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生活环境真的对一个人的性格、言行,与思维方式起了决定性的作用;鸣音因为十几年被博士宠着,平时会流露些许任性与孩子气;而茜洛则是因为她一个人生活过一段时间,期间还当过不良,性格独立之余又多了一丝流氓的痞气,从她喜欢耍阴招这点可以看出来。
相对普通人来说,他们的经历都没有什么出挑的,令人深刻的地方,甚至说得上是平凡,所以他们沟通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加上茜洛的个人原因,混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现在新来的阿月就没有茜洛那么能放得开,一来生长环境让她对眼前的一切事物处在茫然无知的状态,从小缺乏教育使她很多时候不能理解他们在说些什么;二来也是生长环境的缘故,她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做错事赶下船。
不过飞船上也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做,吃的由茜洛搞定,清洁可以交给更高效率的机器人,而且阿月的身体也不好,现在的状态基本上就是闲人一个,这样的安排让她更加不安,但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令她越发自卑。
面对阿月这唯唯诺诺的姿态其他人没有什么想法,她是在封建社会的底层长大的,你不能一下子让她接受人人平等这个设定,况且人在屋檐下的到底大家都懂,所以也没有怎么去纠正她。
虽然是鸣音将阿月给带上来的,但这个家伙很快就当了甩手掌柜,一股脑地就推给茜洛跟博士。茜洛对阿月的态度一般般,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不愿意与她对视,却经常在背后偷看她,令她很不舒服。
鸣音想当甩手掌柜这点茜洛不可能同意,她没有兴趣去照顾一个阴沉沉,且对她有敌意的小女孩,再说她也不是保姆,干脆利落地就回绝了鸣音的请求。另外一个原因出在阿月身上,她非常喜欢跟着鸣音,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阿月知道决定将她带回来的是鸣音,所以就认为他是需要她的,跟在他身后也是努力地想为他做些是什么。但大多数时候鸣音都是一关房门将她拒之门外,自己窝在房间里打游戏。
“又来,这任性程度跟流渊有的一拼啊。”
鸣音将阿月拒之门外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一开始茜洛跟博士都有说过他,毕竟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但显然没有什么效果,他还是依旧是这样我行我素。
“……”阿月不知道该怎么回茜洛的话,只能默默地低头站在走廊上。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但乱糟糟的头发倒是跟初次见到鸣音时差不多,短时间里应该没有办法调理好了。
“有些事情想问你,跟我来。”一开始顾虑到她的身体没有说什么,但现在已经可以了。鸣音孩子气地打算一直扔阿月在门口,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也只能让茜洛打破这个僵局。
“嗯?还不快走。”茜洛转身细心地留意身后的脚步声,但阿月却迟迟不见跟上来,他只好出声催促,这下她终于是动了,不回头都能想象到她不情愿的表情。阿月不喜欢茜洛,这是她们对视一眼后双方都有所察觉的,不过茜洛并不知道原因,对此也没多大兴趣。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厨房,茜洛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然后在对面坐下。她看到阿月一直低着头,纤细的手藏在稍大的衣服袖子之下,小心地瞄了那杯水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推远。
“鸣音带你回来有他的原因,但那家伙现在不想负起这个责任的话,也只能由我来代劳了。”没有多余的客套话,茜洛直奔主题,“阿月,可以的话,能将你的经历说出来吗,比如家人,朋友,或者听到的,关于这个国家的什么传言等等。”
“……”长久的沉默,低着头的阿月看上去像是紧张惶恐,但在茜洛看来这不过是变相的防抗。她真的对她没有好感啊,这种问题或许博士来问都会比她有效。
“阿月是你的全名吗。”
“……”
“今年多大了。”
“……”
“流落街头多少年了。”
“……”
不管是什么问题,阿月一向保持沉默,然而这个小女孩想要跟茜洛这个恶劣的人斗,还是太过稚嫩,她很倔强,或许是有什么隐情,但弱点太过明显。
“不说吗,”茜洛眯起眼,一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拉开了坐着的椅子,漫不经心地说道:“真是遗憾,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么留你在这里也没有用了,飞船到下个城镇的时候你就走吧。”
“……!”此话一出倒是让阿月抬头了,那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茜洛,有点愤怒与不安,“我,我是鸣…带我回来的人不是你!而且你也是受雇才会在这里的,没有资格这么做!”
