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没让余小柔上车。
连车门都没让她碰,从于家一出来,于博远就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告诉余小柔自己有急事,然后三步并两步迅速钻进车里,让司机赶紧开走。
女人这种生物,太可怕了。
被自己喜欢的缠上,还好点儿,比如简昕然。
被自己不喜欢的缠上,那感觉实在太恐怖了,比如余小柔。
于博远还发现,不止女人,连爱情都是件很可怕的事。
爱情让他……一次又一次刷新人生底线。
怎么就又对简昕然放松警惕了呢?
怎么就那么招架不住她哭,更招架不住她笑呢?
怎么就忍不住,在心里为她开脱,告诉自己她也有苦衷,她也不容易?
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原谅她了?
“于总,去——”
“枫丹白露。”
司机话还没问完,于博远就说道。
司机阴着笑了一下,想,老板算是栽进去了。
昕然没想到他晚上还会回来,所以见他出现在门口,赶紧笑着从楼梯上跑下来,最后一个台阶踩了个空,摔倒在地。
于博远疾步跑过去,蹲下,摸摸她的脚。
“哎呀!”昕然疼得眼泪打转。
“这疼?”于博远轻轻碰了下脚踝。
昕然点头,额上开始冒汗。
仔细看去,脚踝已经开始有点肿了。
于博远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往楼上走,“服了你了。”
昕然头埋在他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药箱不在主卧,于博远又下楼来拿,回主卧时,发现她还在哭。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惨极了。
“哭巴精。”于博远给她一记摸头杀,笑了。
他一笑,昕然哭得更加厉害,弄得他慌起来,忙板起脸,“不笑了不笑了,你快别哭了。”
“我、我喜欢看你笑……”昕然扑进他怀里,抽抽搭搭说。
于博远打开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喷在她脚上,“那我笑了你还哭。”
昕然手伸过去,想去揉脚踝,被他握住手。
“别揉,这药喷了不能揉。”于博远将她的手背放到嘴边亲了亲,笑说:“刚才你哭那么惨,我下楼拿药,梅姨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我就是,就是疼得厉害。”昕然啜泣着。
其实是委屈累积那么多,那么久,在那一刻忽然爆发了。
借着疼宣泄出来。
刚才他骂自己是哭巴精,见他一笑,她更受不了。
他好久,没对自己这么笑过了。
这副笑容里,没有防备,没有伪装,没有冷漠,没有厌恶,就是一个简简单单,发自内心的笑。
于博远怎么样都好看,但这样笑的时候,最好看。
想到这,昕然又开始嘤嘤嘤哭起来。
“你看,你说喜欢我笑,结果我一笑你就哭,那到底要我笑是不笑?”于博远急了。
“笑……”昕然抽泣两声,说。
于博远低头,脸凑到她眼前,咧嘴。
笑得痞痞的,像是邻家天天欺负乖女孩的坏小子。
昕然竟然脸红了,心跳快得几乎从嗓子眼冒出来。
“放心,”于博远握紧她的手,“我跟余小柔没什么。”
也许她会污蔑余小柔将她推下去,只是女人的嫉妒心理在作祟吧。于博远想。
昕然点点头,温顺地趴在他怀里,仰头亲了下他下巴,“我信你。”
说是这么说,还是留了个心眼。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避免自己再次从云端跌落谷底。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觉得男人的心,也不是那么好捉摸的。
至少于博远的心,她是捉摸不出来。
这男人好的时候,千般好万般好。
狠起来,真的让人生不如死。
于博远用冒出青茬的下巴去蹭她的脸,逗得她直躲,脑袋转来转去。
疯闹一会,于博远紧紧抱住她,沉默片刻,说:“其实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的孩子,是因为救那个男人而没的。”
后来他也想清楚了。
他也觉得不该见死不救,觉得简昕然救杜洋只是因为善良,觉得简昕然也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道理他都知道。
知道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照样会嫉妒?
他嫉妒杜洋,就跟简昕然嫉妒余小柔一样。
有时候偷偷看着她,想到她的从前,想到她和杜洋曾经有过什么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心里就抓狂。
他这份真正意义上的初恋,来得太晚了。
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处理好他们之间的感情。
怎么去协调自己内心的矛盾。
昕然被他搂得喘不过气,轻轻挣了挣,感觉到他松开了些力道,笑了笑,“我也做得不好,要是当时他冲出来跟我说话,我没理他,转身就走,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了。他脑袋不会被打,我们的孩子不会……”
一说到孩子,昕然又控制不住哭起来。
她坚信,没有人比她更爱更期待这个孩子了。
这个跟自己和平相处四个月左右的,还未完全成型的孩子。
住院那阵子,病房里长时间充斥着各种炖品靓汤的气味,梅姨总从家里做些滋补的食物送来。
变着花样做出来的补品,昕然却只吃很少的分量,身体日渐消瘦。
鹅蛋脸生生瘦成了瓜子脸,深陷的眼窝外浮着两抹灰郁的倦色,无光的眼眸黯然望向外面的世界。
从病房窗户看去,能看到医院的一片草坪。
那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了。
但昕然总想象着,自己能看到蝴蝶在草地里忽上忽下地嬉戏玩耍。
她们扇动着斑斓的翅膀,仿佛飞散在空中的花朵,在她灰暗的世界里,划出一笔鲜亮的色彩。
即便是夜里,窗帘也不会关,昕然的目光贪恋着那片白雪覆盖的草地。
墨蓝色的夜晚,她仍然看得见那些飞舞着的花朵,她们微笑着闪烁。
昕然不知道,最难的时候,算不算熬过来了。
也许,更难的时候,还没到来?
甚至,生活永远没有最难,只有更难?
她吻上于博远滚动的喉结。
原本闭着的眼一睁开,惊觉,这男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面孔都完美得不像话。
这就是传说中的帅得无死角了吧?
她仰起头,一路从喉结,吻到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