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起盯着梅生,梅生的表情坦然极了,显然他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从他决定这么做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打算后悔,他觉得吴昊说的很对,虽然他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但他可以学虞姬那样伟大,勇敢的为爱牺牲,那样就能换来自己在爱人心中的一个位置,让他永生不忘的对自己一世感激,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吴昊才开口道:“你说你是杨陆?你有什么证据?”
梅生很镇定的道:“我母亲常妃,本名常欣,于大业六年以选秀宫女入宫,后晋升为常妃……”
梅生对于常妃的生平了如指掌,说起来如数家珍,对于皇子杨陆在宫中的生活,也说的井然有序,详尽了然,换做别人,肯定就会信了,但是吴昊却知道他不是,可吴昊也不准备拆穿。
“大业十四年,皇宫被破,宫中大乱,盗匪四起,我母亲死与乱军之中,一个老太监替我换上衣服,带着我趁乱逃出皇宫,然后隐姓埋名到如今。”
梅生的故事讲完了,李冠勇长松了一口气,以往他每次看到梅生就厌恶憎恨,但现在他对梅生有的只有感激了。
吴昊盯着梅生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故事说的不错,但是……仅凭你的空口白话,那可当不了数的,你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证明你的身份,比如,你当初从皇宫里出来,难道就没有带点什么皇宫里的东西?要是你没有,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梅生想了想,缓缓的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薄刃,看到这把薄刃,吴昊跟秦诗若一起眼中一亮,果然是叶子刀!
梅生沉声道:“这把叶子刀,是当年欧藏锋大师在宫中打造的,民间是不可能有的,这应该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吴昊伸出手,梅生迟疑了一下,将叶子刀递了过去,吴昊将叶子刀拿在手中掂了一下,陡然道:“没错,的确是欧藏锋大师的真品,你就是用这把刀杀了姜梦瑶的吧!”
梅生陡然一惊,没多久,又惨然一笑:“原来你早就怀疑我了,到底是长安街神探啊,果然名不虚传,也好,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没错,姜梦瑶是我杀的。”
梅生承认他杀了姜梦瑶,却不肯吐露他为什么要杀姜梦瑶,他只交代他已经将姜梦瑶安葬在城外的一座坟场,至此这件案子终于告破了。
李冠勇见梅生认罪了,于是立刻道:“既然前朝余孽梅生已经认罪,那我的儿子可以放了吧。”
‘前朝余孽’这四个字,李冠勇说的特别重,他就是要将这顶帽子扣在梅生头上,让自己跟李霄以后都能高枕无忧。
吴昊点点头,微笑道:“对,梅生是前朝余孽,这一点我相信,以后你们父子都不用为这件事再担心受怕了。”
李冠勇吃了一惊,他听出来了,吴昊真的是在帮他,以前真的是自己误会吴昊了,李冠勇感激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本来他还想感谢一下吴昊的,但是吴昊猜出了他的意思,马上用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他,李冠勇明白了,吴昊不想说破,这件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如果他说破了,那么,吴昊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秦诗若对着外面高声道:“把李霄带进来!”
随着秦诗若的下令,赵小宝,叶青岚,赵强,龙俊一干人等,带着李霄进到了大厅,吴昊跟秦诗若本就有心放李霄一马,所以并没有让他们任何人旁听刚才的经过,等到人到齐了,秦诗若便宣布,梅生就是杀害姜梦瑶的凶手。
叶青岚激愤不已,吴昊见她的手已经握在腰间的短剑上了,吴昊知道她想做什么,叶青岚发过誓,如果抓到凶手,那么凶手怎么对姜梦瑶,她就要怎么替姜梦瑶报仇,吴昊连忙上前挡在了她的面前,低声道:“青岚,别做傻事,为这种人不值得。”
叶青岚哪里听得进去,叶青岚极力挣扎:“你放开我,我要替梦瑶报仇,你别拦我!”
就在叶青岚激动难已的时候,又一个嘶声爆吼响起:“你个畜牲!枉我一直拿你当兄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李霄,李霄双眼通红,那眼神就仿佛是要吃人一般,吴昊这才明白,原来李霄一直都不知道他眼中的这个兄弟,一直都偷偷的暗恋着他。
李霄愤怒想要冲上去找梅生拼命,李冠勇迅速出手,将他死死的拽住,李霄动弹不得,李冠勇咬着牙道:“霄儿,他是前朝余孽杨陆,自会有王法处置,你什么都不要做,知道吗!”
“前朝余孽……”李霄傻眼了,他这才知道,原来梅生已经替他顶下了身份,救了他一命,刚才李冠勇一离开家,赵小宝就带人找上门,让他跟他们走一趟,却不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然后李霄就被带到了戏院外等候,直到秦诗若下令让他们进来。
等到他进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好兄弟成了杀害自己恋人的凶手,就在他愤恼怒极的时候,转眼间,这个人又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结果,一时间,李霄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了。
秦诗若冷声道:“把梅生拿下,带走!”
“慢着!”梅生忽然道。
秦诗若不耐烦的道:“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梅生看着李霄,突然笑了:“当年亡国之后,我沦为一介贱伶,难得李公子不嫌我身份卑微,肯拿我当兄弟,那么看在昔日交情的份上,李公子能不能听我把这最后一场戏唱完?”
李霄呆呆的说不出话来,秦诗若不想节外生枝,正要拒绝,但吴昊已经抢着道:“可以。”
秦诗若不免有些埋怨吴昊自作主张,但既然吴昊已经答应了,秦诗若也只能忍下了,梅生对着吴昊感激的一笑,然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盈步款款,缓缓的重新登上了戏台,他走路的姿势真的很美,比真正的女人还美。
然后,梅生一弄衣袖,开始独唱起来,此时的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包袱,所以唱的格外的入神,以至于一些捕快都忍不住鼓掌叫好起来。
唱到最后的霸王别姬一段,梅生的眼神带着解脱的愉悦,神情的凝望着李霄,然后唱到:“汉兵尽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气意尽,贱妾何聊生……”
然后,梅生缓缓的拔出了腰间的剑,那本应该是一把唱戏用的道具剑的,但是梅生拔出来的却是一把真的剑。
所有人都齐声惊呼,梅生对着李霄露齿一笑,然后眼神坚决,一剑划过自己的脖颈,一道颈血喷涌而出,梅生眼神变的迷茫,所有人的影子都在他眼中变的模糊,而他也登时气绝身亡。
“不!”叶青岚激动的哭喊出来,她觉得这样真是太便宜这个禽兽了。
秦诗若也这么认为,秦诗若愤愤的对吴昊道:“你别劝我,我不管,我要把他交给周通,哼,他对姜梦瑶做出了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那就应该让他也尝尝那种滋味!”
吴昊却道:“我劝你最好别那么做。”
秦诗若咬着牙道:“为什么!”
吴昊道:“因为他现在是前朝余孽的身份,如果咱们真的不想害李霄的话,那咱们就绝不能让人知道梅生的真正身份。”
秦诗若不明白,于是道:“他真正的身份?……”
吴昊提醒道:“他是从皇宫里出来的,皇宫里除了皇帝跟皇子,是没有男人的,即使有,那也是……你懂了吧”
秦诗若大惊:“你说……他是太监?”
吴昊点点头,秦诗若这才明白梅生为什么总是娘娘腔了,原来他是太监!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太监的,梅生也不是,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一刀,那么他现在应该就是一个翩翩公子,当年的那一刀不止阉割了他的身体,更是阉割了他的人生,从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在外人眼中就成了恶心,那一年他只有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