“没有资格?要试试吗?”茜洛对上阿月的眼睛,语气平淡得像是没有情绪,“我说,用你那个营养不良的脑袋好好想一下,自己在这到底是什么身份,受了那么多天照顾,也该学会知恩图报了吧。”
“…我!又不是……”阿月很想说又不是她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是他们有求于她,但她不敢,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不想回到那个死气沉沉的世界,而且这里还有鸣音……
“既然不想走,那么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茜洛没有坐下,站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
鸣音走出房门时径直朝厨房走去,一直在打游戏也有些累了,但一路上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在厨房的门打开后,里面的人也打算出来,鸣音与茜洛的目光正好对上,随即他就
开口,“我饿了,你做了什么吃的吗。”
“…自己去翻冰箱。”茜洛的反应慢了半拍,她瞄了一眼阿月,果然她看见鸣音之后眼睛都亮了,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但仍然用憧憬的目光看着他。
“既然在就先别走,帮我炒个蛋包饭再说。”见茜洛要离开,鸣音离开拉住她的手臂,径直往里拖,茜洛无语地叹了口气,她刚刚才听到了一个很狗血的故事,现在一点也不想面对鸣音。
“我真的有事,你自己做吧。”掰开他的手,茜洛扫了阿月一眼后匆匆离开了厨房,留下鸣音跟阿月两人在这里。被拒绝后鸣音立刻皱起了眉头,脸色不太好,因为茜洛是很少拒绝他的。
“你跟她说了什么。”至于原因是什么,那自然要问一直被鸣音忽略的阿月。
“她…我不知道,”阿月被这冰冷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心地观察着鸣音的表情,有些委屈地说道:“她逼我说自己的事情,不然就赶我下去,我只能实话实说,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了。”
“实话实说……”鸣音这些天第一次正视了阿月,注视着那种不安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感到一阵头痛,“你这几天一直在我耳边念叨的那个故事,你跟我其实有血缘关系,是兄妹这点全部说了?”
“我没有说谎,这都是真的!我的名字是鸣月!虽然我们分开的时候我还小,但你的眼睛我绝对不会认错!跟母亲大人的一模一样!”阿月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大声说完后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鸣音没有反驳,沉默的举动倒是像默认。然而就算鸣月真的是他的亲妹妹,但那又怎么样,失去记忆的他连同感情都变得稀薄,能给她物质上的补偿却没有办法给予一点感情。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将我们的关系告诉其他人!既然你已经认出我了并带我回来了,为什么又要这么做!嫌我是个乞丐配不上你吗!”直到最后鸣音捂着脸痛哭流涕,然而鸣音只能在一旁站着,默不作声。
“我并没有认出你,带你回来只是因为你的眼睛很熟悉,你说我像母亲,但我觉得你更像。”带鸣月回来是直觉在搞鬼,就算他完完全全地听完了她所讲述的那些快乐美好的过往,也没有多少的感触。
鸣月过得痛苦鸣音很清楚,但他现在没有办法像一个普通的哥哥那样去安慰伤心的妹妹,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直到她冷静下来为止。
“我说过,只要你想待在这里,我是不会赶你走的,”许久,鸣音才开口,表情难得地带着些许无奈,“要是你想去一个更好星球生活我都会帮你。而且我并没有嫌弃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与你相处,我失去了记忆,在我眼中你现在只是一个陌生人,对此我感到很抱歉。”
鸣音的感情能给朝夕相处的伙伴,却不能给一个死缠烂打地跟过来的人,即使那是亲人。
“……”鸣月眼神悲伤地看着他,很悲哀地发现在鸣音的眼里真的找不到记忆中的那一抹温情了,但是她不想放弃,低头撵紧了拳头,“我想留在这里,一直留在你身边,哥哥你不会赶我走的对不对?”
“…嗯。”虽有不适应,但鸣音没有拒绝她的称呼。
“但博士才是这艘船的主人,他要我离开怎么办。”
“不会的,博士不是那种人。”这个鸣音可以打包票,博士就是个烂好人。
“如果是那个凌茜洛呢?要是她不喜欢我,想撵我走……你帮谁?”
“……”这一次轮到鸣音沉默了,他不敢打包票说没有那种可能,而且按照他对茜洛的了解,一个让她想要撵走的人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即便,那是亲妹妹。
不用鸣音开口,鸣月已经知道答案了,那是一个对她来说,异常残酷的答案。