡。
其实说来,寒昭仪的死,宫帝大概也要负些责任。
他们两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一同看着星空,就那么沉默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云溪出现在冷悦的身边,冷悦才起身拜辞。
“小姐,您怎么突然跑开了,也不支一声,害我好找。”
像这种国宴,随从与侍卫一般都只能在殿外候着,云溪刚刚也不过是走开一会,上了个如厕,结果回来之后却发现冷悦并不在宴席里。
一问宫长生,宫长生却以为云溪跟着,这不,害他们赶紧出来找人,不过云溪先找到人而已。
当冷悦与云溪回来的时候,宫长生也走了过来:“你去哪了?出去也不喊云溪一起,万一遇上刺客之类的,这可怎么办?”
这里虽然是皇宫,守卫森严,可是就算再森严的地方也都会有漏洞,就像宫似景与小皇子的事,他们父子俩可是都被刺杀过,所以皇宫里就算再森严也不一定安全。
“抱歉,本来是想叫上云溪的,只是她刚好走开了,所以就没叫人。”自知自己做错了,冷悦也没敢反驳,所以乖乖的认了个错。
宫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人没事就好,下次记得叫上我们。”
“好!”
回到宴席里,又是小聊一会,冷悦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当然,与她一同过来的宫长生孔时时离席。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时,在他们走后,闻人敬我也立即随尾离开了。
宫长生把冷悦送到公主府的大门外,他本想送她进去的,只是冷悦说累了,让他也回去休息,宫长生只好直接离去。
而这,宫长生一走,还没进门,冷悦就立即抬手把头上的凤头钗取了下来。
见状,云溪无奈的摇头失笑:“小姐,也不差这几步啊!这大门口的,若是被人看见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我又不是阿猫阿狗,为什么要顾及别人的想法,我只知道,我这脑袋快要被这些东西沉死了,所以一刻都不能忍。”
在宫里,她都已经忍了那么久了,这都到家门口了,她才不想管别人怎么看呢!
“是是是,我给您拿着。”云溪又是无奈一笑,然后从她手里把凤头钗接过,这才扶着她进门。
只是她们刚迈步,身后就传来声音。
“月儿!”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冷悦暗暗叹气,刚刚在宫里,她就一直感觉到闻人敬我的目光,看来他是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她吧。
“有事吗?”回头,冷悦已经扬起客套的笑容。
看着她那敷衍的笑意,闻人敬我沉着俊脸:“月儿,你怎么与长生一起进宫?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会让人误会的?而且也会让人觉得你不知检点,以后还是注意一点吧!”
“呵呵!”
冷悦笑了,笑得有些讽嘲:“我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是一起进宫,那又怎么样?我们应该没有碍着别人什么事吧?”
虽然与宫长生一起进宫,多少也是为了让闻人敬我死心,因为她不想闻人王妃再来找她‘谈心’,可是闻人敬我那是什么语气?
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冷悦那似是生声的调气,闻人敬我立即发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所以赶紧改口道:“月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我……我就是妒嫉得快要发疯了,我讨厌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月儿,我求你了,我们和好吧!我真的受不了你这样子,再这么下去,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闻人敬我卑微的哀求着:“与你分开的这阵子,有时候,我做梦都会梦见你离开,总是在夜梦中惊醒,你知道那种揪心的感觉吗?真的好难受,而且这些日子看着你长生的关系越来越好,我有时候甚至会想杀人,这样的自己,我真的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